次日,李舒妄起得很早,几乎是楚思起身,她就睁开眼睛了。
“你不再睡一会儿么?”楚思问,昨晚本来验尸完就很晚了,回来两人又聊了很久,几乎是刚眯眼天就亮了。楚思是因为还有早课,不得不起,但李舒妄却没这个顾虑,可以多休息会儿。
李舒妄瘦弱的胳膊好容易撑起昏倦的脑袋和沉重的身体,她摇了摇头说:“不敢睡了,再睡下去一觉醒来都该天黑了,晚上又睡不着。”
“也行,那你先洗漱,我练完功带你吃饭去,你不是说县衙的厨子手艺好么?”
李舒妄笑着答应了:“那我可得好好品鉴品鉴大厨的手艺。”
明明两人说的好好的,可等楚思练完回来,发现李舒妄都已经离开县衙了!还给她留一条:昨晚吃粥太晚,今早早饭太早,船里没座儿,下回再来。
楚思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心说下回你来我也叫厨娘不给你做饭吃!
昨日雨下到今日凌晨方停,整个泾县拢在一团浓雾当中,包子馒头的被关在蒸笼里,蒸笼冒出的热气融进雾里;面条馄饨被困在锅里,锅里冒出的热气融进雾里;小摊小贩大声招呼客人,口中冒出的热气融进雾里。
从县衙到李舒妄家里走路方便,可李舒妄叫了条小船。小船的船桨划开水面,划破了雾,李舒妄站在船头,从雾里冲了出来。船行至家附近,卖虾肉馄饨的婶子眼睛最尖,一眼看到李舒妄,大声招呼着:“李姑娘,今日的虾新鲜,汤头浓,我裹得一碗好馄饨,您要不要尝尝?”
李舒妄从船上跳了下来:“这么好?拿给我来一碗,多放芫荽,我不要葱!”
“诶,我这就给你下!”婶子麻利往沸腾的锅里洒下了十来个馄饨,馄饨在锅里上下扑腾一会儿,便挺着肚皮翻了上来,薄薄的皮里微微透出一些虾肉的粉来,这便是馄饨好了。婶子眼疾手快,大笊篱一把将馄饨都捞起来放到粗瓷碗里,随后拎着炉子上的大茶壶往下一倒——半乳白的汤水便从壶嘴涌出撞进大碗里——却硬是没有洒出来半点!最后撒一把绿油油的芫荽,这馄饨便得了!
婶子把馄饨端到李舒妄跟前,道:“姑娘赶紧吃吧,这早上多冷啊,你还穿那么少!吃点东西暖和暖和!”
李舒妄看着馄饨眨眨眼睛,嘴角抿出一个笑纹来:“好,谢谢婶子。”她舀起一个馄饨咬了一大口,馄饨烫嘴,但还是能尝出来虾脆肉嫩皮软,正如婶子所说,是一晚好馄饨。
雨停雾散天将晴,旧日流走新日鸣。
……
昨日县衙派人到处找寻罗利伟的踪迹,却始终找不到他人在哪儿,纵使询问冯家人,也不过得了“表少爷惯常在外头耍的,除了他身边的几个人,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在哪儿。”的回复。
然而所谓强将底下无弱兵,楚昭手下人自然不会说既然嫌犯找不见了,那等着他出现便是了。
楚五、楚七两个一边确认了罗利伟没有离开泾县,一边细细盘问罗利伟留在家里的两个小厮,了解对方习性后,联起手将泾县大小花楼、私娼翻了个底朝天,直至清晨,两人熬了个眼下乌青,总算是把浑身□□的罗利伟从某个花娘的床上扯了下来!
罗利伟一边从花娘身上往下扯被子想把自己给围上,一边暴跳如雷叫嚣着一定要让这二人好看!
楚七脾气爆,昨日因这厮一夜未眠,如今又见着他这般出言不逊,当下一脚直接踹了上去,冷笑道:“你如何叫我好看我且等着!我要先叫你吃个厉害!”
罗利伟捂着屁股哀叫不断,不肯起来。
可怜那花娘,半梦半醒间叫人闯了屋子,可供遮盖的被子又被罗利伟扯了去,尖叫声都快要溢出喉咙了,却又因担心引来两个陌生男子的眼神而又生生咽了回去,她现在动不敢动、遮无可遮,恨不得自己直接昏死过去才好!
楚五背着身往挂着的床幔上划了一道——这下花娘是真忍不住尖叫了——好在那刀光并未闪到她身上,反而将床幔的挂绳给划断了,将倒霉的花娘给遮了起来。
“行了,别叫大人难做。”眼看着楚七把人教训得差不多了,楚五这才施施然道,引来楚七不满地扭头:“偏你爱装,刚刚我动手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过他说归说,到底还是停了手。
楚五对楚七的抱怨不以为意,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鼻青脸肿的罗利伟,冷静道:“罗公子,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你、你们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罗利伟的胆子被楚七的三拳两脚给彻底打破了,“如、如果只是想要钱的话,只要你们别伤害我,我可以给你们!我是冯家的继承人,我有钱,我有很多钱!”
楚七冷嗤一声:“你很快就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了!”
……
罗利伟被带回了衙门,楚昭却没着急见他,反而说一事不烦二主,让五、七两个先会会这位表少爷。
五七反驳不得,只好答应。反而是罗利伟见自己被带回了衙门,声气又壮了,指着楚七的鼻子骂:“你知不知道自己抓的是谁!?小小衙役居然敢如此对我!你们给我等着,老子必要你两人头落地、全家陪葬!”
这回用不着楚七,楚五上去就朝罗利伟的膝盖弯来了一脚,罗利伟只觉得一阵巨力袭来,他控制不住往前一倒,直接趴在了地上!
楚五这会儿觉得尴尬,这,使大劲儿了。
而这罗利伟都趴在地上了,嘴里却还是不干不净的,叫人听着只觉得耳朵脏。楚七听得不耐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脚踩到了罗利伟背上,并狠狠地碾了一脚:“罗利伟,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别说你不过是个白身,便是姓冯的老头子死而复生从地里爬出来了,见了爷爷我,那低头弯腰还得低头弯腰你知道么?”
“哎呦疼疼疼,我、我错了,我不、不该大放厥词。”罗利伟苦苦哀求,这才叫楚七把脚挪开了。
罗利伟是个外强中干的,叫人收拾一顿,反而老实了,苦着一张脸问:“不是,差人大哥你们好歹告诉我,抓我来干什么啊!我就睡了个妓——我又不是没给钱!难不成泾县睡妓也犯法?!”
“罗利伟你装什么装?你不知道红绡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