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看起来比较干净,粗看上去似乎没什么打斗痕迹。
李舒妄大概扫了一眼现场后,便直接走到了红绡的尸体面前。
红绡的尸体位于房间中央位置、八仙桌边,只见她仰面躺在地上、双手不自然地摆在身体两侧,脖子上有明显抓痕,另外口唇、指甲均为青紫色,皮肤呈脱水状。这是非常典型的砷中毒,即所谓□□中毒的尸体表征。也就是说,红绡大概率是被毒死的。
李舒妄伸手轻轻摁了摁红绡的胳膊,触感冰冷、僵硬无回弹,这样来看红绡的死亡时间可能是昨夜子时前后。更多的线索,那就只有上了验尸台经过详细尸检才知道了。
李舒妄起身,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请楚一帮忙把尸体运回衙门。
楚一知道这李舒妄颇受楚昭敬重,故而客气道:“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这本就是某分内之事。”
李舒妄没答复,她皱着眉盯着那张八仙桌,问了一句:“还有一只酒杯呢?”
楚一下意识的问了句:“什么?”便顺着李舒妄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这八仙桌上摆了不少精致的小菜,尸体近的那一侧有部分菜肴有翻倒、泼洒痕迹,这很可能是红绡中毒后挣扎所致,倒也正常。那不正常的就是——楚一的视线转到桌上那个掐银酒壶和那只装了残酒的酒杯上——对啊,红绡的酒杯呢?
按照尸体的位置来看,这只酒杯应该是摆在红绡座位的对面,可红绡面前却没有酒杯、尸体附近也空无一物。
楚一推测:“难道是凶手给红绡为毒之后怕漏了痕迹,把酒杯给带走了?”
李舒妄抿了抿唇,正欲开口,却见楚一已经吩咐人将屋里的酒菜、壶杯等统统带回衙门了,她忙补了一句:“茶壶茶杯也带回去。”
“是,李姑娘。”
这些零碎自然有人处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尸体运回衙门。
衙役们找来了担架和大块油布,刚把那油布盖到红绡身上,门口便冲进来一团艳云,哭嚎着要往红绡身上趴——好赖没趴成——楚一眼疾手快,冲衙役手里抽了柄刀,上前一步把人给架住了。
李舒妄骤然提速的心跳这才渐渐缓了下来,旁边的衙役也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把人拉走。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想见我苦命的女儿最后一面啊!有没有天理了!”这团艳云一边使劲儿挣扎着,一边大声谩骂着衙役。
而李舒妄此时才看清这人的模样:一双吊梢眉、一对丹凤眼,一张血色红唇,衣饰富贵清凉,身材丰腴。她立时便明白了,此人便是碎春园老鸨。
“差人大哥们,求你们行行好吧!我女命苦进了这行,如今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留我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人在这世上孤零零的有什么用!”她一哭三叹,连哭带唱,偏偏话也说的清楚,李舒妄听着倒是觉得很见功力。
因这老鸨子穿得清凉,楚昭留下来的两个衙役还是年轻了些,生怕恐怕碰到些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反被讹上,故而动起手来束手束脚,反而是这老鸨子仗着自己一双长指甲,谁碰她半根手指头,她上手就是一爪,倒叫衙役们脸上见红、衣服上抽了丝。
李舒妄默默瞧着闹剧不做声,楚一却觉得丢人至极,当下一脚踹到那老鸨子身上,习武之人对力道有数,那一脚也不过是让人受些皮肉之苦罢了,并不会有甚内伤。
这老鸨子被踹倒在地,愣了一愣,又要哭闹,楚一的刀却已经驾到了老鸨的脖子上,他寒声道:“你再闹试试,看看是你的指甲厉害,还是我的刀快!”
老鸨子被吓了一跳,捏着刀尖慢慢把刀往旁边移,谄媚道:“大、大人见谅,我、我不过是因女儿骤然没了,心中悲愤难以抑制,这才表现得激烈了些。我不敢了、不敢了。”
楚一见不得这人谄媚的模样,让她老实一边呆着去,又吩咐衙役们赶紧把尸体运回去。
“等等。”李舒妄却叫停了衙役们的动作。
“怎么了李姑娘?”
李舒妄冲老鸨子抬了抬下巴,道:“拿出来。”
这老鸨子装聋作哑,只当李舒妄不是跟自己说话,一味捏着帕子假装擦眼泪,可细细一瞧,她眼下全是粉痕,哪里有半点水渍!
楚一闹不明白李舒妄想让老鸨子拿什么出来,刚想问两句,李舒妄却直接上前去掰老鸨子的手!楚一惊掉了下巴,李舒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老鸨子的反应却比楚一快得多,下意识攥紧左手背到身后,惊声尖叫起来!而就在此时,李舒妄却突兀地停住了动作,转过头对楚一道:“东西在左手里。”
老鸨子浮在面上的惊恐之色顿住了,真变成了心虚和害怕,显得扭曲又好笑。
楚一岂能不知自己被老鸨子戏耍了,登时恼羞成怒道:“你拿了什么?还不快拿出来!我杀一个老鸨尚且还是杀得!”
老鸨子被吓得手一抖,手中情不自禁地掉下来半块绿色的东西。
李舒妄一愣,这不是……
李舒妄他们这里动静闹得太大,楚昭便上来瞧瞧到底怎么回事,正好瞧见了老鸨子手里掉下来的玩意儿。他忙上前把这东西捡了回来,仔细瞧了瞧后,递给了李舒妄。
“大、大人这是老……”老鸨子话没说完,楚昭一个眼神扫过来,却叫她浑身一颤,再不敢做出什么丑态来。
李舒妄接过那玉坠子,皱起了眉,她还以为这是那另外半块玉蝉,但是以玉料来看,这块的质地虽然不差,比起红绡塞给她的,那可差了太多了。
“先收着,回去再查。”楚昭道,又问,“你们怎么还没送尸体回衙门?”
“这就准备走了,恰巧碰到她给我们送线索。”李舒妄道。
“哦?”楚昭挑挑眉,“任妈妈是吧?我正好想找你聊聊。”
老鸨子咽了咽口水,讪笑道:“您、您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昭神色淡淡:“不急,我们慢慢聊。”随即便示意李舒妄先回衙门。
……
验尸房里已经点满了防风灯,满屋子的灯火压住了昏暗的夜色,屋里反而比屋外更亮。
楚思照旧是李舒妄的助手,大概是知道这次死的人是李舒妄的旧识,她的表情较平时更加沉肃。
李舒妄难得在验尸时说闲话,今日却问了句:“怎么不点蜡烛改用灯笼了?”
楚思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