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停下手指，他在犹豫，要不要动用特殊手段把那孙子逮回来。
庄鱼放下茶杯，脑后马尾轻晃。
“我看他挺重视那个赵虎的，你们术师不是最讲究一个心念通达么？
“你想过没有，你是可以强行带他回来，可万一这回那个赵虎真的死了，他也许不会恨你，但他肯定恨自己一辈子。”
庄鱼这话确是戳中了老人的心坎，他的担心和纠结主要就源于此，否则他早就下定决心了。
老人脸色僵硬，目光闪烁不定，冷哼道，
“那也比看着他跳火坑要好。”
语气却不再那么底气十足。
庄鱼用手指蘸了点水，在桌面划了一撇一捺。
一左一右，相连却不相交，确是个“人”字。
“你还是没弄清楚，你是你，赵问棋是赵问棋。”
“你不是他的过去，他也不该是你个人意志的延续。”
“你们老一辈人，总喜欢给后辈安排这个路安排那个路，就怕他们吃了你们曾经吃过的亏。”
“可你们问过他们自己想做什么没有？”
“亏是吃不完的，看吃得值不值，如果吃完心里舒坦，未必就比一味求全差了。
“说句实话从第一次见你家小胖子，到现在几年了，他变化挺大的。”
“现在的小胖子，不是你嘴里那个余家的中兴术士如何，而是作为他赵问棋本身这个人，相当有气质！”
“我觉得这是他最前途无量的时候。”
这么久以来，余粮年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女人夸他孙子。
但他发誓这种感觉并没有预期的那么好。
老人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道从何处反驳。
披头散发一直发呆的女人也回了神。
她看着自己的师妹，神光熠熠的双目满是难以置信的陌生。
她不知道这种话怎么会从这个最没有下限的女人嘴里说出来。
“再说了。”
庄鱼嘴角突然一翘。
“你自问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余老头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我就说你这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怎么今天话这么多！合着在这等我呢！”
邋遢女人安心地点了点头，靠回椅背。
这才是自己的师妹嘛，她刚刚都怀疑她是不是传说中的被人夺舍，快准备出手了。
庄鱼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余粮年站在桌前，忍不住提起烟枪一通突突，目光闪烁不定。
看得出来他在犹豫。
良久。
老人的屁股总算落回那张主椅上，重重叹了口气。
庄鱼笑道，“一个人情？”
余老头点了点头。
庄鱼一脸惊讶。
“这么爽快？”
“我这个岁数，人情关系什么的，不用在自家孙子身上，留着带进土堆么。”
余老头似乎又成了那个无喜无悲的余老头，只是语气略有落寞。
庄鱼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她伸手掏出手机，得意笑道，“六爷，你听见了没，余老头开始服老咯。”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那麻烦你了六爷。”
余老头一脸错愕，“你早料到我会找你帮忙？”
庄鱼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是料到你孙子会跟那小子上车，至于安排人嘛。”
“老爷子你要是那么能捱不开口，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庄鱼听着电话，突然面色古怪。
随即还是把手机放到桌上，打开免提。
“余粮年我塞林木啊！哈哈哈哈哈哈……”
老人一瞪眼，大喝道！
“老六！”
那双粗糙手掌重重拍打桌子！
“拜托了……”
…………
因为去的早，不知道阿福买的是商务座，所以没有享受到商务候车厅的优质福利。
在蓝色标示牌位置排队上车，1+2的红皮座椅宽敞排布，一眼望去，整个静谧车厢十个出头的座位都没坐满。
列车渐渐发动，座椅上的人不是玩手机电脑，就是索性放平座椅小憩。
要来一本免费提供杂志的赵虎，倒让提供服务的美女乘务多看一眼。
仅仅一眼，就兴致缺缺走开了。
“虎子，这商务座是真他妈贵，这里的乘务妹子也挺贵气。”
赵虎靠窗，胖子坐在赵虎边上，看着女乘务扭动的婀娜背影，语气略微不忿的讥讽。
原本他买的是票价八百多的二等座，想着反正也就十个多小时，捱捱就到了。
结果却没想到阿福买的是商务座！
万恶的资本！
一番纠结后，他还是找到乘务申请升商务座，在目瞪口呆中又交了两千块钱，终于如愿以偿坐到赵虎边上。
却也免不了一阵肉疼。
赵虎津津有味地翻着那本剖析“双缝干涉延迟实验”的科学杂志。
杂志封面，印着一个吐舌头的顽皮老者，标题则是老者那句经典的“上帝不掷骰子”。
内容却深入浅出地阐述并剖析了他的“对手”尼尔斯·波尔的观点，典型的挂羊头卖狗肉。
“想往上攀的人什么地方都有的，咱不搭理，不过胖子你倒也冤枉了另外那几个踏实工作的乘务了。”
赵虎扭头看着胖子，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特意花“重金”升座到这儿来。
胖子嘿嘿一笑，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脸颊，“造口业了造口业了。”
两人正好坐在第一排，此刻正对面车厢门外。
那有个原本应该属于乘务员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脏老头儿。
眼睛时不时地瞟到他们这边。
值得一提的是，在上车时，他们和这老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当时这老头走到门口，突然倒在地上哎哟叫唤，路过的赵虎直接拉着胖子绕开了，选择视而不见。
后来还是一个女乘务把他扶了起来。
赵虎眼珠子在眼眶里滑了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门外那个老头偶尔看向这个方向的目光，有些忿忿不平的幽怨。
“胖子，你看啥呢。”
赵虎神情纳闷，从刚刚起，他就发现胖子和后两排座位上一个粉T少妇眉来眼去的。
他倒也不是谴责这种行为…
主要是人家老公就坐在一边小憩呢，万一被发现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啊没啥没啥…”
胖子坐直身体，打了个哈哈。
心里想的却是庄鱼刚给他发的信息。
暗道这女人真是有才，还知道搞暗号这一套。
“到时候尽量和他分开走，如果他非要找死，不过就是多条人命的事，不用顾忌。”
“明白了少爷。”
列车厕所里，阿福一脸恭谨，
“等等。”
画中人突然语气一变，打断了准备停止通话的下属。
“你再敢把我投影到厕所里我他妈宰了你！”
年轻声音无比森寒。
穿杂着一两声干呕。
画面消失，阿福面色有些难看。
深呼一口气，象征性按下冲厕所的按键。
“这么久，在里面谈恋爱啊。”
门口一个男人夹着双腿，微微弯曲。
见厕所门开了，挤开面色不快的阿福进了厕所，砰的关上门！
“桀桀桀桀桀桀……biu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