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甩着手上的水珠，回到座位，看见赵问棋坐在他的位置上，眉头顿时深深一皱。
上了车以后，因为担忧和兴奋，他多少有些控制不住脾气。
“哟，福叔回来了，这拉的够久的啊，您先坐我那儿吧，我跟虎子聊会天儿。”
胖子摆了摆手，并没有问他同不同意。
阿福轻吸两口气，知道现在没到图穷匕见的时候。
他坐在后面，尽量语气平和问道，“阿虎，钱收到了吧？”
赵虎扫了眼手机屏幕上，赵萍萍发来的一串信息和问号，但他都没有回复。
“收到了，麻烦福叔。”
赵虎的语气略显僵硬。
阿福心里藏着事，也没多想，恩了一声。
“那就好，京城那边的老板着急用人，咱收了钱可不能掉链子啊。”
“知道。”
他稍稍放下心，扫了一眼门外的脏老头，总觉得这样的人出现在这有些强烈的违和感。
摇摇头，稍微调整座椅，斜躺在上面，掏出手机刷起颤音来。
一对踩着高跟的黑丝从眼前划过，阿福忍不住斜了斜眼睛。
却发现那双圆润笔直的长腿停在了自己面前。
他眯着眼抬头，包臀裙，乘务外套，小方块帽子下，一张眼神勾人的俏脸映入瞳孔。
正是之前给赵虎提供杂志的美女乘务。
“先生，需要饮品吗？”
声音带着磁性的甜腻。
“有什么？”
阿福抬起戴着手表的左手抓了抓干练的油头。
“有咖啡，清茶，柠檬水，还有…椰奶。”
乘务员正对阿福，不知道是不是脚踝有些酸，说这话的时候，高跟鞋尖勾了勾阿福的宽阔西裤裤腿。
阿福心里一荡，露出一个老实巴交的笑容。
“椰奶好，我最喜欢喝椰奶了。“
………
兴化，福市，婺县，黄山。
小半天时间，赵虎就领略了许多个城市的一角风光，以及沿途山地农田的变化。
当钢铁长龙冲出武夷山，便算出了福省了。
古代传说中仙人修炼仙法，才能做到的“朝游北海暮苍梧”，如今只要一张车票，就能轻松搞定。
赵虎不由心生感慨。
未来或许也会有野史记载———古之神州大地，有群仙驾龙，其鸣如雷，横贯南北，朝发夕至，甚奇耶。
吧。
窗外风景飞速滑过，随着时间流逝，天色也渐渐模糊下来。
商务车厢，幽闭的换衣室中传来一两声压抑的春波荡漾，好像有人被枕头捂住口鼻，呼吸不畅的急促声音。
随着列车不断加速的晃动，车身发出好似不堪重负的哀鸣，微微颤动不止。
片刻后，满头大汗的阿福推开换衣间，确认没人后，大摇大摆走出来。
他穿好腰上的皮带，满足之色溢于言表。
美女乘务紧随其后，修长手掌整理着上身的衣物，香汗淋漓的红润俏脸上闪过一丝意犹未尽。
她腻声腻气趴在阿福肩膀上，朝他吐了吐舌头，故意咽下一口白色唾液。
看得阿福又一阵燥热。
给了这妖精女人一笔不菲的“分手费”，和一个电话号码，他才悠哉悠哉地回到车厢座位上。
赵虎一直坐在位置上没怎么动过，这让他上车后就有些紧张的心，得到了些许缓解。
列车缓缓驶入津海站。
一阵蒸汽散去的声音，车门打开，去津海的乘客陆续下车后，脏老头也不见了踪影，想来也下车了。
“哎———”
胖子站起身，拉了拉发胀的腰背，表情颇为享受。
后排的少妇此时也起身下车。
“我出去抽根烟。”
他扫了眼紧盯两人的阿福，就没再招呼赵虎一块。
他已经从庄鱼那儿知道了阿福这个人有大问题，这也是他一路上费尽心思凑到赵虎身边的原因。
连他也没想到，卦象里的危险竟然来的这么快。
甚至一直就在身边！
跨过车门小缝隙，粉T少妇正站在门边，红唇釉抿动，夹着一颗细长的女士香烟，瞟了他一眼。
那脏老头也在外面，站在稍远处，噗噗冒着烟。
胖子点上一颗烟，嘬了一口，迎面的风吹得烟往脸上窜。
他倚靠在门边，突然慢慢挪到女人身边。
左右看过四下无人，他才捏着嗓音，小声吟道，
“春色满园关不住…”
女人咬着烟头愣了愣，眉头一皱。
抬手就往表情骚包的胖子身上招呼！
“老公！这个死变态骚扰我！”
女人身后，一个一米八大个头的男人闻声沉着脸走过来。
“哎哟别打别打哎呀哈别打……”
赵问棋连忙护着脸左支右挡！
壮实男人双手抱胸，冷冷盯着这个胖子，站在一边倒没动手，主要起了个威慑作用。
但这女人下手是真狠，三两下就把胖子手上脸上抓出好几道红印子！
一名戴着墨镜的男人走到门口，看见这一幕微微一愣。
他摇头笑笑，又扭头进去了。
胖子被挤在车旁，挨打的同时又是抱拳又是道歉，好一番解释。
最后又赔了人家五百块钱，才勉强揭过这个事。
男人在上车前，再三严肃警告他不许再骚扰他媳妇。
“嘶……”
胖子嚼着烟，摸了摸脸上的红道儿，忍不住痛嘶一声。
“他妈的！”
他一脚踢飞地上的半截女士香烟，满脸郁闷和无奈。
“难道我暗号说错了？不可能啊，说的是这个啊。”
他掏出手机往里走，准备打个电话再问问庄鱼。
这都到津海了，马上就到京城了，到底有安排没有，有谱儿没谱儿！
胖子咬了咬牙，实在不行他现在就准备带着赵虎往外闯了。
否则等进了京，人家都布置好了，就真成瓮中捉鳖了！
突然，一道略带揶揄的声音，顺着风声从旁边传来。
“一支红杏出墙来……”
啪。
胖子闻声一愣，嘴里的烟头掉在了地上。
缓缓扭过头，正巧见那个脏老头笑容灿烂地凑上前来。
眼珠子一下瞪得老大！
“一支红杏，你是一支红杏？你他妈是一支红杏！”
胖子指着老头肺都快气炸了！
脏老头油腻漆黑的手糊住胖子的嘴。
“白喊白喊，嚷嚷什么。”
老头脸上一扫阴霾，摁着一脸惊恐的胖子，乐呵呵的，“本来打算在前两站带你们下车，但那小子在车上也安排人了，我不好靠近。”
胖子拼了命才拉开他的手，抹掉嘴边的黑油，忍不住吐出舌头一阵干呕。
上车铃在这时响起。
老人拽起胖子的背往里走。
“一会下车带着那个年轻人跟我跑，东西就别要了，记得别走北口，出了车站，往南跑。”
缓过来的赵问棋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老头。
“yue！”
他被一把推进车门。
“你爷爷让我告诉你，路是你自己选的。”
“接下来，是在这四九城里风生水起杀出一条血路，还是灰溜溜地被人到处撵，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如果哪天觉得本事不够，就尽早回去，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脏老头晃晃悠悠，踩着点，也在车门关闭的最后一刻上了车。
胖子目光微闪，一抹嘴巴，使劲点点头，毫不犹豫走回车厢。
可一进车厢，他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周围不断有人偷偷对着他指指点点，说些“流氓，色狼”之类的词汇。
胖子低着头，只能硬着头皮往车厢前头走，一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