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都是一样的遭遇,同院子的几位工友很体谅林海等人,虽然自己的生活受到很大影响,却没人抱怨,有人甚至热情的邀请他们跟自己一同挤间,连受伤的那名威海带过来的工友也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这些都是良好的民族传统,最底层百姓之间,只要自己还能过的下去,基本也不会吝啬相互帮助,一群人倒也是过得其乐融融。
次日,林海等人就去码头开工了。
码头的活计虽然辛苦,船老大对几人的态度却很好,不仅提供的饭食能吃饱,而且工钱都是当天收工就结算,这些船老大都是直接包下一艘船的货物装卸,然后自己去寻苦力过来干活,有点像后世的包工头,他们的生意全靠下面的苦力支持,自然对苦力们态度极好。
林海等人拿了工钱,一个个终于露出了笑容,回来时,还买了些酒菜,请屋里所有人吃饭。
一顿虽然不算丰盛,但也能吃饱喝足的饭菜在出租屋里,由林妹掌勺,众人吃得其乐融融。
那名受伤的工友叫赵志信,他最是感激,在一旁道:“这次真是多亏了林兄弟等人帮忙,你们都出去干活了,就我一个在家吃闲饭,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林海哈哈一笑,道:“赵大哥别客气,威海这里赚钱不难,你尽管安心养伤,等身体养好再出来赚钱请大家喝酒就是,千万别捉急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众人齐声附和,他们此时才对大兴恢复了信心,把之前的经历已经抛诸脑后,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众人吃喝间,院子外响起了敲门声,林妹连忙放下碗筷,跑去开门。
一名青衣老者走了进来,也不算太老那种,大概四五十岁,在这年代算老人了。
“哎呀,都在吃饭啊,还有酒喝,看来小日子过得不错。”
老者虽然对开门的林妹不认识,稍微一愣神间,朝着一名租房子的工友笑道。
那工友连忙起身过来迎接,满脸堆笑,道:“原来是东家过来了,快请坐。”
说着,要迎老者过来自己的长凳上坐。
他们就是把屋里的桌子长凳搬倒院子里凑的临时饭桌,凳子不够坐,有两人还是坐的矮板凳凑合。
老者摆摆手,微笑道:“不用客气了,我就是过来看看而已,怎么,你们在招待客人啊?”
那工友连忙从兜里掏出两张一两的银票,递给了老者,道:“东家是过来收租的吧,银票都已经给你备好了,这些是我们工友的老乡,他们从福建过来大兴找活计的。”
老者麻利的接过银票,呵呵笑道:“不错啊,最近很多来威海的外地人,兴王对外地人是很好的,还规定了最低雇工标准,不准打骂雇工,你们尽管安心在大兴干活就是,将来挣了银子,争取当个大兴国民。”
众人齐附和的大笑,来大兴的人没有不知道大兴国民的,这在穷人之间已经成了一个传说,一旦成了国民,那就是一步登天,跨越阶级成为有权有势的人了,这个比在大明考中了举人还来得实在,而且,人人都有机会,有钱人可以花银子买,没钱人可以上战场拼命,只要肯努力,穷人也能翻身。
薛麻子连忙附和,道:“我们只等东家先成国民了,我们这些苦哈哈,还早的很。”
老者听得满脸堆笑,道:“这也难说的很,上次出兵高丽,就听说有数百个山东逃难过来的,立了战功已经被兴王升为国民了,而且水师的总兵焦大人,最开始就是兴王在天津码头收留的苦力搬运工,你们也别太灰心,总有机会的。”
听到这里,新来的人个个眼中放光,特别是赵志信,听的眼中充满神光,拍这大腿叹息道:“哎,我就是来晚了几天,错过了上次大兴军招兵,不然也不至于跑去工地干活。”
薛麻子吃着一把炒豆,闻言呵呵一笑,道:“房东听到的消息夸张了,国民哪里那么好当的,我们水师的兄弟们传出来的消息,是立功荣升国民的,我们这种外地过来的,有一百人不到,而且有四层是最早跟着焦将军的福建人,在水师,福建人可吃香得紧,我就是因为是福建人,才轻松在水师拿到这份巡逻队员的活计,当时来应征的人可不少。”
杨鑫这次出征倭国也算是倾巢而出,不留余地,整个大兴就只留了一千水师在威海,兵力严重不足,已经没有人手去码头巡逻了,于是只能大量雇佣临时工。
众福建老乡都听的激动不己,虽然都是一样的苦出身,但也都有地方抱团的心态,听说自己的老乡在大兴混得风生水起,自然无人不自豪。
“哦,这是为啥呢?”
赵志信不解的问。
薛麻子来劲了,继续吹牛,道:“你们不知道吧,水师总兵焦将军虽然出身山东,但他的两位结拜兄弟薛能武和林大雄,都是福建人,最早跟着焦将军成立的水师,一大半都是薛将军和林将军带过来的福建老乡。”
众人听得神往,赵志信连忙道:“薛兄弟,要是水师下次招兵,一定记得通知我。”
其他人倒是没有他这么迫切,他们更想的是在大兴干活赚钱。
众人谈得甚欢,此时,房东告辞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不过看你们新来这么老乡,这房子住的太挤了吧,我有个邻居,最近在新城买了宅院,在这附近也有一套院子出租,租金跟我这院子一样,一年也只要二两,你们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如今威海的出租房可是紧俏的很,租房子不容易。”
林海几人自然意动,但他们口袋里没钱,不敢说话。
此刻薛麻子立即站了起来,道:“如此最好不过了,房东我们都相处这么久了,你的话自然信得过的,院子就不必看了,我们直接租下了!”
说着,就掏出二两银票,交给了房东。
他来大兴已经半年多,找的活计基本都是包吃的,连衣服也有的发,银子都攒下了,足足有十余两。
房东收下了银票,道:“如此甚好,你们来个人跟我去院子认认路,钥匙直接给你就好,你们自己搬过去吧,不远。”
林海二话不说,主动站起来跟房东去了。
片刻,林海就回来了,对薛麻子感激的道:“兄弟,这回可是太麻烦你了。”
薛麻子连呼不用客气。
此时,一名老乡问:“林海,院子大不大,环境如何?”
林海呵呵笑道:“跟这边差不多,家具什么的都有,主人想是发财了,旧家具都没带走。”
那老乡微微一笑,道:“我看,我们不如把那院子改造成客栈,专门为我们这种初次来威海的外地人服务,搞个大通铺,一个床睡个二十人也没问题,一人一晚收几个铜板,一天下来也不得了,威海码头干个搬运都能挣钱,而且是每天收工拿钱,几个铜板,估计他们都拿得出来。”
此言一出,林海眼中放光。
“好主意!我看很多初来的,不像我们有老乡可以投靠,又住不起客栈,都在野外露营。”
众人纷纷附和,越聊越来劲。
说干就干,几人吃完饭就去院子看,考虑如何改造。
材料都是就地取材,把几间屋子打通,拆下来的木墙就可以当床板,只需要要购买这些最廉价的被子床单,就可以开门营业了,自然是极其的简陋,然而至少比睡野外舒服多了,要知道,如今可是十月过了,威海的天气越来越冷,到了冬天,在野外露营就危险了,这样廉价的大通铺,生意肯定火爆。
几人第二天就行动起来,在码头收了工就回来干活,码头赚的钱就用来购买棉被。
如此,不仅解决了几人自己的住宿问题,就在大通铺上跟客人一起睡就好了,不仅省钱还能赚钱。
数日之后,客栈就开张营业了,每人每晚只收五文钱,大通铺有二十个位置。
没想到生意爆棚,他们都没有怎么宣传,光码头的工友,搬过来住的就把客栈住满了。
这么算下来,一晚上就有一百文入帐,一个月就是三两,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开支,只要数月之后更换一下睡破的床单即可,客栈连牌子都没有,藏在民居之中,衙役也不知道,税都不用交,林海干脆辞去了码头搬运的活计,全力运营客栈。
这天,薛麻子收了工就来客栈,跟林海等人一起吃饭,晚饭是林海做的,目前就他一人辞工全职运营客栈,其他人还要干活赚钱。
薛麻子二话不说,掏出了全部的积蓄十两银票,“林兄弟,既然客栈生意这么好,这些钱拿去,再多租几套房子,一个月就能回本了,这么暴利的生意,得赶紧扩大,不然很快就有人效仿,以后没有这么好赚了!”
林海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这种投资小,回报快的生意,别人要效仿也是相当的容易,所以赚钱一定要快。
“兄弟,什么话都不说了,这些钱算你投资的,到时候赚了钱,分你一半,没有你,我们也没有今天。”
林海大方的道。
薛麻子连忙摆手,道:“生意是你们自己搞出来的,我怎么能无功受禄,这些钱就当我借给你的,尽管拿去用,等赚了钱再还我便是了。”
林海不让,两人相互推让了半天,林海才不好意思的收下。
于是对其他四名福建老乡道:“你们几个明天也辞工吧,开这个客栈比码头赚钱来的快多了,人也轻松,现在有了本钱,我们便要全力以赴,尽快扩大规模。”
众人齐点头,当晚就商量如何租房子,如何购买棉被,如何寻找客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生意一样有讲究的,租的房子破点没关系,越大越好,能多睡人,位置不能离码头太远,否则别人住的不方便,棉被买的越便宜越好,都是些穷人,没人在乎质量,关键是保证暖和。
十两银子足够他们开五家客栈了,这样,每月盈利能扩大到15两,自然比他们在码头做苦力赚的快多了。
他们租的房子都是大而破,之前几乎是当地最穷百姓的旧房子,只要能住人就行,这些住客也不在乎,只要有瓦遮头就满足,这些地方很快成了码头新人的聚集地,从五湖四海来大兴闯荡的人,开始没钱都住这里,慢慢的还形成了特有的商圈,有些人手里赚到银子了,就从这里摆摊开始,然后是开店铺,都是卖的最便宜的东西,专门供给穷人。
……
出发之前,杨鑫在书房面见了出使倭国的金圣叹,李香君也在一旁一同会见。
这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一身青衫长袍,八个胡,甚是儒雅。
“微臣金圣叹参见王爷!”
进来后,金圣叹不亢不卑的给杨鑫鞠躬行礼,却并没有下跪。
大明的文臣并不像大清那样,见到皇帝要下跪,见到皇后太后上级官员等等,来不来就跪,大明的文臣地位很高,没有重大的事情,君臣见面一般都不需要跪的。
而在大兴,杨鑫并没有强制要求统一礼仪,基本就是随臣子高兴,杨鑫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杨鑫点点头,道:“很好,你愿意替本王出使倭国,勇气可嘉,这次联军攻打倭国,责任巨大,不知道金先生如何看待倭国的?”
金圣叹显然是有所准备的,闻言不慌不忙的道:“东夷小国,却狼子野心,我中华强大时卑躬屈膝,稍微出点问题,就会趁火打劫,乃是反覆无常的小人之国。”
杨鑫一愣,没想到这年代的文人见识也相当的不凡,只听得杨鑫满脸的微笑,道:“先生评论的非常恰当,可见见识不凡,那么本王想问,我大兴此次想征服倭国,该当用何种战略呢?”
金圣叹闻言微微错鄂,道:“王爷不是已经集结兵力出兵了,用倭国的战事拖住满清,也不失一着妙棋,只不过劳师远征,倭国又穷困,没有什么资源,王爷不宜久战,当毕其功于一役,速战速决,所以,王爷派微臣出使倭国,目的应该是让倭国上下做好充分的准备,一战将其打服,以免陷入持久的战事吧?”
金圣叹既然愿意充当这个使者,自然对杨鑫的战略是研究过的,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出杨鑫的目的,于是接着道:“突袭固然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同时倭国没有准备充分,败了自然心里不服,还会继续组织战斗,一不小心,联军就会陷入战争泥潭,我军劳师远征,自然是不利的。”
这个他之前已经跟李香君等人都商议过,大家基本都是同样的看法。
杨鑫却摇了摇头,道:“先生也算高见,本王确实想跟德川家光来一场堂堂正正的硬战,原因却不是先生所说的,为了速战速决,此次倭国之战,关系到大兴国运,本王绝不是过去打一仗,杀杀人,抢抢东西,显显威风就回来的,而是要彻彻底底的占领倭国,所以,这会是一场持久战,本王预计至少需要三五年的时间,才可能得尝所愿。”
此言一出,连一旁的李香君也惊了,道:“大王此言,会不会有点不切实际,劳师远征,要彻底占领倭国怕是不容易。”
其实这话已经算客气的,她心里甚至觉得杨鑫是痴心妄想,大兴根本没有这样的国力,现在连大清的联军,费用都是大兴出的,这场战争花费何其的巨大,大兴哪里能撑得起数年,就以目前大兴的财力来讲,能撑三五个月,也就是极限了。
“所以嘛,我们得讲究策略!”
杨鑫成竹在胸,道:“派你出使就是这个目的了,你此行,最大的任务,就是要整个倭国的人都知道,大兴要来打他们了,而且,目的就是灭国。”
金圣叹听得头上冷汗直流,道:“王爷此言虽然霸气,但如此怕是会激起倭国上下军民一心,不利于我大军征战吧?”
金圣叹一直听说兴王只是热衷做生意,没想到打起仗来,也是如此疯狂,赌上大兴的国运,居然想以只占据半个行省的大兴,整个吞下倭国,这样的想法,即便是明初最强大的时候,太祖朱元璋,成祖朱隶也不会有。
李香君也在一旁劝导,“大王,大兴国小,不利久战,如今有满清愿意相助,过去赢个大战,抢点好处就可以了,要想灭国,不太现实吧?”
杨鑫却很坚定,道:“这个你们就不用劝了,本王心意已决,金先生,你要记住,倭国的特点,就是欺软怕硬,士兵忠诚能战,统帅却自私自利,愚蠢至极,毫无战略远见,你过去一方面要足够强硬,显示我联军的军威,另外一方面,对于倭国的上层,各地的大名,尽量结交,特别是倭国的天皇,如今天皇在倭国虽然没有实权,却是倭国的精神领袖,日后将会有大用。”
金圣叹见杨鑫心意已决,不敢再劝,只得应诺。
如果大兴能拖着大清在倭国打个三五年,对大明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金圣叹乐见其成,感觉也没必要再劝了,只是如今自己已经投靠大兴,对大兴的前途堪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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