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
池妧来到渡口之时,早有画舫等在那里。那是一艘檐头结彩的长尾画舫,红栏杆,轻摇晃,无怪被诗人赞美“烟中浅”。
船夫戴着斗笠,忙为出湖做准备。船夫身侧,有一白衣男子,负手而立,翩然临风,皎洁如月。
他应该就是贺家二少了吧。
不知为何,池妧总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
她登了船,还没想出什么头绪,只见那白衣男子收袂转身,对她轻浅一笑。
池妧如被狗子咬了腿,被花猫抓了脸,顿时气血翻涌,瞪眼大喊:“怎么是你?!”
这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贵公子”,不是玉佩的主人是谁?!
最要命的是,他人在画舫里,难道——
这一切太不可思议,她甚至想跳进碧湖里清醒清醒。
“你……不会就是贺辛止吧?”池妧抱有一丝侥幸,讪讪地伸头探问,表情快哭出来了。
“除了贺某,夫人还约了别人泛舟?”他眼里含笑,轻松愉悦地反问。
池妧差点儿站不稳,扶了扶栏杆。
该死,他真的是。
“你早知我是池妧对不对?”她质问。
“比夫人知道我要早一些。”他并不想瞒。
“别一口一个‘夫人’,咱俩还没成亲。”
“要不然——”他眼中带着恶趣,一字一步地靠近,生生将她逼退了几步,“我叫你池大力?”
不知是他靠得太近,还是这个名字让人太难为情,她竟局促得乱了呼吸。“你别讽刺我,谁,谁行走江湖没个化名?”
池妧不敢看他的眼睛。
怪不得她无才无德,命不久矣,红杏出墙……他一概不介意,原来他们早就结下了梁子。
贺辛止见她一身“孕妇”装扮也不吃惊,一双明眸洞察世情。
卿本佳人,赏心悦目。
池妧一把推开他坐在了船中,箩筐大的肚子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不便。
“李大爷,麻烦开船。”贺辛止见船夫准备妥当,默契地与他道了一声,迤迤走到池妧面前,那份悠然写满了“我等夫人出招”的睿智。
他越是这样沉着,她便越是心虚。
画舫顺水荡漾出去,两人在舫中相对而坐,根本没有心思欣赏湖上的景致。
池恒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应该,可能,也许,大概已经跟他提过“姘头”一事了。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
“二少,如你所见,我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而且即将临盆,希望你可以再慎重地考虑一下我们的婚事。”池妧“开门见山”地说。
“如果池小姐担心的是这件事,大可不必,贺某一定将他视如己出。”他一脸“真诚”地回应。
“我说你这个人有病吧,为什么一定要‘视如己出’,我俩根本没成婚,你退婚不就行了?”
贺辛止禁不住笑了,笑她沉不住气,那笑容狡猾得像只野生的老狐狸。“原来夫人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是,我没有……”池妧慌乱,心里一个劲地骂自己:蠢货,你怎么能这么心急!“我这不是怕别人戳你脊梁骨嘛……”
“无妨,大不了对外称你我情不自禁,奉子成婚,别人说两句便散了。”他淡然抬眸,挖的“坑”她可填不上,“夫人这胎倒是离奇,榕城见时还腰如柳细,怎么这么快就临盆了?”
池妧心中直呼大意,她压根儿没想过贺辛止会是“老熟人”,为了省事,把整个软枕都塞进衣服里了。
“不显怀……对,之前不太显怀……”话一出口,她已经明显觉得自己把对方当傻子了。
他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人。
池妧半捂着脸,挫败不已,暗叫老天:她跟谁结亲不好,偏要招惹自己的“天敌”。
果然贺辛止顺水推舟,把天聊死:“夫人放心,贺家有最好的产婆,一定能够帮助夫人平安生产。”他说得平静,眼底却有揶揄之意,显然知道她在撒谎。
“行,不装了,算你狠。”池妧觉得演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破罐子破摔,一掌把腹中的“孩子”拍扁了,“是,我在骗你,我根本没有怀孕,我的目的就是要你退婚。”
既是“老熟人”,那就敞开了说。
“我知道你在报复我,但你不能把自己搭进去。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两个人还要生儿育女的,你不能因为我偷了你的玉佩,就草率地把我俩绑在一起。”
呵,这丫头原来是这么想的。
既然她误会他在报复,他何不干脆地承认?
“我这个人呢,心眼儿特别小。有小贼偷了我认祖归宗的玉佩,害我差点儿进不了家门,你说,我该不该让她好过?”
池妧欲哭无泪。
自己造的孽,哭着也要偿完。
“贺二少,贺祖宗,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我池大——池妧保证,以后您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给您完成。”
这丫头的谎话张嘴就来,不带打草稿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