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卿曾经名义上的养父,姓名不重要,只需要知道他姓阮。他的存在,赋予了阮卿卿一个更换后的阮姓,还有艾梦乐两三年的安稳日子。
江德诚,阮卿卿血缘上的生父,姓名同样不重要,但为了聂泽之叙述方便,还是让他的名字出镜吧。
江德诚的父亲白手起家,创立珠壁集团,他死去后,独子江德诚接手集团管理,继续在珠宝和房地产行业运作。珠壁集团在宁安深扎多年,底蕴深厚,纵然江德诚转变方向,集团以守成为主,珠壁集团依旧是庞然大物。
“不过之后就不好说了,江熙现在在国外,好像不打算回国,其他后代都是纨绔……”聂泽之说着摇头。
江家的八卦已经在许多人的口口相传中不断提炼重点,传为愈发朗朗上口的笑谈。
江德诚风流成性,并且并不挑拣,所以私生的孩子能排成一个加强班。
广撒网未必能捞到锦鲤,江家天赋异禀的完全没有,江云歌已经能矮子里拔高个。
大概是因为江德诚撒网过广的缘故,他的妻子唐如思被宅斗波及,身子骨不太好,她手下的产业也都归给江德诚管理,过上悠闲而无所事事的富太太日子。
唐夫人暂且退场,江熙(这个阮卿卿之前从没听说过的名字)的生母也安安静静,一心抚养儿子,一副靠儿子活下半辈子的架势。其他人要么没有孩子,要么孩子养废了,拿不到争夺珠壁集团管事权的入场券。
至于“养废”,花样可太多了,吃喝玩乐,乱花迷人眼。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甚至生母那里,也可以用名利诱惑。
购买A货在朋友圈炫耀,言语诱导他人买奢侈品,为了“不被看低”。
去美容院泡十天半个月,再堂堂亮相,劝说其他人也去美容院办卡,为了“不被比下去”。
淘宝雇一个摇尾巴的卖萌小狼狗,放在江德诚其他情人的身边,诱导人贪图那点“爱情”,主动离开江德诚的身边。
这都还算是阳谋。至于阴谋,更是数不胜数……
阮卿卿已经把三鲜面的三鲜都吃完了,听着豪门争斗腻味。见着聂泽之一副讲得正上头的样子,连忙喊停。
“停停停,够了够了,知道的说你在讲江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写宅斗小说。”
“艾阿姨也遭遇过这些。”
“哦——”
阮卿卿下意识敷衍着应一声,信息后知后觉通过耳蜗连接的神经传入脑中转码解析,她这才听明白聂泽之说的话。
艾梦乐的过去,在周边扭曲异化的社会环境中被同步异化的过去,还有荒唐的结局。
她甚至想发笑。艾梦乐的算盘真的打得响亮:
来一遭狸猫换太子,让江云歌过上集团小公主的好日子。
自己带着被医美浸润过的身躯,裹上名牌衣裤和饰品,带着未来和小狼狗在一起的期许,和江德诚结束关系,抱着能证明母爱的小婴儿,投奔她的新恋人。
结果和江德诚的关系是断了,但小狼狗结束他的工作,也消失无踪,她只能抱着“我的真孩子在江家过好日子”的期盼,开始养别人的孩子。
阮卿卿想明白这可能的过去。
或许是母爱涌动,或许是害怕造孽过多,或许是认为男人会抱着“救风尘”的心态,有孩子比没孩子更好立人设。总之,艾梦乐还是把她养大。
“哦。”
阮卿卿也没什么可说,发出短促的语气词,表明这个故事配得上她的一幅画。
故事不嫌多。有代入感的故事更是难得。
聂泽之静静等她想明白,等她发出声响后,笑道:“你刚才的眼神很好。”
“什么?”
带着轻谑的怨怼能勾得一个死气沉沉的人焕发生机。而有生机的人才会意识到自己未曾满足的需求,生理的,心理的,精神上的。
聂泽之没有解答,他扬起戏谑的笑,眉眼明媚而张扬。
他转移话题:“你还想听故事吗?我这里还有一箩筐的故事——”
“我没有什么想听的。”阮卿卿如此说。她说得真心实意,除了已经在精神病医院躺平的养母,她没有其他人的故事想听。
聂泽之笑得肆意,尽管他的碎发还因为水汽软趴趴地黏在额角。
“要求你在五天内画完,五天后交稿的时候,再和你约定下次讲故事的时间。”
阮卿卿:……
阮卿卿:!!!
如果说,刚才的阮卿卿算是被红尘气引着活过来,那现在的阮卿卿就是被烧烤气熏得活蹦乱跳想当场跑路的鸽子。
“这死线也太近了!”
“如果五天后还没画完,稿子带过来,”聂泽之成竹在胸,“我比较闲,能盯着你画,画完为止。”
阮卿卿:???
辣鸡甲方滚出揣那!
聂泽之毫无商量余地,约定好五天后交稿。阮卿卿最后抱着画完这单就把甲方拉黑的心态敷衍过去。
五天其实已经够画聂泽之画像,她当年敷衍聂泽之的时候,就是只花十分钟涂个速写交稿,也能哄得他喜不自胜。仿佛江云歌会给他画画似的。
——江云歌并不会画画,阮卿卿在铺天盖地的营销稿中偶然看见她和记者坦诚,她只会唱歌。
然而事实上五天并不够画。
灰昼大陆没有约新稿,但华幽游戏的另一款游戏借着灰昼大陆的线找她约稿。
韩风女性向游戏,名字叫《代号:璀璨》,阮卿卿没有玩过,甚至完全没听说过。
那边对接的美术倒是坦诚,没听说过很正常,因为这款游戏还没有公测,游戏本身都还在构建中,什么都缺,尤其是缺过场cg和人物立绘图,他们要分成两个池子抽卡。
一年多没上网的阮卿卿:……这年头怎么什么游戏都要抽卡。
抽卡和约稿无关,和对方敲定细节,签上电子合同(对方委婉建议不去项目组签纸质合同),交好定金,就可以开始开工。
阮卿卿现在时不时还会来一阵晕眩和头皮发麻,刚签好合同,就趁着自己精神还好,先花两天时间画了两种线稿。
过了两个小时,阮卿卿才清完灰昼大陆的日常任务。对方就回了,说第一个线稿好。
阮卿卿又花了一天时间给线稿初上色。一般来说甲方都会吹毛求疵,线稿先上一次色,等甲方提出意见后再慢慢改——这是她身为乙方的经验。
结果稿子传过去,对方表示,色上得不行,原因应该是出在线稿上,建议从线稿改起。
阮卿卿改完线稿,再上色。这回对方表示,画风不合,不好意思,合作到此为止,这个稿子他们不收,就任凭她处置了。
阮卿卿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稿子她难得画得比较顺——她不知道为什么顺但总之就是挺顺的,她很久没这么肝着画画了。说个碰瓷的,她画舟舟的时候,效率也不过如此。
更糟心的是,她留了个心眼,再看一次合同,突然意识到,她的这个画稿不能随手丢微博上。合同上说得云山雾绕,但意思隐隐有:她如果把约稿的画放在公共场合上,甲方随时拥有追究侵权的能力——就算甲方只付定金,当时也说她可以随意处置。
糟心的甲方阮卿卿之前也没少听说,实打实面对到,还是第一次。阮卿卿琢磨了片刻对策后只觉得糟心,太麻烦了。
她现在也没有认识的画手咕咕,于是甚至懒得发避雷贴,默默把稿子丢【新建文件夹】,几百年后大概会翻出来整理一下。
这一折腾,五天就过去了。
她去华幽游戏处理画稿的时候,迎面就看见聂泽之。
聂泽之一点都不废话的:“催稿。”
阮卿卿沉思片刻,从随身包里抽出一张空白的A4纸。
“我画的是《聂泽之在雪屋》,这是当前的进度。”
聂泽之在雪屋里,雪屋的墙是白色的,雪屋外的雪也是白色的。所以画面纯白,没毛病。
阮卿卿拿着白纸,理不直气也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