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好好说话。”
关闻西轻笑, “别撒娇。”抽出手,看了眼白棠头顶的转动的摄像头,应该有人在看。
白雪松的反对, 还不想让白棠知道。
“那我明天只能自己一个人坐高铁回学校了。”
白棠的目光落在那枚银色盾牌袖扣上……然后场景变换, 夕阳下的暧昧被闷热的黑暗取代, 那冰凉的金属一点点刮撩过下颌, 颈侧, 绵延至锁骨, 乌木沉香似有若无, 又隐约带点麝香调。
她整个人像浮在云端, 柔软蓬松的寝被团团裹住了,没有着力点,不能上, 不能下。
太窒闷了。
那张熟悉的脸,半阖眸子,眉眼细而长,显得深邃藏神,正静静看着她, 眼神像淬了火。
他修长的手指顺着衬衣胸襟往上, 解开领口两粒扣, 勾住领带扯松了,缓缓缠上掌心又更慢地松开,唇角轻轻提起,“‘玉炉冰簟鸳鸯锦’下一句是什么?”
“粉融香汗流山枕。”
“真博学。”
他握住她的腕子,用领带勒紧了别在身后, 单手握住她的腰,将人直直提了起来, 扔上沙发。
沙发绵软塌陷,白棠挣扎着要起来,男人身体颀长高大,像座山一样阻着她,她没法动弹,往里挪了挪屁股。
“关闻西?你干什么?”
他始终不说话,握住膝盖置于两侧,俊美的面孔微微垂下,月光从窗外进来,打在他脸上,高挺的鼻梁,坚毅的下巴,光洁的额头,都晕上一层浅浅光晕,是没有温度的冷光。
“接着背。”漆黑的眼仁牢牢看住她的脸
“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背完已是‘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成颠狂……’
传闻是宋徽宗写给李师师的《醉春风》。
白棠浑身震颤,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朦胧水光。
天光大亮,卧室寂静熟悉。
是梦,原来是梦。
太诡异了。
她摸摸心口,缓了会儿,还是不明白怎么会做这种梦。
一定是昨晚睡前臆想太过了。
关闻西昨天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那明天来找我,我送你回学校。”
对,去闻姑姑家找他。
早上九点左右,白棠来到关家客厅。
“关闻西。”白棠才进来就瞪着他的后脑勺呼喊他的名字。
“来了。”关闻西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因她今天精心的装扮流露出一丝赞许或惊艳。
还不如此刻与他独处,在她进门前三秒还在对关闻西投以欣赏目光且含情脉脉的施宁有眼光,“白棠今天真漂亮。”
“新裙子,第一次穿。”
白棠站在原地转了圈就没了下一步动作,关闻西倒是先发制人。
“既然来了就过来一起坐。”
她猜,他一定猜得到她此行的目的,不过既然他开口邀请,那她就没有拒绝的道理,直接走过去,挨着关闻西一屁股坐下。
施宁看着蓦然坐在关闻西身边的白棠显得神情僵硬又带着怔怔。
“白棠在这,t施小姐不介意吧?”
“不……介意。”施宁是想介意都无法介意,关闻西和白棠相熟如兄妹,又默许了白棠的坐下,也不好赶人,只是那三个字中间的稍稍停顿,能听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牵强。
为了聊表歉意,关闻西补上一个浅浅微笑,“刚刚我们说到哪?”
“在聊户外活动,你说喜欢打高尔夫球,对钓鱼和攀岩也略有兴趣。”施宁家教很好,他说别在意,她便礼貌回笑,然后……
拼了命地想要无视白棠这个突兀的电灯泡。
“我确实蛮喜欢,听伯父说,施小姐对攀岩也有兴趣?”
“其实是爸和我哥先带着我玩,说是闲时多活动身体,但他们只允许我进行室内攀岩。”
“那也很难得,一般女生都不太喜欢户外活动。”
施宁大概二十五丶二十六岁,看起来入世未深又带点大小姐娇俏,竟然没分辨出关闻西在编瞎话,白棠在心里吐槽。
她的人就杵在这,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都分别从她左耳刺入,让她感觉有点烦,坐立难安却不敢走开。
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盯比较放心。
“白棠,过来帮我个忙!”
完了,没机会盯了。她被闻歌叫到花房去了。
闻姑姑和程阿姨你一言我一语正惬意地莳花弄草,
“白棠来了,”程阿姨唇畔的笑意不浓也不淡,很尽责地替她解惑,“你施宁姐向来脸皮薄,你在那她会不好意思的,让你闻西哥哥和你施宁姐姐单独相处,好吗?”
“嗯。”她点点头,在这样温柔地注视之下,她也不好说出“不”字。
已临近晌午,到了吃饭时间。
关家的厨房向来都男主人掌管,闻歌倒也有几道拿手菜,但让她做桌席面就有些困难了,不如从外面订一桌送来方便。
会员制的特色餐厅,关家的産业,经理亲自带人送上门,摆盘完美,餐具讲究,整理好之后还会把桌椅调整到合适位置,退至一旁服侍就餐。
白棠在前厅扑了个空,索性溜达到了温室,没承想还有意外之喜。
闻歌见白棠过来,示意服务人员加个凳子丶
“一到饭点就找不到人,还跟小时候一样到处乱藏。”
客人在场,闻歌还是给足了白棠面子,佯装愠怒地训了她一句,实则话里话外都是对这个干侄女的疼爱。
双方长辈在场的相亲宴,闻歌被程阿姨推到主位,新加的凳子在闻歌左手边,紧挨着关闻西。
走动间,她身上的天蓝色长裙裙摆晃出几道弧度,纤细藕节般的脚腕若隐若现,未着丝袜的脚踝光裸在空气中,透过花瓶缝隙喷出的湿雾打在她的裙下摆,脚背近关节处被凉意激起颤栗,仿佛数万只细小蠕虫在狂欢。
入座之时,膝盖不经意撞上了桌腿,猛地踉跄了一下,突然后腰处传来一抹温热,一只手掌半托住了她。
白棠擡头向斜后望,只能看见他投向长桌处的目光。
“谢谢啦。”
白棠轻声似猫叫,说话间,她的手轻轻搭上那只冷白的手腕,欲以此为支点,转身落座之际,他的小指指腹轻轻在手腕内侧脉搏处画了个圈,被指腹划过的那片肌肤仿佛雪融,犹如错觉般微微瑟缩了一下。
这一小插曲并未惊扰到桌上相谈甚欢的两位女士,只馀注意力放在关闻西身上的施宁听到点动静,眼神关切地问了几句。
稳着思绪,双眼直视施宁,她客套地问几句,白棠就有样学样的回几句。
从关闻西的角度,他只能瞥见白棠流畅的侧脸弧度,以及说话间上下翕动的嘴唇。她连说了几句“没事”,粉嫩的嘴唇抿了一下,嘴角在话落后扬起一个弧度,脸侧的白嫩肌肤向上堆起,那抹笑延伸至眼角,眼下挤出道浅浅的卧蚕。
微风也偏爱她一人,耳后的几缕发丝被风吹起,吻了吻她的脸颊,她的嘴角,她的睫毛。
关闻西知道她笑起来好看,却不想的笑容竟然生动至此。
交叠放在膝上的手腕轻轻动了下,裸露在外的肌肤吻住风,掺了她体息的气流缠住手腕,被她握住的地方泛起一阵麻意。餐桌下,关闻西悄然地用拇指摩挲了几下那处温热,直至温度降却,心神回归。
“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先喝点水,”他把自己的水杯递到白棠手边,然后又夹了块涂了松露鹅肝酱的法式面包放到她身前的餐盘。
施宁又提了关于交响乐的话题,白棠不了解只能低头干饭。
白棠假装吃饭吃得毫无心机,实则早就竖起耳朵,在心中打量这位施小姐。
听了半天八卦所得来的结果,是她根本就不适合关闻西。
首先除了攀岩,施小姐的爱好就超雅致的,不是交响乐就是古典音乐,闲着没事还经常跑去听音乐会。
再来是施小姐言辞中对于西方文化多有推崇。
就白棠所知,关闻西虽喜欢音乐,但更喜欢中国古董老物件,习惯性地搜集古董,喜欢把玩,小时候他总是喜欢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进爷爷书房,把玩他的收藏品。
总之……反正……这两个人就是不适合。
等她解决完食物,打算将战场转移到餐桌,蓦然发觉那里的食物都是她不怎么爱吃的,不禁垮下小脸……
“怎么没喜欢吃的了?”关闻西问。
“等等其他菜。”白棠放下刀叉,擡眼正好接收到程阿姨的投来的不和善的目光。
这些在白棠和关闻西看起来理所当然的行为,在施宁眼里却有点超过,因为不管怎么看,关闻西的态度看起来都太过于宠人……
程阿姨也觉得不妥,他跟自己女儿的相亲饭局里,宠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这白棠也是不懂事,今天非得来凑什么热闹?
“白棠,我听你妈前段时间说,最近又给你安排相亲了?”
白棠努努嘴,干咽一下,程阿姨非得强调那个‘又’字。
“孙娆就那样,想一出是一出。”
闻歌接了话茬,程阿姨就没再刨根问底。
但是施宁却不想结束这个话题,“白棠,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目光扫了眼关闻西,又转向对面的施宁,“我正有事想请教一下施宁姐姐?”
“你说,我一定尽我所能。”
白棠托腮,眼眸流转,馀光里都是关闻西,“如何拿下一个比自己大七岁的男人?”
一秒。
两秒。
三秒。
……
半分钟的静默,可见这个问题的威力。
“我知道了!”施宁突然轻喊。
白棠纳闷,她知道了?不可能呀,她知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