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略感
施宁慌慌张解锁手机, 不停地滑动,好像晚一秒,什么关键证据就会消失一样。
“是不是这个人?”施宁举着手机, 晃了一圈, 无视众人的脸色变幻, 接着说, “我有同学在云城医院工作, 遇见了好几次。”
那张照片的背景是云城医院旁的咖啡厅。
明明当时有三个人, 镜头只留下了两个。
闻静漪就坐在旁边, 却很巧妙地被略过, 只定格了她和黎凡的画面。
营造两人独处的假象。
白棠倾身对闻歌附耳低语,言简意赅解释了经过。
“闻西哥,你和白棠妹妹的感情这么好, 她是不是早就告诉你了?”施宁笑问。
金属勺柄硌得关节生疼,关闻西半阖着眼,将脸转向灯光背阴处不想搭话。
“真是感动,原来施宁姐姐这么关心我呀。”白棠皮笑肉不笑。
黎家和闻家当年那事闹得挺大,至今都不相往来, 圈子就那么点, 所谓好事不出门, 坏事人人传,程阿姨瞄了眼闻歌,示意女儿别说了。
经理上了几样海鲜料理摆满小半桌。
“这鲜蟹鱼翅羹好吃吗?我想尝尝。”
白棠才说完,服务生想动手为她盛一碗鱼翅,她却边摆手边说道:“不用不用, 我吃他这碗就好,反正他不爱吃。”
他, 指的正是关闻西。
白棠当即就抢过他面前那碗鱼翅羹,美滋滋地吃起来。guwo.org 风云小说网
他确实不喜好海鲜,连鱼翅鲍鱼也不喜欢,那碗是施宁盛的,意思吃了两口,白棠丝毫不介意吃他口水,她的行为,令施宁更觉讶异。
“关闻西,我渴了。”追加的蟹肉又鲜又嫩,象拔蚌刺身也很鲜很爽口,倒是龙虾焗烤意大利面吃起来有点腻,白棠努力扮演吃货,干掉两小碗就有点受不了了。
“橙汁或是红酒你喝哪个?”关闻西言语间又隐隐约约带着失望,拿过她的杯子,待他回答就给她倒。
但她并没有t对他的体贴领情,而是伸手过去,抢过他的酒杯,仰头,咕噜噜地将杯中全数饮尽,“真喝不惯这种太酸又甜的东西。”
难喝你还喝?关闻西哭笑不得,却没有开口与她擡杠,只是唇边溢出似有若无的笑。
“还你。”白棠在把酒杯还给他的同时,不忘帮他把酒斟满。刚好,那瓶红酒在斟完之后就彻底见底了,“你快喝。”
她是催促他快点喝,然后把这场饭局结束掉。
她知道餐桌上的菜不合他胃口,吃顿饭那么辛苦干嘛?
“我一会要开车,不能喝这么多。”眼看她都已经把酒杯抵在他唇边了,他直接拒绝。
他不想酒驾,从一开始就没有喝,“那我喝。”白棠皱了皱眉,将酒杯拿了回来,再次仰头把酒喝光。
她这样的做法,像极了陪丈夫出席饭局,又为丈夫挡酒的妻子。
她的心机,在片刻之后得到了预期中的结果。
闻歌问,他俩是不是待会有事?
关闻西以要送白棠回学校为由离席。
“怎么?后悔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见他站在门口不进去,白棠很没好气地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
“我只是想抽根烟。”随手取出一根烟点燃,“你不介意的话,三分钟。”
“那我客厅等你。”
看着她离去的娇小身影,他朝着那个方向吹出一口浓厚白烟,随即,口中吐出有些玩味,也有些意味深长的字句,“呵,大七岁。”
他笑意深深,深到深不可测。
“到底是年纪小,回学校还要哥哥送。”程阿姨直视着白棠,声音渐渐沉了下来。
闻歌端起茶壶给白棠倒了杯茶,“主要是闻西想送,他从小就喜欢替白棠操心。”
程阿姨没了动静,施宁将脸转向别处。
白棠拿过青瓷描金糖罐,一连挟了几颗褐色糖块到自己的红茶里,当她挟到第四颗时,眼角馀光瞥见闻歌欲言又止,似乎替她担心起这杯将会过甜的红茶该如何入口?!
她轻笑,挟到第五颗之后,终于罢手,将糖罐放了回去,明显地看见闻歌松了口气。
白棠没好气地瞟了程阿姨一眼,端杯子,以银勺搅动着红茶,在搅动时,喀啦喀啦地响着。
程阿姨听着那有些刺耳的碰撞声,不自觉地轻庵起眉心,不以为谁会喜欢齁死人的甜度,明白她这举动是故意的。
程阿姨脸色越发不好看,失去早上的柔和。
程家二十年前显赫一时,程阿姨是家中独女,联姻嫁到了施家,施家式微,婚后两家企业合并,另行成立公司。夫妇二人伉俪情深,施宁爸爸为安妻子的心,主动就任代总裁,集团公司的实权和股份,几乎全在程阿姨手里,严肃起来是有几分威严的。
关闻西西装革履从楼梯下来,左手拿平板电脑,腕上搭一件黑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容光焕发要出门。
“妈,程阿姨。”关闻西合拢西服纽扣,走到闻歌身旁等吩咐,身姿松柏一般挺拔。
他罕见地穿了一套薄荷绿西服,那绿色亮眼,多一分浮夸,少一分内敛,配金丝底纹的同款领带,锆白挺括的衬衣,衣领端正克制地露出一道窄边,袖口处也一样,像是计算好的尺度,袖扣名表都选的薄款浅金,很是用心。
一切都恰到好处,是商务精英的装扮,日常办公也不会过于惹眼,可穿在他身上就是有哪里不对。
是了,关闻西这个人儒雅内敛,薄荷绿配浅金实在不像他。
他定制西服时,还有一个特殊的要求,喜欢比身量尺码略松一分半。
这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很大关系,因为要守规矩,因为太过克制,所以在别人不易发觉的地方,找那么一点自在。
他皮肤白,肩宽腿长,身形比例完美,西服略微宽松一点,穿上身仍然非常有型,且在有型之上,更加随性潇洒。
本质上,关闻西不喜欢被束缚,可他心甘情愿自我压抑了十多年。
“白棠去检查你的行李,别漏了东西。”
关闻西要支开她,白棠也多留,简单说了几句告别话就去了车库。
白棠一个人坐在后排,又等了很久。
关家坐落西郊,闹中取静的中式园林,内部建筑改建过,外围道路因为地形限制很难拓宽,车辆行驶不方便,但别有一番清幽意境。
车子停在树影下,光线昏暗,氛围静谧。
忽然后座车门打开,关闻西上了车坐在身旁,紧接着司机上车,啓动车子开了出去。
白棠转头看他,动了动唇没开口,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行驶路径与以往不同,挑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小道,不堵车,但车速慢。
两人一路没说话,车厢内静悄悄的,玫瑰甜香混合着乌木沉香,淡淡弥漫开,时间仿佛静止。
关闻西背靠座椅姿态放松,两条长腿微微岔开,大腿健壮的肌肉将西裤绷出好看的线条,到了膝盖利落折弯下去,裤腿烟筒般挺括,裤缝笔直锋利,下面黑皮鞋锃亮。
每个细节都是精英人士该有的模样。
他闭目养神,大手舒展地搁在膝头,指节白皙修长,指甲光滑圆润,有一下没一下点在膝盖骨上,随着车辆的行驶转弯,长腿靠向她身侧,与她轻轻碰触。
白棠的心陡然乱了,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早上那个梦,梦里就是这双腿跪在她身体两侧,……还狠狠了她。
身体窜起一股火,好像不受控制地往外冒水,难耐地挪动身子,呼吸更为急促,在安静的车厢内十分明显。
关闻西缓缓睁开眼,靠过来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他身形高大,只是挺直了背脊,整个人就轻易罩住了她。
白棠往后退,不敢看他。
“嗯?”他靠得更近了些,发出的声音也像是闷哼。
她后背密密匝匝冒起鸡皮疙瘩,浑身哪儿都不对劲,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贴车窗更近了些,摇摇头没说话。
关闻西忽然笑了声,声音低沉,十足魅惑,又问,“躲我?”
无形压迫正从四面八方而来,脑子轰一声,她回:“你现在像个坏哥哥。”
白棠的重点是‘坏’,她正感受他无形的侵略。
关闻西听得重点在‘哥哥’。
——她的“忠心”是女人对男人的爱恋,或者只是延续小时候对大哥哥的那种崇拜呢?
——当结果揭晓时,一切并不是你期待的那样。
乔颜的话如附骨之疽,缠绕不去。
关闻西苦笑。他胸怀丘豁,举手间轻易翻云覆雨,未了却败在一个女人暧昧不明的思绪里。
乔颜的几句笑语,如愿摆了他一道,她倘若知道了,一定得意得不得了吧?
“唉!”
关闻西也靠窗挪了挪,两人之间隔了一大段距离。
空气中有淡淡的乌木沉香,是让人安心的香味。
白棠心里忽然没那么乱了,轻声喊:“关闻西。”
关闻西没说话,叩着车窗玻璃,发出轻微响声。
白棠又喊了一声。
他声线喑哑,“你和黎凡经常见面?”
白棠探身上前,试着对上关闻西的视线,低眉顺眼,一双小手轻轻搭上他的膝头, “你说的,我可以和他来往的。”
关闻西眼尾抽动,脸上有情绪,但很快克制下来。靠向椅背,擡手松了松领带,不慌不忙解开领口两粒扣,对她的话没有半点回应。
白棠终于意识到不对,擡脸望向他,“关闻西,我和黎凡见面都有第三人在场的。”
他的唇角轻轻勾起,“关闻西倒是叫得顺口。”
言下之意,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关闻西笑出声,“怎么不叫我‘闻西哥’了?”
白棠微微张开嘴,一时无言以对,总不能说,我对你图谋不轨,早就不把你当哥哥了。
可,又不得不往下说,“我这是从称呼上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不是你说的嘛,哥哥妹妹到了某一阶段就会生疏?”
目光定在她脸上,关闻西身上的气息与以往不同,像是胸有成算,也像是攻城略地。
“拉近距离,只从称呼上可不大行。”
他从容地坐着,双腿微微岔开,手握成拳搁在膝头,高大身躯像一座沉默稳固的山,轮廓英俊锋利,略擡起坚毅的下巴。
他的唇并不薄,唇峰利落,下唇有厚度,笑时有□□感,说话时又很稳重,唇瓣轻轻动了动,声音低而沉,他说:“坐上来。”
白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关闻西不再重复,眼神锐利,直直看向她。
白棠呼吸都乱了,以t为是自己听错,或许他说的是“坐过来”。
关闻西没有给她犹豫反悔的机会,握住她的腕子一拉一拽,将她拉到怀里,跌坐到他腿上。
他的胸膛坚硬温热,心跳有力而沉稳,穿透衣料的阻隔,一下又一下打在她身上。
白棠几乎本能地挣脱着,原本平整的西裤因她的动作,起了混乱的褶。
温热大掌抚上她的腰,停在腰际缓缓揉弄,将柔软腰肢牢牢握进掌心。
她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关闻西不动声色,像已经得手的猎人,要将她吞吃入腹,却不着急吃,要在开餐前最后一刻,享受猎物的颤抖,享受胜利的醇香滋味。
酥麻感从腰间流窜至尾骨,又从脊梁骨冲上头顶,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白棠浑身颤栗,内心升起某种恐慌,还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