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带着原主去南城衙门报官,照着老乞丐所说的路线,差役们很快便在山林中找到无头尸带回衙门。
两日前,南城教坊司老鸨报案,称有人拐走了花魁月倚梦。
女尸被发现时全身不着片缕,也无头颅,没有任何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但从身材上不难看出,是个体态纤细、非常年轻的女子。并且,细皮嫩肉,一看就没干过粗活,显然并非普通人家出身。
衙门老爷传来教坊司老鸨梅娘,那女人只看了一眼便咬定,无头女尸就是月倚梦。
梅娘在公堂上怒骂老乞丐与原主见财起义,杀死了自己的好女儿。爷孙俩一个老弱无力一个心智缺失,都来不及为自己辩解两句,就被一通板子打得嗷嗷求饶,不消一刻钟的功夫便画押认罪。
那梅娘全程捶胸顿足、声泪俱下地哭嚎,情绪激动得一度晕厥过去,可说是戏很足。
“所以,杀死你的,是那个独眼男人还是你的‘好妈妈’呢?”
齐逸抬手掀开白布,折断燃了一半的白蜡,粘在架着纸皮棺的长凳一角。又在一旁的长岸上,找到一把剪纸用的剪子,还有一把用来削竹皮的小刀。
“第一次尸检,时间是...”
以往尸检都是开着摄像头,边剖边记录,齐逸习惯性地说了句开场白,然后就顿住了。
沉吟两秒后,他退后一步,认真对无头女尸微微躬身。
“我是一名法医,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仵作。我所做一切,皆为生者权、为死者言。有什么冤屈,就让你的尸体告诉我,我定会竭尽所能,为你找到真相!”
说罢,齐逸将无头女尸从纸纸棺中抱出。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这具身体瘦得皮包骨,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得使出全部力气才勉强做到。
将女尸放在白布上,借着烛火的光线,剪开白色麻布衣裤,开始检查尸体状况。
“尸体颈部断口处的皮肤,有轻微收缩现象,这说明头颅被砍之前,被害人还活着。所以,死者的死因大概率就是颈部被暴力砍断。”
“断口平滑,从颈骨的痕迹来看,应该是非常锋利的锐器一次性造成。”
“尸体表面有明显尸斑,主要分布于肩背、腰臀部,说明死者死后呈仰躺状。左肩胛有严重瘀伤,应该是撞在某种硬物上造成的。”
“左臂有不规则条状斑纹,这个角度...”齐逸抬起尸体的左臂,仔细观察三道紫红色瘀痕后,伸手抓住手臂,虚悬着做了个往下捊的动作。
“应该是死者在前跑,被人从后扼住左臂,抓挠形成。由于隔着衣服,没有造成皮肤破损的情况。”
齐逸轻声自语着,将尸体的手臂和双腿调整了一下弯曲角度,然后又凑近闻了闻。
“目前是夜间,温度大约30摄氏度,如果温差没有太离谱的话,白天的温度应该在35度左右。只有轻微腐臭,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48小时。”
“从肘关节和膝关节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上行型尸僵。僵硬程度很轻微,已经进入缓解期了。”
齐逸边说边伸手按压在尸体背部的紫青色瘀痕上,松开后观察了五秒,确定没出现明显变化。
随后,他又用削竹皮的小刀,切开尸体背部一处形成尸斑的皮肤。稍微挤压了一下,没有液体溢出。
“人死后2—4小时,尸斑处于坠积期。8—12小时,进入扩散期,这个时候按压尸斑会有短暂的褪色现象。”
“24小时后,血红蛋白染色的液体渗入组织间,就进入了浸润期。这时压迫尸斑不会再出现消退状况,并且,血管中也无血液流出。”
“综合尸斑、气味、尸僵与自然环境因素,初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24至48小时之间。”
“单从尸体表面情况,无法判断出致死原因。”
齐逸半跪在尸体旁,抬起那只还有些僵硬的右手,凑到烛火旁,仔细查看。
死者的手指涂着粉色指甲油,这个时代应该叫丹蔻。大多是从矿物质和植物中提取的,最常见的就是将花瓣捣成糊状,加入明矾搅拌而成。
死者手掌、指腹等处没有半点茧子,手背血管清淅可见,皮肤很薄且非常细腻。
其右手手指纤长,骨节不明显,线条很流畅,加上修剪成圆尖状的指尖,整只手称得上是纤纤玉指,手控看了会尖叫的程度。
当然,这不重要。
齐逸的目光落在右手中指和无名指,很明显,指甲断了。
“又是断裂的指甲?”
齐逸暗自嘀咕了一声,将死者的右手翻过来,借着烛光,他发现断裂的指甲缝里,有细微的米黄色粉状物。
他用小刀刃尖小心翼翼地挑了一点点出来,摒着呼吸凑到鼻尖仔细地嗅了嗅。
似乎有股淡香,但义庄里充斥着各种浓烈气味,这么点儿量,根本闻不出个所以然来。
齐逸皱起眉头,手边只有两件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工具,没有检测仪器和化验设备,着实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力感。
【成份:88%蒲黄、12%金银花粉】
【蒲黄: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可治疗因热毒导致的口舌生疮、咽喉肿痛,外敷于皮肤红肿疼痛处可缓解症状】
【金银花:疏散风热、抗炎抑菌,还可抗过敏、降血糖】
“诶?!”
齐逸愕然地瞪大双眼。
只见,眼前的尸体身上,不,严格来说应该是尸体右手指上方的虚空中,突然出现三行文字。
真·金手指!
作为一个二十二岁的5g青年,齐逸平时经常上网冲浪,网文小说短视频没少看,怎么会不知道穿越必备金手指。
小说里的主角们,外挂不是躺着就能修炼的打卡签到,就是出门就捡钱、捡美女,随手捡的野猫都是顶级灵宠,逼格高得不行的欧皇系统。
怎么到自己这里,竟是如此的朴实无华。
那些文字呈气态状,微微浮动着,散发出浅浅白光。内容一目了然,正是死者指甲缝里那些粉状物的成份报告。
咋的,自己是什么法医圣体吗?连外挂都跟自己的专业技能挂钩,也是没谁了。
齐逸忍不住在心底吐了句槽,不过有一说一,这金手指虽比不上那些高大上的修炼体系、速成功法,对于自己眼下的危急局面来说,还是相当有用的。
“能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吗?”
齐逸试探着问道,三行文字自行消散,然而,等了将近半分钟并没有新的提示出现。
“是不能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还是说,得像那个粉末一样,必须提取到直接证据才能给出结果?”
思索了数秒后,齐逸放下那只虽然很美却已冰冷开始腐烂的玉手,转而看向尸体的胸部。
在摆运的时候,他就察觉到尸体的胸有点不对劲。
教坊司,高级青楼,花魁,自然就是最漂亮、最当红的头牌姑娘。
正所谓一双玉臂千人枕、万点朱唇万人尝,即便是花魁,也不例外。
这具女尸虽无头颅,但凭着躯干也能估算出身高约摸在一米六五左右,略微偏瘦。比例非常好,双臂过裆、双腿纤长。抛开长相不谈,就这身材确实符合美人的标准。
但尸体的胸部,小,很小。小到绝大多数男性见了都会索然无味,瞬间失去性趣的程度。
不过,小归小,非常坚实。
齐逸是一名专业法医,加上过劳猝死前的那起连环碎尸案,经他手解剖过的女性尸体共有十七具。
心正,则念无邪。
他直接上手检查了一番,很快便确定,死者是一个正处于发育中的少女,年龄不会超过十八岁。
一道灵光自齐逸脑海中闪过,他当即起身,来到尸体脚边。此时尸僵情况已缓解过半,肢体比先前更为柔软了些。
抬起双脚,分开。掰下烛火,凑到近处检查。
【那片膜完好】
【连蹭都没被蹭过的那种】
“噗~~”齐逸差点喷出来。
好家伙,自己这个金手指好像有点不正经。
“为什么?我可是24k纯正经人啊!”
齐逸一脸无语,忽听外边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他火速把尸体扛回棺材里,将剪开的衣服胡乱掖了一下,盖上白布。
脚步声很快便近到门前,这时想躺回棺材里,显然是来不及了。
整间屋子就这么大,也没有柜子、帘布之类的东西可以让他临时藏一下。
当来者走到门口之时,齐逸赶忙吹灭蜡烛。
“早九,快过来搭把手。”
一个汉子气喘吁吁地说道,见他没反应,又催促道:“赶紧的,愣着干嘛呢。”
“虎哥,不对啊,那好像不是早九。”另一个声音听上去很年轻的男人,有些怯怯地说道:“喂,那人穿的是...是死人衣啊!”
“他娘的,你小子可别吓唬人啊。”喘着粗气的汉子,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地喊道:“喂,里边的,你、你谁啊?”
门口二人,心底直发毛。而站在无头女尸棺材旁、背对着门口的齐逸,同样也是慌的一批。
双方僵在原地,背峙了好一会儿,汉子壮着胆,颤声道:“你、你、你...你转、转、转过来!”
“不、不对劲啊,虎哥,那、那家伙瘦得跟片纸一样,好、好像是那个、那个上吊死的小、小叫花...啊啊!!”
年轻男人突然感觉到左肩头被拍了一下,瞬间吓得尖叫起来。
“鬼叫什么,就这点儿胆子,还在衙门当差呢。”
说话之人声音阴柔且略显苍老,显然是先前那个鸡汤面‘四哥’。
“诶,我的个亲姥姥啊,四爷,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身穿一套绿色差服的年轻男人,右肩还扛着条死尸,他惊魂未定地埋怨道:“赶紧把门前的路修好吧,推车进不来,我们只好扛着死囚的尸身进来。您这一巴掌,差点把我的魂儿拍飞了哟。”
“嗤~”
被称作‘四爷’的阴柔男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从二人中间穿过,径直走进屋子,见背对着大门的齐逸,顿时“咦”了一声。
“这咋还诈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