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二刻，在皇宫内务府外。
“咦？”
刘渐平带领随从走在回去路上，却忽然意外看见有三人伫立在内务府大门口外，莫名仰视夜空。
“那是，申安？”
心里这么判断，在他走近看清这人后，才确定说道:“申安，你站在自家门口干什么？”
“嗯，是谁在跟我说话？”赵申安像是神游了有好一会儿功夫般。
在听闻到这似乎是在同他说话的声音之后，适才反应转回过视线来，恍然，“原来是渐平啊。”
“嗯，是我。”
“你刚忙完么。”
“嗯。”
“你们先去前面等候。”赵申安侧看向旁边的手下一眼，简单吩咐道。
“是，赵公公。”两名青年宦官躬身领命离开。
“你们也先退下，我有事要和赵公公商谈。”
“小的遵命。”
“都这么晚了，不早点回去睡，你站在门口干嘛，申安？”刘渐平不像对伊辉那么随意，很是客气地问他。
“噢，没做什么，就是刚忙完出来，突然很想站在门口抬头看看夜空。”赵申安语气颇为疲惫地说道:“这不，才站一会的功夫，就碰见你了。”
“呵呵，你还真是老样子，一心为公，这么能做事。”
“和伊辉他们都碰过面了吗？”
“嗯，都谈好了，明天帮涂鷉把告病的事办妥后，就基本没什么事。”
“好吧。”
“怎么了，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没什么。”
“申安，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渐平，真的不能阻止吗？”
“申安，你。”刘渐平听到他这么问，神情很是蹙眉不悦，“这个问题，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么。”
赵申安听他说完这略带苛责的话后，一时间竟是微微有些低头，沉默不语了。
“这不是说，仅仅靠几个领军振臂一呼，就可以轻松管制的小事。”刘渐平眼见他这样，无奈深叹一口气，“魏韶就这两天时间离职了，到时候虽然会把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腾出来给老伊，并且禁卫六军之中的上武卫领军也由他兼任。”
赵申安静静地重新抬头看着刘渐平，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可这有什么用？”
“你说的，我都能理解，可...”
“就再说得直白点吧。”刘渐平也无可奈何地对他摊手，“老伊兼任上武卫领军，可能也就会仅仅不到两天，没等他消化掌控好，事情极有可能会提前生变，到那时候，别说是阻止这一切。”
赵申安闭眼听着，摇头苦笑，“你说提前生变么。”
“嗯，要是因为心急着，想早早掌控上武卫，从而导致他因过多干预，而身陷不测，那等到明年这时候，我们俩就该给老伊准备好周年忌奠的东西，大把烧纸钱贡品去祭拜他了。”
“唔...”
“我可能会说得有些过了，申安，你...”
“没事，渐平。”赵申安在听完之后，仅是罢手打断，摇头而已，他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对刘渐平只说道:“你也早点回司苑局休息，我确实有些困乏了。”
“哦。”
“晚安，咱们明天见。”说罢，便转身离开。
“申...”刘渐平想再张口多劝慰他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脱不出来。
“噢，对了。”
赵申安这才刚背转过身来，走没几步，蓦的就停留原地向他问道。
“怎么了？”
“早上派过去给你的那两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喔，他们啊，都挺好的。”
“撷芳院下午不是死了个和他们同期的小宦官。”
“你说那件事啊，我早狠狠教训了一通，硬让他们接受下来。”
“你可真够狠心的，对才十岁的孩子，有必要这样吗？”
“呵，宫里有哪天是不死人，再者说了，咱们和老伊当初不也是这么经历过来的。”
“嗯，这倒也是。”
“不过，我也还是要好好谢谢你，毕竟，现在宫里头到处都紧缺人手。”
“哎，别谢我了，从上个月那会开始，能没被你唠叨死催要，已经就算是命大了。”
“呵，要不是这样，我怎会常跟老伊提说，你是个典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呢。”
“给你调拨人这事，跟我刀子嘴有关联吗？”
“能没关联吗？”
“呵，这话你就留着奉承别人吧。”赵申安闻言，只是莞尔一笑，便径直前走，“早点回去休息吧，渐平。”
“嗯，知道了。”刘渐平目送赵申安招呼手底下的人一起离开，在过了许久之后，他才也带上随从，从内务府大门外离开，回司苑局去休息。
转眼来到两天之后，在司苑局里。
小猪皮和王晋一起在菜园井边洗脸漱口，有个宦官给他们送来了早饭，给二人搁置在宿舍门外后，便就告辞离开。
“刘公公早上出门前交代了，今天是最后一次让其他人帮咱们带饭。”王晋一边收拾着自个东西，一边不忘提醒小猪皮，“从明天开始，咱们就要自己去御膳房提饭回来局里。”
“嗯，我知道。”小猪皮也端上自己的木脸盆，和王晋一起并肩走回宿舍那儿，“他不是还说了，让我们吃完早饭后，就去找等候在东掖门那里的商贩，交割带回肥料来局里给张德。”
“是啊。”王晋点头附和，今天张德被刘渐平吩咐留在司苑局里负责看顾瓜果蔬菜，自己则有事要忙，很早便出门离开了。
小猪皮和王晋两人并没有磨蹭太久，在把早饭干完以后，便直接把清洗好的空盒搁放宿舍门口，中午时，自然会有人来收。
他们俩在跟菜园里忙活的张德打过招呼后，便快步走出司苑局大门。
二人从司苑局出发一路向东小步疾走，这两天在经过刘渐平和其他同事悉心指点后，他们已对宫里的规矩粗略知道不少，所以没敢大声喧闹奔跑在宫道上赶路。
途中有偶遇到几个其他同期相熟的小宦官时，他们俩并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凑过去不懂事聚集闲聊，相互之间只匆匆瞥看一眼，点下头，就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继续各忙各的了。
之后一路无话，小猪皮和王晋赶在辰时还没过去巳时的时候，这才气踹呼呼地赶到了东掖门，和已等在那里的商贩接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