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轻声哭泣良久，才方放下景东这件事，一人跑去水井那洗脸，一人则是直接先回房休息去了。
此时此刻的他们，其实都已经在心里非常清楚明白一件事儿，那就是从现如今各个意义上讲，自己二人确实回不到过去种种时光，唯有负重继续前行下去。
不论以前在家里如何，这一夜的小猪皮和王晋两人。
在到宫里上班的这第一天里，便全都被宫中如此残忍的现实，给提前教育成熟了不少心智。
亥时五刻，京城郊外东北侧紫竹林。
天上无光，而就在这黑夜之中，却有一刚毅中年人，身穿冰蓝丝绸衣衫，头发盘贯着羊脂玉发簪，疾步向竹林内几个身穿宦官服饰之人走去。
“公公。”
“喔，你来了，涂鷉。”
刘渐平看涂鷉走到面前来，便指着自己身边的石凳，邀请对方道:“坐吧。”
“嗯。”
涂鷉很简单的答应，一个跨步便就坐到他身边了。
“你们先退下。”
“是，刘公公。”
等手下全都走开之后，刘渐平这才向涂鷉问道:“禁卫六军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除了我自己那支军队还勉强管得住外，其他领军的秦川旧兵，都已经无法有效管控了。”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嗯，各军之中的千人督校尉和长史等，这两级将领，几乎全都参与进去了。”涂鷉点头，“再过两天，可能就连我手下那些原来秦将军的兵，也会跟着失控，毕竟皇上这事做得太绝了。”
“唉。”
刘渐平似是没感觉多意外，“涂鷉，你明天就带上奏折跟随瑾妃去面见皇上，赶紧告病请假离京。”
“渐平，那你呢？”
涂鷉向刘渐平建议道:“万一局势无法控制，连皇宫也被波及到的话，你...”
“呵，你就甭担心我啦，也不是第一次站在风口浪尖了。”刘渐平仰看了眼天空，“涂鷉，倒是你，真没必要留下来陪我一起去冒险见证这种风浪，离开京城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好吧，我明白了。”
涂鷉一声叹息，他也跟着思考起来，“明天就算有瑾妃娘娘帮忙，把我引见到皇上面前，可时间来得及吗？”
“虽然按照大晋律法规定，朝廷内三品以上京官，都需要本人向皇帝亲自写奏本请假，经过陛下同意之后，再交付尚书台去审核。”刘渐平看了眼这无星之夜，继续说道:“按正常流程，尚书台需要根据官员的具体情况，再照规例，进行批示，起码要过个三天，才能放行人员离开。”
“确实如此。”
“唔...你不必担心，我届时等皇上批准了以后，就会让徐澄去尚书台跑一趟，让他去找华烁过滤精简流程，争取半天内解决审核问题。”
“去找尚书令？”
“徐澄和华烁的关系非常要好，问题不大。”
“好吧，那我回去以后就连夜把奏折赶写好。”
“嗯。”
“唉，我上任接管下武卫军还不到一年时间。”涂鷉和刘渐平谈完正事后，颇为感叹道:“没想到，京城在眨眼间就要面临一场如此凶险的人祸兵灾。”
“别感慨太多了，涂鷉，世道本就这样而已。”
“嗯。”
“你先回去准备吧，一会伊辉也要过来找我了。”
“好的。”
刘渐平在对涂鷉又细细交代完其他事情之后，他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很快，在涂鷉离开一小会之后，竹林内就又有两人往刘渐平这里靠近。
“启禀公公，伊公公来了。”
“嗯，你退下吧。”
“是，小的遵命。”
“哟，可来啦？”
“哼。”
“欸，我没惹你吧？”
“嘁，少来，涂鷉呢？”
“他回去了，就在刚刚，才走不久。”
“喔。”
“永鸿那边，你都安排妥当了么。”
“放心，他那边早都安排好了。”
“看来你这老东西还是有点用处嘛。”
“什么老东西！”伊辉一听到他这么说，立马就炸毛了，“你才是老东西呢！”
“喂，喂，你身为今后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居然如此口吐芬芳。”刘渐平揶揄打趣他道:“这对得起，把秉笔太监位置让给你的老魏吗？。”
“滚一边去！”伊辉十分没好气又骂了他一句，坐在其身边的石凳抱怨道:“早知道会是这样，咱家之前就不该派人跟你传告禁卫军那破事。”
“诶，就算酉时那会儿，你没派人传告我这档子事，难道涂鷉和永鸿他们都是摆设的么。”刘渐平没有丝毫感谢他的意思，反而大翘起二郎腿来怼道:“对了，老东西，那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再叫咱家老东西，翻脸了哈！”
“好，好，好，我错了。”刘渐平非常适时地配合打了自己几个耳光，然后继续陪笑道:“你看，我都已经打了，赶紧说说哈，老东西。”
“哎，你他妈的...”
“咳，赶紧说啦！”刘渐平果断无视，“别又在那儿口吐芬芳了，成心浪费睡觉时间么，老伊。”
“啧。”伊辉听他这么催，心里真是极其不爽，却又不得不捏着鼻子，没好气说道:“假的九皇子，在戍时刚过二刻时，就已经扔到京城王府内供着了。”
“那真的江王祤，现在何处？”
“咱家已经派人趁今晚城内巡逻换防松懈之际，护送九皇子到永鸿的亲兵营里躲藏了。”
“嗯。”刘渐平略为沉吟了下，“现在就静观其变吧。”
“真不知道，等这几天过去之后，那些个世家还能存在几家。”伊辉拍打着有些酸痛的大腿，漫不经心地对刘渐平这么说道:“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是啊。”刘渐平听他这么说，亦然跟着感叹:“原本下午都跟絮儿说好了，被禁卫军这事一闹，现在又不得不改变计划。”
“不过，咱说实在的。”伊辉停下拍打，看着他说:“禁卫军的这些兵将也算是帮了我们大忙。”
“你这样说是没什么毛病。”刘渐平没有否认，“这场兵祸一旦爆发，我们是不需要再多费力去让絮儿吹枕头风了，但。”
“但什么？”
“算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我明天还要跟涂鷉一起处理很多事呢。”
“喂，有你这样的吗，怎么话才说到一半就...”
“额，我感觉再跟你说下去，也就是在浪费宝贵的睡觉时间。”
“你这该死的...”
“别鬼扯了，明天不是该轮到你去当值。”刘渐平呵欠连天，直接就是在打发他，催道:“你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哈，咱们散了。”
伊辉嘴角很是无语抽搐，眼睁睁看着那混球，在自说自话站起来后，转身便吆喝带上手下离开，丝毫不把他当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