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峻打横抱着秦悦宁,把她放到床上。
他从她手中接过那双精致的刺绣婚鞋,要给她穿鞋。
秦悦宁道:“朝天上扔。”
元峻唇角勾起浅浅弧度,暗道一声,秀儿。
她大约是这世界上最秀的新娘子。
秀得别具一格,秀得可爱。
元峻回眸,见摄影师们举着无数个摄像机,正对着他们录。
他握着右鞋,对秦悦宁道:“我开始扔了,你准备好。”
秦悦宁冲他比了个“拿扭”的手势。
元峻将鞋往上一扔。
一道华丽的鞋影直直地往上飞,紧接着往下坠落。
秦悦宁抬眸看鞋,忽地将右脚伸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把鞋套到自己脚上。
元峻又扔左鞋,秦悦宁如数照穿。
摄像师们啧啧称奇,拍了这么多新娘子,属秦悦宁功夫最好,花样最多。
取婚鞋穿婚鞋,这种小事,已经拍出无数抓人眼球的镜头,后面婚礼不知得有多精彩?
摄影师们都开始期待了。
职业生涯中,头一次拍婚礼,让他们产生了期待感。
林柠退后一步,悄声对秦陆说:“得了,咱们不办婚礼了,太卷了!逸风哥和顾骁卷新郎,悦宁卷新娘。结个婚而已,开开心心简简单单的,不好吗?干嘛那么卷?还让不让人活了?”
秦陆道:“要办,不能省,否则他们会以为咱们怕他们。结婚那天你就等着躺赢吧,一切交给我。”
林柠不由得好奇。
顾逸风飞起来了,顾骁威亚吊上了,秦悦宁和元峻则使的一招双剑合璧。
他还有什么花招能超过他们?
她那么伶俐的脑瓜子,都无法创新。
秦悦宁穿好婚鞋。
元峻走到秦野和鹿宁面前,双膝跪下,给二人敬茶。
等他们喝完茶,他恭恭敬敬地冲二人喊道:“爸!妈!你们放心,婚后我会对悦宁始终如一的好,会保护好她,照顾好她。请大家监督,如若我有半句食言,爸妈,你们尽管罚我。”
秦野不想理他。
明明他和秦悦宁已经领证,办婚礼不过是走个程序。
他也已经打心眼里接受他,可是这当口,他心里说不出的别扭,难过,心里空落落的。
他别过头,心口堵得慌。
鹿宁拿手肘悄悄撞了撞他的手臂,提醒他,别失态。
秦野仍拧巴着,不肯搭腔。
鹿宁冲元峻笑道:“我们既然把悦宁托付给你,就是放心你。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是人就有犯错的时候,只要别犯原则性的错误,都能说得过去,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她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他。
元峻双手接过红包,说:“谢谢妈!”
秦野仍绷着脸,不说话。
鹿宁从他兜中掏出红包,递给元峻,“你爸话少,他跟我是一个意思。”
元峻接过红包,对秦野道:“爸,谢谢您!”
秦野闷闷地嗯了声,眼眶发涩,喉咙堵着东西。
他一生强硬,硬骨硬肠硬心硬气,落泪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可是这当口不知为什么,心里酸涩钝痛,有种前所未有的脆弱。
元峻站起来,和秦悦宁吃了宽心面。
吃完面,他对秦野和鹿宁说:“爸,妈,人我带走了,你们多保重。”
鹿宁含笑答应着。
秦野却闭了闭眸子,心中十分不耐烦。
嫌他磨磨叽叽,直接带走就是,偏偏还要多说一句话,如钝刀子割肉。
元峻起身,长身玉立,走到秦悦宁身边,俯身下倾,对她说:“悦宁,我们走。”
秦野又生气了。
嫌他这么快就带悦宁走。
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拧巴?
他从来都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今天多少有些不讲理了。
元峻刚要俯身去抱秦悦宁。
秦陆闪身来到秦悦宁面前,背对着她,身姿微弯,硬声硬气道:“上来,哥哥背你。”
秦悦宁说:“哥,让阿峻抱我吧。”
秦陆道:“别废话!出嫁当天哥哥背,代表你有靠山,有哥哥撑腰,麻利地给我快上来,别逼我用强。”
秦悦宁白了他的后背一眼。
她从床上站起来。
元峻帮她整了整身上的首饰和衣服。
有人递过来一个锦绣的红盖头。
元峻接过来,盖到秦悦宁头上。
秦悦宁双脚轻点床面,极轻巧地跳到秦陆背上,手臂扒着他的肩。
她调侃道:“小样儿,你也有今天?平时一直压我一头,没想到今天被我压着了吧?”
秦陆把她往上托了托,硬声道:“今天你结婚,录像机拍着呢,你正经点。以后你孩子看你的结婚录像,看到你像个猴一样顽皮,不知要怎么笑话你。”
秦悦宁拍他肩膀一下,“走吧您呐!”
她又拉长腔喊:“起驾!背本宫回宫!”
众人皆笑出声,唯有秦野笑不出来。
秦陆笑骂秦悦宁:“你是太监还是娘娘?这么喊,不怕风大闪着你的舌头?”
秦悦宁嗔道:“哥,你是对幽默过敏吗?”
秦陆不理她。
背着她下了楼,进了庭院,他出声道:“你今天真沉,有林柠两个沉。别人出嫁穿的是新娘嫁衣,你倒好,费时费力定做了个盔甲,不嫌沉吗?”
秦悦宁手锁到他的脖颈上,“信不信,再笑话我,我能让你说不出话来?”
秦陆低嗔:“没良心的小东西,哥哥背你出嫁,说你几句怎么了?以后你求哥哥说,哥哥都懒得说你。”
秦悦宁这才后知后觉,她平时和哥哥说的话其实并不多。
她打小是假小子性格,哥哥身上又烙着硬汉的标签。
他们兄妹不像楚韵和楚晔那么黏糊。
哥哥说这么多,其实是舍不得她出嫁。
她将头贴着秦陆的脖颈,压低声音说:“哥,舍不得我出嫁就直接说,别拐弯抹角。”
秦陆呵了一声,“谁舍不得你?才二十二岁,比二百二十岁的还恨嫁,天底下没见过你这么恨嫁的。”
秦悦宁哧地笑出声。
她手臂搂紧他的脖子,“臭哥,我又不是嫁去边塞和亲,你伤感什么?矫情!”
秦陆默了片刻,过半分钟才开口:“跟和亲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羊入虎口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天下第一傻非你莫属。”
秦悦宁笑道:“错了,我是虎,虎入龙口。”
秦陆抿唇不语。
顾家最大咧咧最心无城府的却嫁进了官门之地。
元家每个人心眼多得都像筛子,只她最单纯。
偏偏她还觉得无比荣幸。
元峻一直沉默不语,此时沉声道:“阿陆,你放心,我不会让悦宁吃一点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