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听说福答应有孕,便着剪秋带了章太医去了福答应的住处。
自福答应得宠,胤禛便给她赐居储秀宫从前菀贵人住过的吟霜斋。
胤禛那时说,菀贵人从前做常在的时候封号福,吟霜斋也是个福地呢。
章太医给福答应请了脉,确认她是有了四十多天的身孕,章太医拱手道。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小主确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自今日始,小主便要忌辛辣之物与寒凉之物了。”
福答应欣喜极了,抬头对侍立一旁的剪秋道。
“还劳剪秋姐姐回禀皇后娘娘,嫔妾定好好生下这个孩子!”
剪秋忙躬了腰道。
“小主折煞奴婢了,小主只唤奴婢名字就好。奴婢自会回禀皇后娘娘,小主且安心养胎。”
送走了剪秋与章太医,福答应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一旁侍候的贴身宫女杏儿笑道。
“小主这么快就累了吗?刚才敬嫔娘娘叫人传话,她要来看望小主呢。”
福答应道。
“我是心累。整天对着这个笑,对着那个笑,脸都笑酸了。
既是敬嫔娘娘要来,你去御膳房要些康乐公主爱吃的点心来。
想必御膳房是会给的。”
杏儿笑着捂了嘴。
“小主多虑了,且不说这点心是您给公主要的,便是您自己吃,如今也是使得的。
皇上听说您有孕,特意吩咐过御膳房与内务府了,一应您所需,
不必死扣着份例来,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说起来,这宫中除了华妃娘娘与菀贵人,便是您受宠了。
上次富察贵人有孕,都没这么得宠呢。”
福答应摸了摸还平坦的小腹,略略带了点得意。
“这话别在外人面前说。我啊,还是要感激华妃娘娘的提携之恩呢。
若是我也能一举生个小阿哥,皇上应该也会给我晋一晋位分的吧?”
杏儿道。
“那是自然!奴婢看啊,皇上年轻又俊朗,对后宫中有孕的妃嫔都很好,真真是小主的福气!”
福答应更得意了。
“我听说咱们回宫那日,外头朝臣奏报京城时疫已清,我这又传出喜讯,竟是双喜临门呢!”
杏儿还要再奉承几句,忽然外头有太监高声道。
“福答应接旨”
福答应与杏儿面面相觑,杏儿道。
“必是皇上的赏赐到了,小主快去接旨吧。”
待那宣旨太监走了半晌,福答应还回不过神来。
自己一个宫婢,得蒙圣恩一朝成了答应也就罢了,现下因着有了身孕,竟封了常在!
若是等孩子生下来,是不是就可以晋个贵人当当了?
福常在欣喜的很,抱着圣旨和皇上赏赐的金银珠宝,爱不释手。
剪秋在景仁宫撇着嘴,对乌拉那拉氏道。
“娘娘,那福常在一朝有孕,您不说想想办法,竟还亲自为她请封。
她一个宫女出身,这也太抬举她了!”
乌拉那拉氏手下的狼毫笔写着一个“福”字,只是那福字收尾的时候,蘸满了墨汁的笔忽然滴下一滴墨来,乌拉那拉氏刚写好的字算是毁了。
剪秋不敢再吭声,乌拉那拉氏练字之时,最忌讳旁人聒噪,自己今日竟一时疏忽犯了大忌。
乌拉那拉氏放下手中的笔,并未生气,反而带着笑意,欣赏着自己的字。
“你瞧,这个福字,原本多好的走势啊本宫下笔之时也是饱蘸浓墨,
可惜,一笔不慎,整张上好的宣纸都被毁了。”
后宫中人知晓乌拉那拉氏为福常在请封一事以后,人人都道皇后娘娘宽厚仁德,也都盼着自己能与福常在一般好命。
一朝有孕,双喜临门。
晚间,胤禛难得的来了景仁宫,只见乌拉那拉氏淡施粉黛,一头乌发简单的挽了个髻,一身家常的月白色衣裳,温温婉婉给他行了礼。
“起来吧。皇后素日都衣冠整齐,从不愈矩半步。
今日打扮倒素净,朕觉得很是养眼。”
胤禛走至榻边坐下,剪秋奉了茶来,乌拉那拉氏被绘春扶着站起。
乌拉那拉氏温温柔柔笑着。
“皇上回銮也有些日子了,天气慢慢凉了起来,让苏培盛伺候皇上的时候,每日给皇上炖一碗银耳雪梨汤,最是滋阴润肺。”
胤禛看着面前的乌拉那拉氏,恍惚想起二人刚成婚之时,乌拉那拉氏也总是作这样的淡然打扮,她一头长发生的极美,又柔顺黑亮,胤禛总喜欢在二人缠绵后挽一撮在手指间把玩。
胤禛忽然朝着乌拉那拉氏伸出手,乌拉那拉氏也缓缓将手放在他手心。
“这些年,是朕冷落了你。你为朕先是打理王府,后又整理后宫,
使朕在前朝无后顾之忧,你的名字叫宜修,果然人如其名,
宜室宜家,修德立新。朕有你这位皇后,是朕的福气。”
乌拉那拉氏心中黯然,这么多年了,皇上依旧不记得她在闺中的名字,明明成婚之时,她就告诉过她。
宜修是出阁之时主母改的名字,她不喜欢这个名字。
可是乌拉那拉氏也只是黯然了一瞬,立刻便依在胤禛身边,小意道。
“臣妾多谢皇上夸赞。皇上说,臣妾今日穿的素雅。
其实臣妾向来喜欢素雅一点,一是华丽之风花费银两。
臣妾是皇后,自然该做出一番节俭的表率。
二来,还有九日就是姐姐的十年忌日,臣妾想素服几日,
等姐姐忌日那天,还要主持祭礼。”
胤禛失神了片刻,芸熙去了已经十年了吗?自己也已经三十岁了。
可是他的芸熙,还停在二十岁的好年华。
“好,她有你这样的妹妹,是她的福气。
斯人已去,朕更应好好待活着的人。”
胤禛揽住怀中的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将头贴在胤禛怀中的时候,听到他有力的心跳,不由潸然泪下。
自己与胤禛,风风雨雨十来年,这也是自她生下那个死胎后第一次得到他的温柔。
德太后近日气色越发好了,立了冬,反而不似从前那般枯槁。
她等了这些时日,都不见年世兰那边有所动静,才放下心来,看样子,年世兰并不知道自己先前所为。
不过,眼瞧着弘历长大,可不是德太后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