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幕有一剑气自天而来

阵法的布置向来都需要时间。

所以,阵法师的强,与她的技能读条时间有关。

吐了几次血的崔念如脸色愈发苍白。

本就因为气运流失而在折损的生命力更加雪上加霜。

眉间的梅花浅淡的再无一开始的鲜明。

此时的她,摇摆的如同一枝即将萎落的冬梅,犹自坚强的立于树梢,不愿凋零。

周枕云起身,护在崔念如的身边。

以一隅之地。

布全城之阵法。

需要以棋局规划全城,然后从天落子。

这是没办法隐秘进行的。

所以,除非那个岁种是傻子,或者,对方并不在意宁州城气运流不流失,否则他一定会有所感觉。

崔念如此时的布置的阵法,名叫锁龙阵。

是她在周枕云搜集到的关于阵法的书籍中偶然看到的。

属于大阵。

布置阵法,看的是材料。

修为境界低,也可以用其他弥补。

唯一的问题,就是低境界的阵法师,可能无法理解高等阵法的知识和布置时所需要的技巧。

但崔念如是个例外。

她天生就为阵法而生,所有的阵法,看过一遍,就能熟记于心,并且理顺其运行的道理。

并能发散思考,重新设计改良。

这才能让她在年仅十八岁的时候,以七境的修为,布下了古往今来最传奇的阵法,须弥永恒。

此时此刻,崔念如的卧室中,有淡蓝色的光影现象。

一个棋盘横空于室内,偌大的宁州城缩影于棋盘之上。

崔念如以灵力操控材料,落子一处。

其灵光的气息便瞬间升空。

斗转星移间宁州城的某一处,便从天而降的落下一道淡色的光辉。

恰如天光。

有不明真相者,前一刻还在争吵或是打架,下一刻,被从天而降的金光吓住,纷纷收手。

呓语之岁种的能力只是放大人身之上的欲念情绪。

之前,或许是愤怒,或许是嫉妒,或许是情欲,但这一刻,是恐惧,是好奇。

但恐惧与好奇等情绪滋生,站在前台,它便是被放大的主要情绪。

恐惧或许也是负面情绪,但只要不引起伤亡,就能扼制宁州气运的流失。

当然,这是布阵时的意外。

崔念如也没把希望寄托在这些副产物上。

只要布下锁龙阵。

锁住的,可不单单只是气运而已。

崔念如苍白的脸色依旧楚楚动人。

但眸中却闪烁着恨意。

惹完事就想跑,世上可没那么好的事情。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个东西,还得姑奶奶一个早上不得安宁。

伤我者,必讨之以利息。

害我者,必还之以性命。

就在这时,忽然有淡淡的威压逼近。

周枕云瞬间拔剑。

周身灵力外放,气息瞬间外扩几十米,形成一道天然的灵力护罩。

而就在护罩展开的瞬间,一道强悍的剑气从天外而来,劈斩其上。

刹那一瞬。

灵力罩崩解。

周枕云心神剧震,一口鲜血吐出。

散去的气息波动扩散开去,很多人于这一瞬间就倒在地上。

但是,他们并没有死。

有无声的声音突然而起。

细碎的如同呓语。

却不是呓语之岁的能力。

“人间有清明,谓之界天。”

“其上黄黄,其下苍苍,星罗棋布,辰宿列张。”

“人以白首,星以晨光,今我往已,护世安常。”

“清明有界,诗赞羔羊,德被草木,树以扶桑。”

“我心悠悠,我意茫茫,不在人间,在吾文章。”

“据说,有那么一天……”

……

大伴行走长街,震慑宵小。

今日屠一魏家,看起来野蛮无力,但这魏家,却不是随便选的。

根基在宁州城,背靠高家,是他的优势。

却也是劣势。

牧云森敢动手,自然是有把握能够平息之后的事端。

献祭魏家,换来其他家的安静,总好过到时候满城的世家都出来浑水摸鱼要好。

到时候,事态平息。

这些人要怎么处理?

杀了,人家说被岁种蛊惑,非是自愿,杀之恐难服众。

不杀,那么这宁州以后,还想要安宁?连造反都能够被原谅,那么任何事情,都不算事情。

一切看似有理有据的故事,经过发酵,就会变成事故。

不要把世人想的太聪明。

也不要把世人想得太善良。

身为州主,更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和侥幸。

或许今日以后,天下会传出宁州主心狠手辣,滥杀无辜等传言。

但是,他牧云森有何惧?

牧云森都不惧。

给长街留下一长串血脚印的大伴回首看了一眼长街。

露出不屑的微笑。

他亦不惧。

至于世间因果,有碍修行。身负无辜血债,终会在因果循环中付出代价。

那又如何?

他杨忘尘,早就应该死在二十年前。

如今,多活的每一天,都是他的幸运。

他本就是送归人。

天生背负累累血债。

不在乎多一个魏家。

若世人想骂,想恨,想杀,那么就冲他来吧。

于是,一路走,他一路高声重复着之前的话。

“魏家谋逆,诛族。行刑人,杨忘尘。”

世间累债因果。

我一人负之。

突然,大伴驻足长街。

不远处的高空,有强大的剑气从天而降。

那样凛然的杀意,即便是他,站在此处,亦不免被剑气寒到彻骨。

“找死!”

大伴眯起眼睛。

那个方向是少主府。

这些世家,还真有人敢冒大不韪,真以为这宁州城中无人吗?

倒要看看,是哪家活得不耐烦的老东西出来送死。

十二境?

又如何。

送归人杨忘尘。

从来都是以无生杀司命。

……

三公子府中。

牧筝正临池作画。

池中荷花正盛,画中荷花却在败亡。

人间六月称荷月。

可如今,六月欲尽。首秋欲来,人间自当残荷破败。

玉壶亭上小徘徊,闲对残荷把一杯。

这时候,高末莲突然跑了过来。

“表兄,二爷爷动手了。”

一直关注着少主府的高末莲,自有办法侦测灵力波动。

此时,高高兴兴的跑来汇报。

牧筝闻言,提笔蘸朱砂,点缀画间。

顺便在一旁,以红字写下一首小令。

红色涟漪微皱,轻许残荷问柳。七夕看鹊桥,彼岸再无藕妇。击缶,击缶,公子当饮此酒。

牧箫,请喝下这杯弟弟为你准备的断肠酒。

梦里佳人……或许依旧。

哈哈哈哈,痛快!

……

州主宫中。

薄惹与萧王爷见到了牧云森。

此时此刻。

牧云森坐在上位,一脸凝重。

他看向薄惹,眼眸中有不明的情绪流淌。

这个老狗!

储君就在你府中,然后你却来州主宫向我提建议。

“此事事关重大,待我去询问一下储君,再做定夺。”

薄惹一步踏出。

“州主且慢,我有储君手书,请州主观之。”

这是他和袁丝交谈之后,袁丝之后以秘术传给他的。

显然,对于宁州的气运,身为宁州仙门的掌门人,袁丝也很重视。

在这一点上,他们的利益是共同的。

可是,袁丝为了得到储君的重视,之前有更大胆的想法。

而听了白慕晴建议的薄惹,为了宁州,决定退一步。

他愿意和袁丝联合,让出部分利益。所求者,不过是宁州依旧。

权衡一二,袁丝当时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薄相果然人老成精,很多不太明智的举动中,总是找不到薄相的影子。这或许,是你的幸运,也是你我的缘分。”

“既然薄相不想宁州世家过早的消亡,而妾身也出了部分的气,倒也愿意帮薄相说上一说。”

“薄相且先去忙,之后储君的手书,我会以秘术送达。”

薄惹皱眉,说实话,有点没太听名表袁丝话中之意。

这个女人,难道一开始建议储君作壁上观,本意是想灭掉整个宁州世家?

她怎么敢这么想?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不管如何,一开始的预想算是成了。

接下来就是说服州主了。

牧云森让内侍将薄惹的信件取来。

打开扫了一遍。

眉头皱的更深了。

半晌,他目光坚定起来。

罢了,宁州终究是要交给箫儿的。他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这宁州交不到别人手里。

既然如此,有些事,自己为他做了便是。

总不能让这宁州破败吧。

牧云森给自己点了个赞。

世上如他这般善良的好人,怕是找不到了吧。

今日晚间,要找夫人好好诉诉苦。

说不定夫人一高兴,就奖励奖励他了呢。

说实话,他还想要个孩子。

是男是女无所谓。

只要是他和夫人的,就好。

当然,如果是儿子,就更好了了。

毕竟,盏瓶,还是不错的。

“来人,为本州主沐浴更衣,去偏殿把礼部的官员叫来,起礼乐,祭天祷文,今日,请先祖莅临!”

……

剑舞楼中,刚刚回来的白家姐妹把一些门口企图浑水摸鱼的杂碎清理完毕。

安抚了一下被惊动的姑娘们后,白蔚然拿起大堂的茶壶,嘴对嘴的喝了起来。

一通牛饮之后,拿袖子擦了擦嘴,又把袖子往衣襟上蹭了蹭。

这熟练的动作,看的白慕晴直皱眉。

“箫郎给你买的衣服,你这才穿几天,就脏成这样?说出去,别人不相信你是九境,我不相信你是我妹妹!”

白慕晴很是嫌弃。

这个妹妹哪都不错。

就是这,一点都不像九尾天狐。

修行刻苦。

喜欢打架。

毫不优雅。

如同男儿。

还不爱干净。

最主要的是。

不喜欢水。

九尾天狐身负春日大神的木之灵力,最喜雨露恩泽。她竟然不喜欢水?

如果不是万分确定,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找错人了。

除了漂亮,哪一点像九尾天狐啊。

“姐姐,你不要把嫌弃写在脸上好不好。我这刚刚保护了你一路,你总要夸夸我啊,要不然,下次再也不保护你了。”

白蔚然撇撇嘴,心里其实有一句话。

你就关心你箫郎的衣服,都不心疼你妹妹。

我没啥爱好,就这么个大咧咧的性格,你都不能容忍。

我还是不是你妹妹了啊。

衣服弄脏了怎么啦!

我非要弄脏。

白蔚然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呢?

哪有什么为什么!

就是不高兴。

白慕晴摇摇头,这个妹妹太不让人省心了。

子君什么回来啊。

算算日子,应该也快了。

看到白慕晴不理自己了,白蔚然噘着嘴,眼珠转了转,继续街上的话题。

“姐姐,我之前问你的问题,你就恩的一声回答了,都没和我细说。左右无事,你且说说看?”

白慕晴白了她一眼。

虽然岁种或许不会监控每时每刻每个人的举动。

但是,频繁的提及一些关键词,总会让对方注意。

将其引出,是牧箫的事情。

她要为对方解决的,是引出之后,如何将其杀死。

岁种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尤其是呓语之岁。

外来者的参与,会瞬间引起对方的警觉。

想要杀他,只能牧箫出手。

可牧箫只有七境,如何杀之?

这就是她给薄惹出的主意。

只不过,不到最后,终究无法确定结局。

这一次,她真的再赌。

她在拿宁州整个未来和牧箫的性命,赌一个未知的结局。

希望,苍天不负!

……

空中有灵力的波动。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从这波动中飞出。

前一个,脚踩天狐乱云步,身影如织如魅,快捷非常。

看不清身形相貌。

只能依稀间察觉,那挺拔的身姿下,有伟男子般灼热的少年风流。

后一个,身影连闪,蝉翼般星空色的衣着包裹不住她傲人的身姿,手上长长的翡色月镰带着冷硬的杀机。

她的气息更加强大。

九境巅峰的灵力流转,似乎一举一动,都在牵扯着空气中的灵力走向。

人间九境为天象,一镰挥出,似乎有万千星辰紧随其后。

月色如银,流淌成无垠的河流。

只不过,这河流满布尸骨的阴寒。

带着来自九幽的冷漠。

直追前一个身影。

七境对九境。

只要被追上,杀伐只在一瞬。

“少主,你还是不要逃了。以你之修为,又如何躲得过我的追猎。”

“总要留个体面,我允诺你,只要你乖乖受死,我留你全尸。”

女子的声音清冷。

却又一股子妩媚。

少年气十足的嗓音,让妩媚并不明显。

但这话语间的遣词造句,放大了这种感觉。

牧箫在空中转换了几次位置。

“好吧,我死到是可以。”

“只是,姑娘总要让我死个明白。”

“你我无冤无仇,为何非要杀我?”

能初妆也停下身形,在半空中滞停。

她嫣然一笑。

“因为我是你躲不掉的劫啊。”

牧箫抽了一下嘴角。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应劫。看剑!”

一瞬间。

牧箫掏出镇纸。

这镇纸之上,只留有最后一道剑气了。

但是,他却不能留给贺无念了。

镇纸掏出的瞬间,十四境的威压便充满人间。

此时,天开云雾,有剑气如光,自天而降。

其中大道煌煌,有斩天之威。

昔年白九初入十四境时的锐气之剑。

一剑,可斩山河。

一剑,可破秘境。

一剑,自天来,当斩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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