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幕命中注定的死劫

一剑出,万般无相。

十四境的剑气于这人间,天生就是强大的杀器。

即便牧箫于能初妆的距离相距几十米。

但这剑气却如同锁死的追踪弹。

让那女子避无可避。

十一境的贺无念,在这样的剑气下,奄奄一息。

十一境的陆嘉,在这样的剑气下,瞬间消亡。

只有九境的能初妆,又怎么会特别。

女子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坠落尘埃。

但和另外两人不同。

她是月族。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牧箫手中有着这样的杀器。

但她依然还来了。

便是为了历劫。

这是她心心念念的死劫,又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准备。

只是,她终究错过了一些事情。

比如,十四境的剑气,远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

十三仙府。

十四合道。

合道之后的境界,与十三境天差地别。

十三境或许还有人间烟火气。

但十四境,一切行为出招,早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所以,十三境可以被世间的法则束缚。

但十四境只活在自己的法则之中。

可以击败他。

却无法用其他的法则限制他。

能初妆在被击中之前,扔出了手中月镰。

她是月族中千年以降最杰出的天才。

她战法双精。

十三岁就成为了月族十三月之一的明月女。

那个天机榜简直可笑。

良玉榜上那些人,包括第一的韩谷莺,她都没有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那个破榜只排人族,她的名字定然出现于榜上。

只可惜,没机会了。

或许这就是她的死劫。

是她此生的终点。

但是,又何尝不是对方的呢?

轮转·旋月舞!

吃我这决死的一击吧。

宁州少主。

说过的。

我是你躲不掉的劫。

我死了,又怎么会让你独活?

剑气用出去的刹那,牧箫手中的镇纸便只是普通的镇纸了。

唯一的不同,或许是针对镇纸是天狐剑仙的手工艺品。

别说。

白狐狸手中好东西就是多。

等过两天,好好磨磨,说不定能从她手中再哄出一两件好东西呢。

牧箫思维电闪间,抬眼一看,便发现了旋转而来的月镰。

这疯婆子!

月族轮转的高阶功法,旋月舞,是带着必死之念发动的招式。

武器脱手,代表视死如归。

月镰是每一个月族伴生的武器,一般都不会轻易脱手的。

牧箫脚踩天狐步,瞬间离开场地。

但那飞舞的月镰根本不管这些,尾随牧箫而去。

长街之上,陆续苏醒过来的民众和儒生观摩了刚才这电光石火间的战斗。

那一剑,好强大。

但那一抹镰刀的风韵,也让他们侧目。

天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功法。

对了,那个女子呢?

他们看向刚刚女子坠落的地方,长街青石板路面上,不见女子的尸身。

淡白色的月光微粒升腾,精美的如同倒流的天河。

场中诸人看得呆了。

若世间有美景排名,此景当列其中。

“咳咳!”

崔青鱼咳血出来。

牧箫问心刀下,没有要去他的性命,完全是牧箫留手的原因。

在牧箫心里,他留崔青鱼一命,有很多原因。

比如,对方的身份。

比如,对方的天赋。

比如,对方的本性。

但或许连牧箫自己都不清楚,从天狐梦境中出来后,他的心中早已烙下辛敏忠的影子。在他心中,在自己的生死之事外,对于这片土地,不再如同局外之人。

那么,大陆上的天才,只要本性不坏,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在他这里,就难免会手下留情。

可即便如此,崔青鱼的伤势也是极重。

他没有昏死过去,主要还是他自身意志强大。

这时,他发现有人影遮住了天光。

逆着光,他看不清来人的相貌。

但是他认出了对方。

瞬间皱紧眉头的崔青鱼不顾伤势,出声道。

“红杉,外面这么乱,你赶紧回家去。”

女子一身布衣钗裙,罗列补丁。

不施粉黛的容颜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淡定从容。

她半跪下来,拿出身边的小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是医家的配套设备。

“兄长还是留着力气多撑一会儿才好,不然昏过去的话,红杉很难抉择的。到时候是把兄长扔在长街之上等死,还是直接给兄长火化,免得被他人糟践了尸身。”

崔青鱼不再言语了。

妹妹如此搭话,那么他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用。

他微闭双眸,等着妹妹救治。

他知晓妹妹的能力,他现在的伤势,对方足矣治疗到让他可以自我行动。

崔红杉素手轻捻,箱子中的银针一根根飞出,然后一一扎向崔青鱼。

“兄长一家之主,妹妹本不该出言置喙些什么。但今日情景,妹妹亲眼旁观,虽不清楚来龙去脉,但以少主的修为,杀兄长只在一念之间。可少主却显然留手了。”

“反观兄长,不仅不出声感谢先前少主救命之恩,反而出手攻击少主。言行之间,非是妹妹心偏外人,只是单以事实论,兄长所作所为,不感觉羞愧吗?”

崔青鱼睁开双眼。

看到跪坐在自己身侧以灵力施针的妹妹,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虽然已经落魄,但妹妹却依旧继承了崔氏女最让人无语的性格。

这血脉中无法抹去的传承,让崔青鱼甚是无语。

“兄长不回话,是自觉无理,不知说什么是好了吗?”

崔红杉虽然再施针,但表情也好,情绪也好,都没有太多的起伏。

即便,她此时正在挖苦自己的兄长。

表情依旧淡然。

崔氏女在云陆,可谓享誉盛名。

除了她们的美貌之外。

最让人诟病的就是性格。

记仇,睚眦必报,嘴毒,冷傲。

所有能让男子无语反感的性格,都在崔氏女的身上得以完美的展现。

如果云陆是个电视剧。

那么崔氏女可以完美的出演各类女反派。

但同样的。

这样的性格,也让很多自视甚高的男子,生出了必须要征服的想法。

于是乎,云陆不知何时起,传出过这样一句话。

娶妻当娶崔氏女。

不知道是哪个喜欢自虐的家伙传出来的。

崔念如因为她的特殊定位和天生病体,还是崔氏女中比较可爱的另类。

而崔红杉。

她具有崔氏女绝大部分的特点。

是典型的崔氏女。

这么说吧,崔郁蒸放在崔氏女中,那都是白莲花级别的圣女。

“红杉,如果你是来救兄长我的,就安静的救治便好。如果你是想来气死我的,大可不必。这反而浪费了妹妹你的体力,不如给为兄一刀,为兄去的快些,少些痛苦,也算不枉你我兄妹一场。”

“可恨妹妹体弱,拿不动刀,不然妹妹觉得兄长所言,倒也可行。”崔红杉有条不紊的施针,但嘴是真没闲着。

“世人常感叹,崔氏女最是以貌取人。以前我还对此嗤之以鼻,但今天,兄长我不得不怀疑我的坚持是不是错的。妹妹怕不是看那牧箫长得俊俏,才心生外向的吧。”

“兄长也知道自己所坚持的是错的,那便说明还有救。一个人最怕的就是毫无自知之明,还死不悔改。看起来一以贯之,感动的自己都要为自己歌功颂德了。却不知道自己所言所行,在旁人眼中那般可笑!”

“红杉!”崔青鱼突然出声喝止,“过分了!”

“天地君亲师,这是我儒家的根本。若是连我都不为师长出声,我还有何颜面,生于这天地之间。”

“所以说,兄长心中,天地君亲师,哪个最大呢?这么看来,兄长所言所行,是觉得你的那位老师,过不了因果之罚?”

崔青鱼沉默了。

看到崔青鱼又不说话了。

崔红杉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看来,兄长的出发点,也并没有多么正义。”

“兄长以公谋私,妹妹以貌取人。兄长啊,你我还真是天生的兄妹呢。”

……

少主府中,那剑气来的决绝,以至于周枕云匆忙间外放的灵气罩瞬间被击破。

人间十二境,不需要放开打,一招一式,其实就足以荡平数十里。

即便有灵气罩缓冲。

这一刻的少主府,也坍塌大半。

乱瓦斜垣,断壁残寰。

此时的崔念如所在的房间,整个屋顶都没了大半。

流转的阵法依旧,周枕云抹了下嘴角的血渍,跃入半空。

她回头看了一眼一脸苍白凝重,却还在坚持布阵的崔念如,略微心疼。

师尊我或许不是个合格的师尊。

但是,今日有我一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

“藏头露尾之辈,敢现身一战?”

周枕云说话间,已经开始集聚剑意。

对方之前的一剑之威,已经看出对方修为境界的高低。

同是十二境,同是剑仙境。

她没有半分优势。

相反,这都变成了劣势。

“小女娃,我受人所托,今日非是杀你。你且让开,我不与你为难分毫。”这时候,高进的身影在天空闪现,剥去伪装,他一身素白长衫迎风而立。

有些花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更加沧桑。

看起来修为不精,入十境的时候年纪过大了。

修行者驻颜有术,不假。

修行者可以返老还童,亦不假。

但驻颜驻的是入十境时的颜。

而返老还童除了特殊功法以外,只能在踏入十五境之后才能办到。

周枕云挑了挑眉。

看来这人修为不咋地。

以头发颜色评价对方修为。

这脑回路,也就是周枕云了。

换个人都不敢这么想。

修为再怎么不咋地,对方也是十二境。

最主要的是,你还不如他啊!

人间十二境,掌生死,祈祸福,看姻缘,断星象,谓之司命。

跨过野蛮生长的无生境,司命之境,便可以掌握自己的生死,算是对飞升之后力量的第一次正式掌握。

这个境界的积累,其实是八境问道之后的总结,为之后十四境合道做准备。

不同的道,在这个境界,展现的力量强弱也很分明。

周枕云在十二境之后,没有专一于自己的剑之道,涉猎庞杂,反而让她的前路模糊不清。

世间修行,终究是殊途同归。

世间修行,最忌讳者便是贪多。

可她依旧如此。

“你要杀谁?”

周枕云横剑斜眉,扬声问道。

高进并指如剑,虚指废墟中的女子。

“她!”

周枕云都不需看,便知道是谁。

“那便没的商量,看剑吧!”

说完,长剑凌空,漫天流云汇集,恰如叠嶂而起的层峰,有泰山压顶之势。

“可惜!”

周枕云的剑仙境剑法,是实打实的。

这样的剑境,却也不是谁都可以达到的。

剑境修心,因何而执剑,因何而拔剑,这是萦绕每一个剑修的终身命题。

剑修拔剑为何,不需要多高尚的理由。但需要一颗持之以恒,不曾动摇的心。

周云年纪轻轻,就踏入剑仙境,这就是天分。

但这样的天才,他今天要亲手斩之,自然可惜。

怪只怪,你站错了位置。

高进起手掐剑诀,有剑自天来。

人间剑修三百万,每个人的剑意都不同。

“小女娃,还没有本命剑吧,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本命剑!”

“天外,斩!”

那自天而降之剑,陡然间放大百倍千倍,如同天外流星,直直的砸向人间。

这样的威能,只怕剑砸下来,没的不只是周枕云。

整个宁州城,都要一同烟消云散。

周枕云脸色苍白。

说实话,周枕云还真的没哟经历过如此大战。

在她有幸的三十六年间,即便行走天下,求取更加典籍时,也没有这般生死。

今日,是她的劫难。

亦是,宁州城的劫难。

顶着压力,周枕云继续集结剑势。

“我于层云间,看淡流云白狗,不过浮生。”

“今日,我以浮生命,挡你天外剑!”

“剑起!”

“此剑名为:苍狗叠云!”

“如儿,今日师尊,为你挡一死劫!”

说完,周枕云以身化剑,迎着那下坠的长剑而去!

……

长街之上,追逐良久的牧箫终究还是被月镰追上。

月族以命祭出的绝杀,以牧箫的修为,终是躲不掉。

或许,正如能初妆所言。

她是他的劫。

这是早已注定的结局。

月镰的镰尖刺穿了牧箫的胸膛,即便被牧箫的灵力所阻,再难寸进。

但只是如此,依旧去了牧箫大半的性命。

牧箫想要以言灵之术止住伤势。

但是那刚起的气运之力还未凝结,就被月镰疯狂的吸取,化作虚无。

月族历劫而存,最是气运的克星。

相持片刻,牧箫费劲最后的力气将月镰击飞。

但他本人,也直接从空中坠落。

被月镰所伤的胸口,无法被愈合,流淌的鲜血,刹那间,染红了身下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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