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人鼓足勇气,才敢开口求那个年轻人救她。
如若对方视而不见,那么她便只有一死了之。
到那个时候,她也顾不得京城那边被萧治拿来胁迫她的父母的安危。
这种活着不如死了的恶心生活,她真的是受够了。
“我叫林立,你叫什么?”
二人走到绿柳街街尾,在拐进一处巷弄里后,林立突然开口问道。
走在林立身后几步外,神色略显紧张的美妇。
听到问话,忙抬头回答道:“回公子的话,奴家崔玉娟。”
林立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存了必死的决心。如果我刚才不带你走的话,你现在十有八九,已经是一具尸体。”
崔玉娟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但你也别以为,我救你是因为可怜,又或者怜香惜玉之类。”林立又道。
崔玉娟连忙摇头:“奴家不敢有此奢望。”
林立道:“我救你,是因为我有事情要问你,而作为回报,我会护你周全。”
崔玉娟闻言一喜:“公子有什么尽管问,奴家定当知无不言。”
“说一说萧治的事情,着重讲一讲他那位表姐的事情。”
林立撑着油纸伞,依旧在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雪越下越大,鹅毛飞絮,已经掩埋了各家府宅门前的镇宅狮。
崔玉娟快走了两步,距离那个在他眼中,一千个一万个萧治也比不上的林公子,更近了一些,然后便感觉,身体似乎暖和了些。
尽管林公子依旧是在独自撑伞,没有让她同遮的意思,但她也感觉浑身如有暖意在流淌。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实如此。
毕竟高人的能耐,不能以常理来揣度。
“公子,我知道以您的修为,萧治和龙傲在马车内所谈,根本瞒不过你。”
崔玉娟缓缓说道:“奴家请问公子,具体想知道萧治哪方面的事情?”
林立轻声道:“你不用管我听到了什么,也不必管我想知道什么,只管说你知道的。”
崔玉娟道:“是,公子。”
“萧治是南卢萧氏的嫡长孙,其父萧坤,现任吏部尚书。”
“他的叔叔是兵部侍郎,舅舅在钦天监任职,听说是监正,且颇讨当今皇帝的喜欢。”
“因为当今皇帝修习长生术的缘故,所以对钦天监这一职司机构,要比历代皇帝都要看重。”
“萧治的亲姑姑,便是那位登临后位,被无数言官弹劾,称之为妖女误国的皇后。”
“萧皇后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与皇帝已然无异。”
“早年高祖皇帝亲言的铁律,后宫不得干政,到了近些年,已经形同虚设。”
“皇帝妄图长生,整日召集一群方士术士,躲在长生殿炼丹。”
“朝中真正的主事之人,其实已经是这位手腕厉害的要命的萧皇后。”
“萧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说是如日中天一点都不为过。”
“除了左右相的官位,萧皇后不敢随意任命以外。”
“其他朝中官职,但凡萧家后辈子侄中有能力出众者,欲坐其位,萧皇后都会想法设法将后辈安插在那个位置上,完全不在乎言官们说她举贤不避亲。”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慢步前行的背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立头也不回的说道:“想到什么尽管说,不用有任何顾忌。”
“我这般说,公子是不是以为萧家是那种祸乱宫闱和朝堂的腌臜世家?”
“其实不然,萧家门风极正,有不少萧家至亲,亦或旁亲儿郎戍守边关,其中就有公子说的那位萧治的表姐的父亲。”
“萧皇后就算举贤不避亲,也只会选一些有能力的后辈入朝为官。”
“如果你是酒囊饭袋,既无能力,又无才华,就算是亲侄子,也别想让她给你在朝中铺路。”
“比如萧皇后的亲侄儿萧治,萧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是萧家嫡长孙,深得萧老太爷的喜爱,就连萧皇后也对他宠爱有加。”
“但是任凭萧治数次向萧皇后,表露出想入朝为官的意思,萧皇后就是不松口。”
“只是对他说,任你在外面怎么胡闹,姑姑都给你兜着,但是你要是想把手伸到朝堂上,那就别怪姑姑翻脸不认人。”
“自从被萧皇后警告以后,他便不敢再提。”
“萧治有恋“捷”癖,可能是因为打小对她表姐心有旖念的缘故。”
“所以他在京城这些年,祸害了许多年龄比他稍大的良家妇女,惹得京城里怨声载道。”
“但因为他是萧家嫡长孙,又加上当今皇后是他的亲姑姑,所以这些事情,都被人压了下来。”
“最终那些受害者的亲人,或忍痛收下一笔钱财,息事宁人,或家里有人在朝中为官者,被人打压,不得不选择息事宁人。”
“奴家父亲是京稷下县观海城的一名小小县尉,被萧治利用萧皇后的显赫身份,拿捏的死死的。”
“奴家也是迫于无奈,成了萧治的禁脔。”
说到此处,崔玉娟面露凄然之色。
萧治的显赫家世与背景,被崔玉娟说了个七七八八。
林立听罢,不置可否。
明显崔玉娟在说这些的时候,存了别的心思。
一位明明听到了萧治是萧皇后亲侄儿的强者,在知道对方身份的前提下,还敢不给其面子,甚至不怕朝廷秋后算账,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崔玉娟在试探。
试探这个“救命恩人”,是不是同样有着不俗的背景,又或者有强大的势力,不惧萧家。
但是,天下间,又有什么势力,能和如日中天的萧家掰手腕。
萧皇后主理朝政,萧家是南卢百年世家,底蕴惊人,在南卢也是一家独大。
崔玉娟想不到有这样的势力,但是她希冀着有那个万一。
面前的这位公子,可以把萧家扳倒,那样的话,她的父母亲人也能活下来。
不然的话,待萧治回到京城,以他睚呲必报的秉性,肯定会将气撒在她的亲人身上。
崔玉娟先前心存必死之念,但是眼下却未真的死去,也就不由得替家人担心起来。
林立一眼便能看透,崔玉娟此时的内心想法,只是对他而言,崔玉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
她在想什么,或者想做什么,又与他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