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其余人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忙问道。
大胡子理了理自己浓密的胡子，呵呵一笑，“因为他赵匡凝，贪功。在我们看来，许存是赵匡凝是盟友，共同进犯我境，可在赵匡凝眼里，许存却是来与他争功的，所以，他非但不会等许存，还要抢在许存抵到随州前先行击溃我们，独自揽下功劳。”
“好狂妄的泼贼！”
“赵小贼如此猖狂，合该他要葬身这光武山下！”
一片骂声中，大胡子再道：“赵匡凝轻敌冒进，急于建功，又怎会在谷口徘徊不入，眼看功劳在前而谨慎行事？所以，我们只需在峡谷口设下埋伏，他必定会乖乖地钻进来。”
“对对对，有道理……”
连冯持节也没了质疑，一起赞同。
只有赵志勇为人持重，多问了一句，“章老弟，上次你说襄州最多派一两千偏师，也是说得有板有眼的，可结果呢？这次你又言之凿凿……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吧？”
“上次……是上次，谁想到赵家父子这样狡诈……”
往事重提，大胡子难免有些尴尬。
“既然赵家派来两路大军进犯，便说明他们并没有小瞧我们。”林言插话了进来，“因而，我们也不能心存侥幸，希望借助赵匡凝的轻敌来寻觅机会。”
同以往一样，一旦林言开了口，众将便都止声，静心听取。
林言：“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打仗，不能心存侥幸，更不能投机取巧，我们既不熟知赵匡凝的为人，更不了解他行军用兵的风格，单单凭一些零碎的信息，就断定他会轻敌冒进，并据此来做出部署，实为不智。”
“对对……”众将应和。
“林将军思虑周全，深谋远虑，令人好生佩服，佩服。”
大胡子的应和声最响。
可冷静下来一想，林言的话，只是否定了大胡子的轻率主张，也并未给出明确的策略。
众将仍不得要领。
林季心急，先问了出来，“照将军的意思，我们这一仗……该怎么打？”
林言提点他，也是提醒众将道：“我刚已经说过，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方为取胜之道。所以，我们首要应该思考的是，不管赵匡凝会采取何种进攻手段，我们都能始终不败。先不败，而后方能取胜。”
“对对对……”
众将沿着林言提供的方向，围聚在地图旁，小声商讨着。
可瞧他们的神情，并未有人能给出具体方略。
反倒是缩在外面的汤臣神情闪烁，似乎想到了，却又不敢开口。
林言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和颜和色地问道：“汤师爷，你既然进了这营帐，便同我们大家伙一样，都是兄弟，是一家人，不必拘束。再说了，我们现在谈的是公事，大家尽管畅所欲言，只有功，没有过。你想说什么，便说罢。”
“不敢称师爷，不敢，林将军……真是，太客气了……”汤臣小心翼翼地确认一遍林言的眼色后，才鼓足勇气道，“将军方才说先求不败，而后求胜，让小的茅塞顿开，胜读了百年书、千年书……若要说不败，我们只要待在这山上，便绝对不会有任何麻烦。这光武山两面绝壁，只有北面一面可以上山，而且背后全是深山老林，我们只要封锁住了北面，料那些贼兵绝对上不来。即便上来了，我们还可以往深山里撤。贼兵若是敢追，小的知道好些险要地方，保管他们来一个死一个，来十个就死十个……”
“他娘的，老子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学跑路的！”
“姓汤的，你是把我们也当做山里的匪杆子吗？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
汤臣话音刚落，就引来了一片咒骂声。
正当大家伙越骂声音越大时，林言却缓缓道：“我倒觉得汤师爷这个法子不错。”
“这……”
咒骂声立停。
众将都有些糊涂。
“不管是滩口，还是峡谷口，还是谷内，都不如山上好。只有把交战地选在山上，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而不会有任何意外。”林言给出他的解释。
众将又是一阵迷糊。
两军对垒，都是挑宽敞的地方对冲，哪有将交战地选在山里、反捆住了自己手脚的？
况且他们虽然先占据了高坡，可也仅仅搭了些临时休息的营垒，仓促之间，也不可能依据山势修筑严密的工事，又何苦挑在山里。
还是大胡子第一个反应过来，率先为林言叫好：“好一个立于不败之地！将交战地选在山上……能想出如此精妙的计策，林将军当真是，乐毅再生、诸葛转世啊……”
这马屁就拍得太过了。
林言笑了笑，道：“是汤师爷想出的这个法子，我不过附和一声罢了。”
“这，这……如何使得，林将军太抬举小的了……”汤臣受宠若惊。
他还想顺势说几句巴结林言的话，可抬眼一瞧，林季、疤脸等人射来的眼神里都夹着刀子，吓得他又把脖子缩了起来，乖乖地闭了嘴。
屋内只剩下一片夸赞之声。
尽管他们仍不能领会其中的精妙之处。
朱武憨直，心里藏不住话，有什么就说了出来，“你们也别忙着高兴，万一那个姓赵的不上山，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了。”
“哈哈哈，朱二哥过虑了。就赵匡凝目前这副狗眼看人低的架势，他若是探知了我们在山上，必经会进山征剿。”大胡子解答道，“再说了，他赵匡凝要去枣阳，只有山下峡谷这一条道可走，不把我们除掉，他敢进谷吗？”
“那他既不入谷，也不上山，就在峡谷口跟我们耗着呢？”
朱武这个问题就问得太外行了。
赵匡凝兴师动众地来到随州，怎么可能一直停驻在峡谷外观望？
但朱武部下人多势众，大胡子也只能耐心解释，“好好好，就算他赵小贼不上山，我们就不能想办法引他上山么？”
“什么办法？”
“赵匡凝轻视我们，我们正好可以诈降，示弱，他们必定越发狂妄，紧追身后进山……”
“也可以在峡谷内设置障碍，教他们不得不上山……”赵志勇也加入了二人的讨论。
其余诸将也加入了进来，共同商讨诱敌上山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