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章菩萨老爷1

关城驿位于官道之中,东来西往、交通便利,正处随州城和义阳关之间,同时还可辐射光化、唐城等县乡,自是最佳的驻军地点。

也正因为关城驿的存在,就避免了将军队四散驻扎的诸多弊端。

关城驿眼下的规模,尚不足以囤聚两千多人的军队。

需要在原有基础上进一步扩建。

林言将这部分差事托付给了赵志勇和义武都余部,主要包括拓展校场,修建营房、库房及壁垒,规建城门,等等。

这些都是琐事,并不难办。

林言尚住在关城驿内,便跟着一道规划,偶尔提点建议。

其中包括一条,在城门两旁、壁垒四面、校场四周、营房口、通衢交汇处、及其他显眼的地方,全刻写上大字标语。

赵志勇等人都不太明白,但也没追问,刻几条标语,又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只以为是林言一时兴起的稀奇点子,照做便是了。

其实这里面有林言的深意。

目前军中操练,大抵是围绕“五习”进行。

站在古人的眼光看来,这“五习”既教会了士卒们具备了基本的战斗技能,教他们识得了阵法,又教会了他们旌旗、金鼓之变,懂得赏罚之严、上下尊卑,便足以应付战场所需。

但从现代军人的眼光看去,这“五习”偏偏没有涉及思想政治教育。

而林言又知道,军人的思想政治教育最为重要。

就好比一把利刃,即便你将它打磨得再锋利,可它却没能砍向正确的方向,甚至还有可能砍向自己,岂不是适得其反?

而军中的思想政治,就是用来决定砍向何方。

如果现在从队伍拎出来一个士卒,问他为什么投身行伍。实在点的可能回答是为了钱,为了哪一天能升官发财;机灵点的可能回答为了林言或其他将官而战……仅此而已了。

这些功利性的目的都是靠不住的。

若是为了钱,为了升官发财,如果部队将来吃了败仗,陷入低谷,或暂时发不出来军饷,那这帮士卒们岂不是要反噬旧主,重投其他军头门下?就像牛汉曾经做的那样。

若只是为了某个将领而战,那这些士卒岂不成了那个将领的私兵?

将领再挟兵以自重,反过来再与林言叫板,林言又能奈若何。

林言也曾想,既然军队的思政教育如此重要,难道古代的君王和军阀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就没有尝试着用什么方法来解决?

其实还真有。

君王们大抵就是拼命地神化自己,再辅之以君臣的天伦纲常来教化。

但这种教化很难渗透进底层士卒。也即是说,需建立在士卒们有一定的文化基础上,但古代稀少的教育资源又不足以支撑这一点。

至于军阀们……最初陈胜吴广起义时,就曾藏丹书于鱼腹中,用这种方式来为自己镀上一层神圣光环,从而赢得手下将士的死心追随;东汉末年的黄巾起义,直接脱胎于太平道,用宗教的方式来迷惑人心,又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将个人的行为上升为天意……

都是借用迷信或宗教的思想来控制军队。

但林言并不认可这些宗教迷信思想,也不认为,这些思想能长久地笼络住人心。

但若是照搬现代社会的政党思想理念,更是空中楼阁,毫不现实。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刻写标语,并整理出来几条。

“国是千万家,有国才有家。”

“族中有宗亲,军中有兄弟。”

“摸爬滚打锻精兵,千锤百炼造英雄。”

“纪律是块铁,谁碰谁出血。”

“勇者无畏,仁者无敌。”……

依次提炼出来,保家卫国、团结友爱、吃苦耐劳、严守纪律、勇敢仁义……这些才是军人应具备的思想素质,无分古今。

也唯有这些东西,能超越世俗的功利性目的,真正锻造出一支钢铁之师来。

当然,林言也清楚,仅仅凭借这么几条标语,就想让士卒们培养起军人的思想素质,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何况他的队伍里全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糙汉。

但把这些标语天天挂在他们头上,再让他们每日诵读,时间一长,让这些标语里的思想能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他们分毫,也算是有了尺寸之功。

…………

眼看着赵志勇、林季、大胡子等人都有了差事,朱武早就不耐烦了,不断地催问林言,“我的好四弟,你怎么把我给忘了?好歹也给二哥安排个事做做……”

林言哈哈笑道:“早就给二哥留好了,而且是此事极为重大,非二哥亲自出马,不能胜任。”

“什么事?快说!”

朱武瞬间激动异常,双腿不自觉地又蹦了起来。

“此事虽重大,却也不甚紧要……之前连番行军作战,如今好不容易空闲了,要不,二哥先静养一段时间……”

林言还待再开开玩笑,朱武早不耐烦地嚷了起来:“二哥这一身皮糙肉厚的,有甚鸟好静养的,四弟你就快说吧,别吊我胃口了。”

“好。”林言略一停顿,道出两个字,“造船。”

“造船?你说的重大的事,便是让我去当个木工匠?”

朱武的语气里难掩失落。

“哈哈哈。”林言再次被朱武的憨态逗乐,“我说的是造战船,比十字渡口处赵家军队里的船更高大、更结实的战船。”

朱武这才又起了兴致,“对对,造大船。能出海的那种。”又道:“四弟好眼光!不是二哥我说大话,除了我之外,谁还能造得出大船来?”

林言心想,整支军队里,就只有你这队人马曾做过河盗,稍微懂点水里的事情,因而把造船之事托付于你,也是顺理成章的。

他鼓舞道:“这南方不比中原、河北,河流众多,水网密布,若是没有战船,真真是寸步难行啊……而等到二哥造船成功的那一日,我们便可以沿着江河肆意驰骋。天地虽大,又何处不能往?”

“好。好。”

朱武再一次兴奋地直蹦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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