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八十章

“你让本宫放权?”大长公主对宋温如的提议感到可笑,“你今日也瞧见了,皇帝他事事紧逼。本宫已然站在这个位置上,根本没办法,放权意味着被对方弄死。”

宋温如道:“皇上现在所做的任何错事,就是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臣担心若他再铤而走险,一念之差会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恐将动摇国之根本。臣是皇上的伴读,皇上自幼便极聪慧,殿下可以试着放权,教他治世。”

“容本宫思量思量吧。”大长公主按着眉心叹气,转而看见一直木木僵僵的王逍潇,她轻轻叹了声气,给旁边的嬷嬷使眼色。

嬷嬷会意,走过去将王逍潇扶起来,温声道:“大长公主叫你过去说说话儿。”

逍潇空洞的眼神这才聚起了几分光亮,她顺从地跟着嬷嬷走,来到大长公主旁边坐下。

大长公主抬手轻抚着逍潇的发丝,她轻声道:“对不起了的孩子,把你卷进来了。你母亲……你母亲很伟大,她真的很爱你。”

逍潇眉间微蹙,满目哀痛之色,强忍的情绪在这一刻崩溃,泪水如决堤之江水立刻从眼窝中涌了出来。“呜……”她将手覆在脸上,放声哭了起来。

大长公主又宽慰了逍潇几句,直到逍潇情绪缓和了,她便让两人都退下了。今晚整这一出儿,每个人都很心力交瘁。

两人走出皇城,依旧沉默不语,宋温如始终在逍潇身后三步开外的地方跟着。

李云骁在皇城外等候,待看清二人或肃穆或哀痛的神色时,便知宫内发生了不好的事,她也没有追问,先将逍潇扶上马车。

这时宋温如走了过来,他递给她一封信:“把这个转交给尊夫人,”眼神看向马车定了一瞬,又道,“这些时日,待她细致些。”

说罢,他转身走到自己马匹跟前,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到了李府之后,逍潇回到自己屋子中转头就倒在床榻上,一言不发。

李云骁见状,想着宋温如交代的“细致”也不知道该怎么“细致”,她又不会像男人那样哄女孩子,只能像平日里和逍潇姐讲讲笑话,逗逗趣。但现在逍潇姐明显情绪不佳,她强制逗她笑,说不定会招她更厌烦。也罢,不会哄,干脆不打扰也行。

于是她便遣散了屋内的丫头,将信给逍潇:“逍潇姐,你好生再这歪儿着歇息,一会儿我再让人来服侍你。对了,这是宋大人让我给你的信,我放到桌子上了。”

逍潇“嗯”了一声。

所有人离开,门再被关上的那一刻,她的思绪却呼啦啦地翻涌而出。

她接受不了,她最爱的两个人将这么重要的事瞒着她,而且她还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甚至她都不能哭一声,不能为母亲理后事……

那最后一点孝心,她都没办法去实施。

母亲的尸首现在在何处,有人看顾吗?有人替她下葬吗?以后会埋在何处?

她不知道,她也不敢问,母亲为了让她活命,已经割裂开她们之间的母女关系了,她不能再不懂事,荒废掉母亲用命换来的一切。

可母女情分是永远割舍不下的啊。

她只知道,从此之后,她就没有母亲了……

娘啊,女儿好想再看你一眼……

逍潇嘤嘤哭泣着,忽然就想到宋温如让李云骁转交给她的那封信,她起身下床,撕掉桌子上的信封。

——女儿,看到此信,想来你也明白为娘所做的一切了,听娘一句话,好好地活下去。

逍潇看到开头,刚还压下去的眼泪又呼之欲出,她抹掉眼泪继续看,信中还讲了,母亲其实在各地都有自己的产业,但江南占了大头,尤其是余杭的那个红楼,是母亲此生最重要的心血。但余杭的产业不能给她,不过母亲将红楼前期准备到后期开张,每一个步骤都写得很详细。

——我的女儿很好很好,值得娘这么做。必要时找宋温如,她在娘面前起过誓,此生都会保护你。

信看完了。

她将信贴在自己心间,望着越燃越盛的火苗,有些人为了她,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

母亲如此,他亦如此。

她更不能糟践自己,而要好好地活着。

……

三个月后,已时一片早春景象。

逍潇见今日天气不错,让马夫去套马车,还准备了香烛、供品等一应物什,忍冬见状就知道逍潇要去哪里,她劝说道:“夫人,姑爷临走前专门嘱咐你不要出门,最近被那重阳教闹的,哪儿哪儿都不太平。”

重阳教,这个专门反对大长公主牝鸡司晨的教派,本也不成气候,但不知何故最近闹得非常凶,很多地方都开始出现暴动,朝廷便派李云骁去平□□。

“不妨事,那些暴徒也只是在边远地区闹闹罢了,咱长安还是很安全的。”

“可是,夫人……你要出城呀。”半夏都忍不住要拦着自家夫人。

逍潇拉上半夏的手,“你陪着我就行了,我再多带几个护卫,再说前一阵不是也出城了么,哪有发生什么危险。”

逍潇说完就带着半夏去府外,这时马车已经套好,她们上了马车,几个护卫骑马跟在马车后面,一行人出了城门。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来到一座山脚下,逍潇下马车,往半山腰的方向望去,心里泛起一阵酸涩,母亲的墓冢就安置在那处,不过这还得感谢宋温如,当她不知该怎么给母亲收殓时,宋温如已经暗中安排好一切。

她已经来这里祭奠过多次,这个墓冢还算体面。

她与一行人往半山腰上走,快到墓冢时,与往常一样,她命护卫和半夏不必跟上,又上了几个台阶,母亲的墓冢出现在眼前。

奇怪的是,墓冢前面摆放着香烛供品,还有燃过的烧纸,灰烬还冒着缕缕青烟。

这是刚有人来过?

母亲的墓冢除了她和李云骁知道外,就只有宋温如了。

她赶忙向山脚下望去,并没人,且她一路行来也没有见着人影。想来他俩走叉了路,没有遇上。

不管怎样,在母亲后事的操办上,她要给他道一声“谢”。

见寻不到人,逍潇又转身回到墓冢跟前,她将自己带来的香烛供品摆放上,又跪着燃了烧纸。

“娘,您的外孙现在已经半岁了,他很可爱,等再长大些我让他也来看您。”一提安哥儿,逍潇的脸上就露出淡淡的笑容。

烧纸燃尽,逍潇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转身离开。

未几,清风吹过,撩起一角玄色衣袍,宋温如从一旁的树木缓步走出来,眼望着她同一行人走远,他再次向闻氏的墓冢拜了拜,也自行离开了。

逍潇同半夏坐在马车行驶在城外的官道上,往城内走只此一条路,她想这一路都没见宋温如的影子,他肯定又是骑马而来,大约此时都已经进城了。

她挑起帘子,还是探头朝前方望去。

这一看,不得了。

前方忽然从两道的树林里窜出来一群黑衣蒙面人。

她脑中一片空白,吓得赶忙放下帘子将头缩了回来,半夏看出端倪,问道:“怎么了夫人?”

逍潇道:“不好了,我们遇上贼人了。”

半夏惊异地睁大双眼,她也掀起帘子朝前方看起,然后苍白着脸坐回原位,“比咱们人多好多,不会真的被忍冬说中了,是重阳教的人吧。”

逍潇惊慌地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从人数上对峙,自己这边明显弱了,若真要打起来,希望武艺高强的天枢能多打几个。

宋温如自从去了东海之后,就把天枢天权交给她,供她差遣,幸好今日出门她将天枢带上了。

马夫被迫将马车停下,她再次挑起一丝帘子,透过缝隙去看天枢,天枢似乎没注意到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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