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禹将这个场面一丝不错地看在眼中,此时两船的距离拉近,他瞬时红了眼,高呼:“前面几个兄弟拿命给我们开了路,我们不能辜负他们,冲!”
船上的人听了之后热血沸腾,将几个飞爪飞到黑船上勾紧,纷纷争先恐后地利用绳索滑到对面的黑船上。
有个衙役也上前,被韩典一把拦住:“咱们几个就是来协助帮衬的,在这儿看着就成。”他可害怕一会儿这个船上没了人,海盗若来此偷袭,他就得一命呜呼了。
那衙役盯着韩典,眼神比看海盗时还更加嫌恶,他将韩典的手甩开,头也不回地抓上绳索。
韩典只被看得脸色涨红,他趁四下无人躲了起来。
黑船上的海盗被宋温如他们已经砍杀制服了小半数,马禹带着人杀过去,便以绝对优势将剩下的海盗拿下,不过他们也没放松警惕,手握武器去迎战另一只黑船上的海盗。
海上的日头已经往西边沉了,但海面上的粼粼波光依旧刺目,他们手搭放在眉骨处远眺,却见有人迎着阳光用剑挟制着一个海盗立于最前端的船头上。
他一身玄衣,身姿颀长挺拔,海风猎猎而起,翻飞着他的衣角。
“是宋大人,宋大人没死!”宋明手下的一个兄弟最先认出男子,高兴得欢呼起来。
宋明手按着自己受伤的胳膊,闻言,即刻他朝远处望去,在见到那人时,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眉眼的疲累一扫而光。
“哈哈哈!”马禹霍然朗声大笑,“不但没死,还凭一人之力制服了一整船的海盗,这小子真厉害,佩服佩服!”
众人都跟着欢呼兴奋起来。
于此同时,知州大人也到了吴县,在告知宁知县来的这个他瞧不上眼的人的真实身份时,险些将他吓得三魂七魄都丢了,忙扶着官帽跑到海边迎接。
他居然是执掌西境兵权申国公的嫡次子,且在京中担任的吏部尚书之位,是天子脚下的近臣,还备受大长公主青睐。
这尊大佛,他哪得罪的起啊。
他还让他海盗,打什么打呀,不如在自己身上打二十大板吧。
……
之后,宋温如继任知军之位,宁知县待他毕恭毕敬,有求必应,宋温如倒没有与他计较之前的事,只是向他讨了一个人,韩典。
韩典在打海盗上表现得过于懦弱,放到军中之后,不少兵士都看不惯他那日的做派,平日共事时没少奚落他,且还安排他次次出海,可想而知他有多战战兢兢,这倒对他也是一番真的历练。
再之后,宋知军一刻不得闲地捉拿海盗,
二月中旬,吴县的海上匪患彻底解决。
三月,临县的海盗也销声匿迹额。
四月,宋知军向朝廷上书,要解决沿海海盗问题,根源是发展沿海经济安稳民生,是以需要打通沿海与内陆交通、沿海与海外交通。
以后几个月,其他沿海郡县的海盗也慢慢没了踪迹,宋知军“东海禺猇”的名声彻底打响,沿海的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至此东海海盗不成气候,若看见有官船船头立于玄衣男子,旗帜上绘有禺猇图腾的,那些海盗都大喊着“禺猇来了!禺猇来了!”,与以往百姓见了海盗大喊“海盗来啦”无异,干脆丢盔弃甲缴械投降,不做任何挣扎。
宋知军在东海一战成名,成为庇佑百姓的东海神袛,甚至有些百姓出海,拜完妈祖又拜禺猇。
……
转眼又是一年的冬月。
逍潇在八月时分娩诞下一男孩,名唤“九安”,如此喜庆的事,她给母亲写信告知,可寄出的信就跟石沉大海一样没有音讯,去问小舅舅,小舅舅只说母亲一切安好,让她不必太挂心。
“夫人,这会儿把小少爷抱出去吗?”忍冬问道。
今日是给安哥儿过百天,府内来了不少好友相聚,逍潇一直在内院屋子里,但小主人总得去和大家伙儿见上一面。
“好呀,你抱去给云骁吧。”逍潇笑着逗弄安哥儿,极温如地用帕子给他擦吐出的口水。“我就不出去了。”
忍冬从逍潇怀里接过小少爷,正准备往屋外走的时候,李云骁从外面哒哒哒一路奔跑而来,“逍潇姐,逍潇姐……”许是跑得太急了,她气儿都喘不上来,“那个,那个,宋……”她指了指茶壶。
“出什么事儿,让你这般急?”逍潇会意,给她倒了一杯茶。
忍冬见状,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升腾起来,要说吧,夫人和姑爷感情一直不错,两人孩子都有了,平日也都默契得很,一个不张口,另一个都知道要干什么。
可是她就觉得少点什么,这个“少点”反而在夫人和宋大人相处时才有,真是奇怪。
忍冬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不轻,赶忙甩甩头将注意力转移在怀中可爱的安哥儿身上。
“宋……宋大人回来了。”李云骁总算匀好了气息说道。
逍潇本打算给自己也倒一杯茶,闻言,她的动作一顿,停了下来,状似无意地道:“哪个宋大人?”
李云骁道:“还能有几个宋大人,我叫宋温磊从来都是连姓带名叫。”
忍冬禁不住看向夫人,对,就是这种期待、担忧、喜悦又挣扎的神情,她在姑爷那从来没有过这么复杂的感情,就像对着自己姐妹或者兄弟一样。
“那我跟你一起去前厅。”逍潇将忍冬怀中的安哥儿再次抱过来,和李云骁一同出屋。
前厅宴席还正热闹着,又因宋温如忽然到来气氛更高涨了几分,与李云骁交好的都是武将,早听闻了那文质彬彬的宋二公子在东海的骁勇事迹,敬佩恭维声不绝于耳。
逍潇止住脚步,思索了片刻:“我还是不去了。”垂首低声道,“你让他抱抱孩子。”
李云骁为难地“啧”了一声,“宋大人没吃了我就好,我还敢让他抱孩子。”
“我不管,你去想办法。”说罢,就把安哥儿往李云骁怀里塞。
“好好,我去。”
李云骁无奈,只能应下了逍潇姐的话,她走入厅堂,平日粗声粗气的大老爷们儿都放低了声音,争先恐后地挤着去看怀中的小家伙儿。
李云骁将他们轰开,“你们满身酒气,别熏着我们九安。”
九安,九安,十方安好,惟愿君安。
宋温如听到了那孩子的名字。
李云骁嘻笑着,拨开一众挡着他道的人群,对宋温如道:“宋大人好久不见,你在东海的名声现在都传到长安了,我们当真敬佩你,我得敬你一杯。”说罢,她就“顺手”将孩子给了一旁的宋温磊。
宋温磊被迫接过安哥儿,他未料到三个月的婴孩儿如此轻飘飘,接举的时候猛一抬力,把那孩子惊了一下,忽然张口就哭了出来。饶是他已为人父好多年了,对待这么一个哭闹的孩子还是没有办法,他眉头一拧,还有些嫌弃,“云骁,你快来哄他。”
李云骁低眉一看,口中应着,却故意将手中倒酒的动作做得十分缓慢。
“给我来抱抱。”宋温如适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