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设的家宴,参与的人不多,因为他的女儿,大多数已经嫁人,儿子也成家了,住在宫外。
薛云早就猜到,这就是让自己熟悉一下太子李治,以前李世民不喜欢太子结交他没有安排的臣子,那是因为他还年轻,现在不但上了年龄,需要悉心教导太子,而且除了李治,他已经没了其他儿子选择。
“对了!子义!你那里应该还有老参吧?”李世民问道。
“家里应该还有一些,臣明日就送进宫来!”薛云回答道,这几年时间,辽东寻参的人,就算找到老参,大多数都会种在辽东,只有特别好的会送回来。
“那就好,兕子身体太差,我想好好给她补一补。”李世民松一口气道。
薛云微微一愣,他突然想起,好像李世民有个女儿早夭,就是病死的,兕子就是晋阳公主,很可爱的小女孩,白白胖胖的,看她的样子,不但遗传了长孙皇后的气疾,而且有些严重,呼吸间有些困难,这就是后世的哮喘,无法根治,只能控制的一种病。
“陛下,公主这病不在于补,而在于控制调理。”薛云想了一下说道。
李世民精神一振,急忙问道:“如何控制调理?”
“主要是生活,然后是心情!吃的东西要以清淡为主,多素食水果,住所要通风透气,保持空气湿润,心情要愉悦,忌讳大喜大悲。”薛云说道,看看李世民一家子,基本上都比较富态,宫里生活本来就好,长期大鱼大肉,肯定不利于养生。
薛云说着,迟疑了一下道:“最好不要生子。”
最后一句他本不想说,也是刚刚想起,曾经有人说过,哮喘严重的女人怀孕,危险性相当高。
李世民眉头一皱,随即温和的问道:“多吃素食水果就行了吗?”
“嗯,身体越胖,对身体负担越重,素菜和水果,能补充身体需要的一些元素。”薛云很肯定的说道。
大多数慢性病,无法治愈的长期病,都要控制饮食,清淡为主,多吃水果总是没有错的。
“好!尔等记住,以后公主的膳食,全都以清淡为主,多素食水果,违者斩!”李世民抬手,叫过几个宫女内侍,严肃的说道。
“喏!”宫女吓得急忙躬身应喏。
“父皇您别这样,兕子都记住了。”晋阳公主走到李世民身边,摇摇他的胳膊说道。
很懂事的小女孩,难怪李世民很疼爱。
“父皇,新城以后也吃清淡的!”另外一个小女孩也跟着说道。
两个可爱的女儿,融化了李世民的心,乐呵呵的拉着女儿坐在身边。
想想几个孩子的年龄,薛云不由暗自摇头,长孙皇后为李世民生了三子四女,她身体本身就不太好,又接连生娃,估摸着那时候也落下病根,这才死得早。
“子义,你与太子并不陌生,有空可以多走动,给他介绍一下外面的世界,让他长长见识。”李世民笑着道。
“臣遵旨!只要太子不嫌臣讲得无聊就好。”薛云应了一声,随后含笑对李治点点头。
“我一直在长安,对外面一点也不了解,正要你为我好好介绍一下呢。”李治的语气带着尊敬,不过太子是君,不会在人多的时候称呼薛云为叔。
李治的态度,薛云也很满意,他能感觉到诚恳,不像李承乾和李泰,对他有些疏远,从来没有主动接近的意思,当然!这可能与他最近十年都没在长安有关。
即便在八年以前,薛云也很少留在长安,即便李承乾想拉拢,也没有机会,何况那时候李承乾还小。
李世民让两人多走动,薛云也察觉到他有特殊的用意,这是有意放权,或者说让李治与朝中大臣亲近。
虽然回来没几天,薛云却觉得有些疲倦,在西域也好,在贺兰州也罢,很少这样勾心斗角,他也不用给别人面子去虚以委蛇。在长安就要复杂太多了,必须注重人际关系,即便不交好,也不能交恶,表面关系都得维持。
大家都戴着虚假的笑容,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背后有人捅一刀,所以和别人交流,就得多长两个心眼。
要想了解长安的形式,那就只能去拜访程咬金,去年初,程咬金转任左屯卫大将军,检校宫城北门驻军,加镇军大将军,算是得到升迁。
段志玄死了,柴邵死了,刘政会也死了,刘弘基,高仕廉,长孙顺德,萧瑀,房玄龄等人年龄大了,虽然还身居高位,不过随时可能退下来,难怪李世民要让李治亲近大臣,这是要让年轻一些的,与太子熟悉。
武将之中,牛进达在辽东,吴黑闼在蜀中,程名振在幽州,尉迟恭据说迷上了修道,极少出门,程咬金还能掌控兵权,还是看守宫城的兵权,可见李世民对他的信任。
以往的宿国公府,已经变成了卢国公府,大门守卫见到薛云,愣了一下,随即惊喜的迎了上来。
“末将程大山,参见大都督!”
“呵呵,我现在可不是大都督了,卢国公可在府上。”薛云笑着问道。
“公爷在家!末将这就带您去!”
薛云点点头,转身从马车上提了两坛酒,跟在后面。
进入程家没有多远,一阵脚步声响起,程咬金大步走了过来。
“哈哈哈!薛子义,你这样子,老夫差点认不出来了。”
见到程咬金精神抖擞,薛云也笑了,摸摸嘴角胡子道:“数年不见,卢国公风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啊!”
“就带两坛酒就来了?”程咬金低头看了一眼,嫌弃的说道。
“这是两坛存放了六年的老酒,你不要我就带回去了。”
“都拿来了,岂有带回去的道理。”程咬金说着,一把抢过,塞到家丁手里,随后揽着薛云道:“走!走!今日老夫好好陪你喝一杯。”
进了程家,程咬金又让下人去把妻儿叫了过来。
崔氏带着四个少年过来,吓了薛云一跳,想不到崔氏居然如此厉害。
不过他薛云很快就知道他误会了,只有一个是崔氏生的,另外三个是庶子。
“看来这几年比较清闲,老家伙没事就在家努力!”薛云暗自吐槽。
与崔氏见礼物,让几个小家伙认识了一下,所有人都离开了,显然知道他们要谈事。
“想不到才五年时间,长安变化如此之大。”薛云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前两年的时候,可是把我吓得不轻。”程咬金点头赞同道。
薛云知道他说的是李承乾的事情,太子谋反,牵扯可就大了,毕竟满朝文武,谁没和太子说几句话,都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怎么会这样呢!听说朝堂又在奏请陛下封禅泰山?”薛云摇摇头问道。
程咬金也不想多谈李承乾,点点头道:“不错,陛下已经答应了,不过需要做的准备工作不少,最快也得明年。”
薛云眉头一皱,群臣请李世民封禅泰山这不是第一次了,贞观四年粮食丰收,就有人提出来,不过被魏征怼了,也就不了了之;灭高句丽之后,又有人奏请,李世民本有一些心动,不过最后还是放弃,这次怎么就答应了呢?
想了一下,薛云就猜到了原因,以前长孙皇后身体不好,所以李世民不愿意她奔波,现在长孙皇后没了,他也就没了顾虑。
封禅泰山可不是简单去祭天就完事了,流程非常复杂,去的人也非常多。
与巡游或者出征不同,封禅泰山不但皇帝要去,后宫和一些大臣家眷也会陪同,这是一种荣誉,而且有繁琐的礼仪。
皇帝外出,从长安到泰山,虽然只有一千多里,花费的时间可不少,这一路下来,没有半年不会结束,出动的人马超过十万,还有沿途州县的影响,可以说花费极大,这也是为何,当初反对的人不少。
攻打高句丽之后,大臣提出封禅泰山,李世民为何拒绝?因为连续两年东征,朝廷被掏空了,再去泰山封禅,就得冒险了,李世民不想出现这种状况,造成朝廷不稳。
这次李世民答应痛快,还不是因为几年修整,朝廷又有钱了。
灭高句丽之后,得人口二百五十多万,可以说吃了一口大肥肉。这些人大部分被集中到了东北平原,平壤平原两个地方,经过中原技术和农具的支持,两个平原的土地得到充分的利用,仅仅一年就成了产粮的重地。
平壤平原一直是高句丽的粮仓,产出不出预料,李世民没有想到,东北平原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原本是想利用这块平原,安置高句丽和东北诸多部落,便于管理,没想到这个及其寒冷的地方,土地非常肥沃,即便是才开的荒地,收成也很高,比起上等地收成还要高。
如此宝地,当然不能错过,随后全国人口调整,又搬迁了五万多人过去。
薛云与程咬金慢慢品酒,闲谈着这些年长安发生的事情,也让薛云了解朝中官员的变化。
听了程咬金的讲解,薛云眉头皱得更紧了,最近几年,朝廷发生的事情很多,形式之复杂,比起五年前要超出十倍。
围绕着李承乾,李泰,李治三人身边,大臣相互攻击闹腾,就没有停止过。
朝堂都是功勋大臣,没了强大的外地,如今就一门心思的内斗,这让人挠头,偏偏这个时候,自己要陷进去。
“不用担心,你与其他人不同,本身就与他们不熟,可以不用理睬任何人,而且你是武将一系,也没人愿意招惹你。”程咬金笑着道。
薛云点点头,朝中形式确实复杂,偏偏都是争权夺利的事情,他很不喜欢。
休息了半个月,薛云终于接到了新的任命,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兼太子太保。
兵部侍郎只是四品官职,同中书门下没有说明品级,不过权力不小,相当于中书令,这是参政,关键这个太子太保就有些吓人了,那是从一品,问题薛云的爵位并没有提升。
薛云一跃成为大唐最顶级的官员之一,这在长安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一时之间,朝野议论纷纷。
贞观十九年九月初一,天刚刚蒙蒙亮,诸多官员就等在朱雀门外,等着宫门开启。
马蹄声响起,一个大多数人都不认识的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纷纷在猜测他是谁,主要是那一身官服有些吓人。
绣有九种图案,青色的衣,绛色的裳,那是一品官员才能穿的,如果是祭祀,头上还可以戴九冕。
“他是谁?”
“如此年轻,难道是哪位亲王?”
就在众人猜测这是谁的时候,马周笑着迎了上来。
马周这半个月,都没来见薛云,薛云很是理解,毕竟两人如今身份不同,需要避嫌。
“见过郡马!”
一声郡马,表达了马周的尊敬,说明在他心中,他还是当年郡主府那个马周。
“宾王,许久未见,清瘦不少,你可得好好保养一下啊!”薛云笑着回礼道。
“嘶!中书令居然主动行礼,那人是谁?”有人压低声音惊呼道。
“哼!难道你没听到昨日传闻,他应该就是新任太子太保。”有人猜出了薛云的身份。
马周今年刚提拔为中书令,兼任太子左庶子,如今太子左庶子就有四个,又庶子三个,可见李世民想要培养李治的心思。
马周,褚遂良,岑文本,刘泊这是四个中年官员,也是朝中新贵,毕竟能在四十多岁担任三品官员,已经很难得了。
马周是皇帝面前红人,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眼见他如此尊重薛云,不认识薛云的人心里也开始泛起嘀咕,猜出来的心里更加震惊。
“子义,许久未见,风采依旧啊!”正在这时,房玄龄与长孙无忌一起走了过来。
“房公,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老啰!”房玄龄笑着道,对于薛云,他心里还是很感激的,跟着薛云在外征战,立下不少功劳,远征于都斤山更是阵斩突厥五员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