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见她右边的脸与常人无异，虽然瞳上少了那朵花，但长睫舒垂，眸间依旧如水。
端木雨平和地将这半边白净地脸庞遮起。
“你很意外吗？”她笑着向眼前的少年，问道。
世人皆遮己丑恶，只将美貌示之外人，苏阳也未曾想到在这面纱之下，却是这般恬静的容貌。
只是眼下，他却没有心思问个究竟。
大地忽然震动，悬于头顶的钟乳石隐约有几颗被震得摇摇欲坠。
苏阳望向远方，竟见那空中有两具白骨相互缠斗。
远远看那身形，二者相差无几，只是有一具明显身带灰黑灾厄之气。
“此地不可久留！”苏阳回头看向一旁虚弱的端木雨。
“你还能走吗？”
端木雨点了点头，缓缓地立起了身子。
血虽然已经止住，但她的衣裙却早已染红。轻薄的面纱，难掩其嘴唇的颤抖。
她亦看见了那两具搏斗的白骨，若非他们两相厮杀，自己只怕已经魂归九泉。
为了争夺自己吗？端木雨不得而知。
苏阳从她的口中得知了那白骨结丹境的消息，心头震动。
“怪不得他能支撑如此多年，果然修为超群。”
一名结丹境的修士，只怕足以支撑起一个七品的宗门了吧。
“他的腰间，似乎有个宝鼎门的腰牌。”
宝鼎门！
苏阳心中再次惊动，不由一笑，
又是宝鼎门，自己修行以来，但是这个名字，就不知听了多少遍。
究竟是碰巧，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不过是一个八品宗门，若是有一名结丹境，理应已是七品。
想必是这具白骨陨落之后，才是他们门派凋零。
就和曾经的大槐门一样，自从老宗主失踪之后，便断了最重要的传承，导致两代宗主的修为在筑基境界停滞不前。
不过几个念头下来，两具白骨在空中又交手百招。
他们皆是失了血肉，不能运转真气，仅仅凭着本能与残存的力量缠斗。
拳脚相加，倒像是两名后天修士。
端木雨身上带伤，二人行走缓慢。
“当初草席在时，不觉其有多厉害，如今失了他，却常常寸步难行。”苏阳见此情形，不由心中暗道。
他几步一回头，观看那拳脚交错，声若惊雷之处。
两具白骨，实力皆是结丹。
只是身边灾厄那具，明显更甚一筹。
苏阳不知道他如何与灾厄妥协，但灾厄明显帮助他保留了许多神智。
而另一具，一招一式却浑浑噩噩，仅仅靠着胸口残留的一口气支撑罢了。
砰！
此消彼长，他被一掌击中胸口，倒飞而出。
“不好！”
好巧不巧，那白骨坠落的方向，正是二人所在之地。
轰！
来不及反应，苏阳拉着端木雨向一旁翻滚。刹那间，乱石击飞，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二人的五脏六腑震散。
只是结丹肉搏的余威便如此厉害，真不知道真正的结丹强者又是如何。
“你看！”趴在地上的端木雨轻轻戳了戳身旁的苏阳。
空中，那灾厄缠身的怪物已经悬在头顶，一双灰白色的珠子冷冷地盯着二人。
“且慢！”苏阳大叫一声，伸手从怀中朝天空扔出了宝鼎门的腰牌。
这种腰牌皆是特殊材料炼制，若他是宝鼎门之人，或许会认得。
腰牌渐渐地近了，那白骨见有东西飞来本要将其打飞，手挥到一半，却突然为之一顿。
“宝……鼎？”
沙哑如线的声音在他的喉咙间闷响。
他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说话了，灰白的双眼竟然第一次浮现出情感的波动。
“就是现在！”
苏阳忽然大喝一声，一跃从地上飞起。
他双手紧握无阙剑，在空中划出一道质朴的弧线。
须弥！
不见剑身过，但听剑吟起。
无阙剑准确无误地落在其左胸肋骨之间，但苏阳脸色却为之一变。
糟了！
剑入体内，如堕泥潭，再难存进。
白骨缓缓地低下头，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丝痛苦，手臂微微颤抖着。
他的双眼重新归于浑浊死寂，然后伸出一根竹节一般的手指，轻轻地敲在胸前。
当～
波动顺着无阙剑身疯狂蔓延，苏阳再不能持剑，脱手向后连退十步。
嘶嘶嘶哈～
白骨张嘴发出怪异的叫声，如同咒骂嘲讽。
他毫不拖泥带水，双手就向二者身上抓去。
龙珠！
仙骨！
情急之下，他手持两物，试图将其镇压。
可白骨缺丝毫不怕，眼看那白色的指尖只有毫厘之遥，端木雨忽而将一张黄色的符纸贴在苏阳身上。
疾！
如风飘羽，两人腾空而起，堪堪将这道攻击躲过。
可那白骨此刻却得理不饶人，继续欺身而至。
此时苏阳刚从空中落下，立足未稳，眼看着便要难以抵挡。
“这下完了……”
绝境之下，他忽然间一道残影从一旁拦腰撞在眼前的白骨身上。
咚！
那怪物被自下而上顶在头顶的钟乳倒刺群中，动弹不得。
苏阳这才发现，那原本被其击败的另一具白骨，竟然再次苏醒。
他仿佛和那灾厄缠身之人有宿仇一般，不管不顾地只冲向其一人，连身上的骨头都断了好几根。
吼！
“灾厄”想要竭尽全力地挣脱束缚，体内的灰黑雾气不受控制地满溢而出，几乎将两具骷髅尽皆吞没。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苏阳回过神来，立时要走。
只是他刚刚将端木雨背在身上，便感到一阵熟悉的波动出现在身后。
白骨支离，金丹破碎。
纯洁的白练宛若蛟龙，冲破那灰黑色的白雾。
后者亦是幻作蛇首，与之相搏。
“那是……焘源！”
苏阳望着那活化的焘源，再次止住了脚步。
只是这短短的一瞬。便见“蛟龙”一口咬在了那“蛇首”之上。
上下摇摆，碎石纷飞。
苏阳并未反应过来，只觉双耳瞬间失聪，抬起头只见那倒悬的钟乳石纷纷坠下，如剑雨般插入大地之中。
“靠！”
苏阳也顾不得再看身后的战斗，集中注意力在石雨之中腾挪躲闪。
端木雨柔软的身躯紧贴在身后，将一道道黄符点燃。
如此加持之下，苏阳体内真气被疯狂的抽离。
呼！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目不暇接。
苏阳终于落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看向为之一变的景色，面容稍缓。
“得救了？”
“不！”老龟翻了翻白眼，指着不远处如稻草人一般站立不动的阴影。
“你踏入了一块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