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高天赐对不良人的看法早就有所改观，世人把他们说的跟洪水猛兽，地狱饿鬼似的。
甚至包括郭庆与何天，这两个六制中，唯二来过衙门的人，也都这么说。
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至少高天赐看到的就不是这样。
那些身穿制服的不良人虽然行色匆匆，但相熟之人，见了面还是会匆匆打个招呼，寒暄几句，一派祥和的样子。
可能正因为他们都是不被世人理解的人，都是被阳光抛弃的人，所以彼此之间才更能同病相怜吧。
越是往后面去，来往的不良人也就越多，他们很多都听说了有个新制使今天前来述职，并且对这新制使的某些传言，这几日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哟，袁司长，这位就是新来的那位才子制使吧？”一个不良人与袁杰打招呼，显得很相熟，此人二十岁出头，眼露精光，一看就是精明强干之辈。
最关键的是，他右臂绣着一条白纹，这个岁数就能成为白袖，可见也是衙门内的俊杰了。
袁杰与此人打过招呼，一边往前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调笑了一句：“看来你在衙门内名望挺高，未见面先闻名啊。”
高天赐讪讪一笑，看来是那首广告词的功劳，人家穿越都抄古诗，抄文章，搞发明，老子竟然抄广告抄出名了。
还好不是什么“大宝天天见”，什么“今年过节不收礼”之类的。
转眼间来到高塔之下，这座高塔被通体涂了个漆黑，八角形的塔身不说高耸入云，但它的宽度和高度，还是够摄人心魄的。
匾额很简单，只有三个字“不良塔”。
两边的一副对联写的苍劲有力，上联：振翅为鹰，翱翔九州，为朝廷守江山。下联：俯卧为犬，俯察天下，替圣人护社稷！
好霸道的对联，做天子耳目，当圣人鹰犬，上查百官，下监万民，直言守护江山社稷为己任。
这要是放在其他朝代，恐怕写出这幅对联的人，会被抄家灭门吧。这已经不是忠心了，这是擅权啊······
“进去之后全力以赴，普通不良人终其一生只有这一次进塔的机会，你以后能有多大发展，全都在今次。”袁杰停下脚步，嘱咐道。
高天赐一愣，刚想问“你不进去吗？”，立马反应过来，袁杰都说了，一般不良人一辈子只能进塔一次，看来袁杰也在此列。
“那啥，局座，有啥需要注意的么？”高天赐凑近一步，小声的问道。
袁杰愕然，他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作弊。自己做不良人十几年了，称为司长也有五年多了，手下统领过许多手下，问出这话的，高天赐是头一个。
转念一想，毕竟自己收了人家的钱，也不好白收。再说了，衙门也没说不能透露塔内题目，只要不泄露答案就行了。
更何况，这小子听对自己脾气，毕竟是自己下属，他要以后出息了，自己脸上也有光不是。
“里面四关，分别是测试心、力、智、色。你作为制使，是掌管制内全局的唯一官员，实力，智慧，品行等等，自然是缺一不可。”
“此次六制在长安县经办的案子，可以使六制转正，差的只有你这个制使合不合格了，你好好把握吧。”
高天赐闻言，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考老子德智体美？我又不选少先队员，也不选五道杠啥的·····
至于制内转正这一点，郭庆倒是说过，九十六制中，也有少数的制，所有人全部转正的。自己当时问郭庆是怎么转正的，郭庆也不清楚，只说可能是制使实力强横有背景。
原来还有这个说法，要制使自身过硬，属下才能全部转正。
不过想想也合理，制使如果做不好一个指挥官，那么就没办法独立指挥行动，而下面的人才只能被埋没。
所以一个不合格的制使，属下有能力者才会被提到司里办事，而这个制，也就彻彻底底的沦为人才选拔和培养的摇篮了。
这很合理，至少不会因为头顶上是个蠢货，下面的人就永远出不了头。
袁杰说的很快，说完后立马做贼心虚似的，左右看了看，然后站好不说话了。毕竟他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儿，算不算作弊他自己也不知道。
高天赐见他的样子，就知道再怎么问他也不会说了，于是一咬牙，向着高塔走去。
他现在基本已经放弃了，心力智色也好，德智体美也罢，这个力很好理解，那就是实力呗。
这幅身子虽然比他前世强多了，但也有个噩耗，那就是这个身体曾经受过重创，所以才会从小修武者道，修了十几年，只是凡夫境。
武者十个品级，凡夫境是倒数第二，等于刚入门就结束了。
高天赐被塔门外镇守的两人引入塔内，这两人竟然都是蓝袖。袁杰刚说蓝袖罕见，结果守门的就是两个蓝袖。
这并不是说蓝袖是大白菜，反倒证明了这个塔在衙门中的地位，守门便是蓝袖，暗中、塔内还有什么高手可想而知。
一个用来测试的塔，为啥防守这么严密？
没等他细想，他已经被带进了一间屋子，准确的说，一层就只有这么一间屋子。
这个屋子有八面墙，跟塔的形状一模一样，此时每面墙都有一副模糊的图案。
“从左到右，挨个辨认图中内容。”一位蓝袖指着最左面的那副图开口了，另一名蓝袖打开了小本子，一手持笔准备记录。
“第一幅是狗，第二幅是个字，写着‘赐’。”
“第三幅是片树叶。”
“第四幅·····”
“最后一幅是一只兔子。”
高天赐挨个回答完所有的图中图，心中有一丝荒谬的感觉。
这些图，跟前世眼科医院里，用来检测色盲的色卡差不多，都是整幅图由同色的圆点组成，中间的图案与主体图案颜色相近或者相冲。
这种图的作用无外乎两种，其一，看你是不是色盲，其二，看你是不是色弱。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第一关竟然是测视力。
搞得跟进厂上班体检似的·······
两位蓝袖不会管他心中所想，只是一五一十的记录下来：“色关八幅图无一错误，用时十息，上佳。”
二位蓝袖带着他拾阶而上，来到了第二层，还是八面墙，只不过八个图案换成了八张卷子，上面写着题目。
“请解题。”那名蓝袖开口了，另一名这次却没急于提笔。
原因很简单，第一关是测试色的，眼睛没问题的人，都能很快给出答案。不良人查案视力很重要，要是连物证的样子都描述不清的话，那么这不良人也不用干了。
可第二关不同，这一关的题目是推理、观察、逻辑、谋略。考验的是办案的能力，和细致入微的观察，八道题各有其难度，答对一半就算过关。
可即便这样，答对者也不多，很多人在这里止步，最后只能成为白袖红袖，而不能成为主缆大局的制使甚至司长。
而且正如袁杰所说，不良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称为白袖，那么就只能红袖、蓝袖的往上升，哪怕有一天成了金袖，也不能做主办官了。
并且，即便眼前这位新制使的上司，袁杰本人，当初答出四道题，也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高天赐走到第一道题目前面，上面有文字有图案。
文字很简单：下图中，哪只手的主人已经死亡。
文字下面，画了四只手，各有特点。
高天赐想都没想，在第四只手上画了个圈，然后就走向了下一幅图。
两名蓝袖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第一题的答案不难，难就难在要有足够的办案经验才行。
其中第一幅图的一只手指变形，第二幅图半根手指残缺，第三幅图手骨与臂骨弯曲，骨头从胳膊里扎了出来，第四幅图的手看起来最正常，只不过稍有膨胀淤青。
很多人都选了第三幅图，但实际上第三幅图只是外伤骨断。而第四幅图，手臂本身没有伤痕，但符合人死后，淤血浮肿，血液凝结成块，其中水分渗入皮下，形成膨胀。
两名蓝袖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其中一人执笔记录：“智关，首题，用时五息。”写完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用吗？
第二题复杂许多，是一份卷宗，上面记述涉案几人的口供，推理谁是凶手。
甲乙丙丁四人吃饭，甲中毒身亡，因乙丙丁三人都涉案，所以采取了他人供词。其中，乙丙丁三人的妻子也目睹了这一切。
乙妻：乙坐在丙的旁边，不是丙就是丁坐在乙的右侧，乙不挨着甲，不可能下毒。
丙妻：丙坐在丁的旁边，不是乙就是丁坐在甲的右侧，丙不挨着甲，不可能下毒。
丁妻：丁坐在甲的旁边，我们当中有一个人说了谎，她就是凶手的妻子。
当时衙门做了刑讯，证明三人中只有一人说谎，问凶手是谁。
高天赐略一思索就在丙字上花了个圈，然后走向了第三题。这回已经不是震惊的问题了，两名蓝袖心中无语，隐约还升起了些许自卑的感觉。
他俩都答过这些题，一人答第一题用了半柱香，第二题他来来回回算，用了半个时辰。另一位第二题根本就答错了，所以没能做制使，而是一点点熬成了蓝袖。
与他们的震惊相反，现在高天赐心中只想笑。
这些粗浅的推理题，上辈子网上一大把，智商120上下的，答出大部分题都不成问题。他测试的那款软件显示，智商接近一百八。
虽然不一定权威，但回答这些小儿科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还以为多难呢，合着这制使只要不是色盲，不是弱智就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