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彭县令到

果不其然,高天赐话音未落,高升便点了点头,他是在座众人中功夫最深的,已经听到了楼外的脚步声。

高天赐几乎与其同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境界虽然只有凡夫境,但感知力相较一夫当关境竟然也不遑多让,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就像脑子里装了小型雷达似的。

片刻众人先后察觉,脚步声听上去有十数人,此时已经顺着楼梯接近了。

高天赐吩咐秦之彤、黄亚军把隔间的门打开,其余人则继续坐在座位上老神在在的喝酒。

“人在何处?”

随着声音一个身穿军服的人迈步进来,旁边跟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小厮,门外脚步声整齐肃立,一队十几人组成的军伍手按刀柄,将房门口围的整整齐齐。

小厮捂着半边脸,寻么一圈,伸出手划了一圈,最后停在高天赐身上。

“在场的全都动手了,那人就是领头的。”

高天赐坐在正位,正好对着门,闻言他抬起了头,举了举酒杯,算是打过了罩面。

高升却抢先开口了,冷冷的盯着那个小厮:“你指谁呢?爪子给你掰折了。”

开玩笑,他是老爷派来贴身保护少爷的,先不说少爷是不良人制使。

单是伯府公子,太常寺少卿之子的身份,放在京城也许算不得什么,放在这小小县城,还真没什么人有这资格指着少爷的鼻子。

小厮许是还没从刚才那一顿暴揍的阴影中走出来,吓的连忙把手缩了回去。但一想身边有人撑腰,又狐假虎威的把脖子耿耿了起来。

身穿军服的军官见对方这幅做派,眉毛皱了皱,问道:“是你让人将彭公子打成重伤?”

“正是。”高天赐笑着回答。

军官没想到他这么光棍,他眉头皱的更深,说道:“你可知道他是长安县县令嫡子?”

高天赐挑了挑眉:“大人进来不问根由,先说身份,这是什么规矩?他爹是县令他又不是,我们这不算是殴打朝廷命官吧?”

军官愣了愣,一时竟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高天赐也没说话,静静地等待下文,他在猜测这个军官是什么身份。

酒桌上他特意与郭庆几人聊过这长安县城的政治格局,毕竟他名义上是六制制使,而他们六制乃是被贬到长安县来的。

可无论是升还是贬,长安县都是他们的辖区,以前这六制如何名存实亡他不管,现在他来了,不好好了解自己的地盘,那怎么行?

郭庆说长安县地处要冲,又紧邻着京城,所以与一般县只有个县令一家独大不同。

长安县除了县衙外,因为是进京屏障,因此还有驿城署,还有巡防营,还有城门卫戍军。

这军官打扮不可能是县衙捕头,显然是部队的人。卫戍军在职时不可进城,下职后要穿便服,寻常是没有执法权的。

现在三更天,刚打完人,他们这么快就来了。十有八九,是宵禁巡逻的巡防营。

伫立良久,军官终于开口了:“无论如何,毕竟你们是打人的一方,本官只管治安不管审案,还是得请阁下移驾走一趟,这是本官职责所在。”

这番话是他深思熟虑后的措辞,寻常人听来没什么,在场听出意味的只有高天赐和书生二人。

高天赐眼睛不着痕迹的眯了眯,心说这军官倒是个心思通透的人,话说的乍一听强势,实则委婉,末了还解释这是他职责所在,并没说甚缉捕之词。

但在小厮耳中却不是这个意思,他立马附和道:“没错,打了人还敢嚣张,当着巡防营校官面前大言不惭,跟我们县衙走一趟!”

校官翻了个白眼,心里有些厌恶。

对方打完人不跑,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显然很有底气。听到自己道破彭公子身份后,脸上一点紧张都没有,显然不是一般的出身。

长安县城中,虽然名义上县令最大,但这里距京城不过百里,谁知道这群人是不是京里来的?

京城什么地方?有句戏言是这么说的,画楼之上掉下十个花盆,砸到九个侍郎,还有一个是尚书。

自己当值期间出了这事儿本来就够晦气的了,不走走过场在县老爷那里说不过去。

但这小厮开口就将巡防营与县衙捆绑在了一起,对方要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巡防营岂不是也要跟着摊麻烦?自己到时候如何与统领大人交代?

“请吧。”校官越想越觉得事发怪异,不自觉的用上了一个请字。

高天赐此时已经站起了身,问:“去哪?”

“巡防营。”校官一边回答,一边侧身让出门口。

“我们彭大人······”小厮一听要去巡防营而不是县衙,有些不满,想要开口阻拦。

校官眉毛一拧,冷声道:“巡防营自有巡防营的规矩,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稍后请拿着红印公文到巡防营提人!”

小厮经校官这么一呵斥,有些没回过神来。

在他看来,整个长安县城,无论是驿城署驿丞,还是巡防营统领,平时都是对自家大人恭敬有加的,毕竟无论品级还是主次,都是以他家大人为首的。

今天巡防营处处袒护打人凶手,难不成他们敢行凶,依仗的是巡防营不成?

想到此处,他没再废话,恶狠狠的瞪了校官和高天赐等人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高天赐其实也挺无奈,他本以为校官会把几人送到县衙,到时候县令爱子情深,不分青红皂白要先用刑,一场好戏就有的唱了。

结果······

“行吧,走,咱们去巡防营。”高天赐无奈苦笑,起身就要往外走。

“可有口信需要我帮忙传回府里?”不曾想小厮走后,校官竟然突然来这么一句。

高天赐愣了,这·····这也太会做人了吧?

“不用。”高天赐回答。

一路无话,转眼间,巡防营到了。

校官再次问高天赐用不用给家里传信,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对方是哪个大家公子,可能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向家人求助。

但按照正常流程,他们是蓄意伤人的人犯,是要先押入囚室的。即便一人十治安棍他能给免了,一会县衙真来要人,到时候有招再想就来不及了。

高天赐心想,此时估计老鸨子已经把他们的身份传出去了,既然他们没被压去县衙,也就打不成这个时间差了。

既如此,就没必要让兄弟们进囚室平白受罪了。

他想到此,问道:“你们巡防营统领可在?”

“嗯?”校官一愣,一脸狐疑的答道:“统领此时早已睡下。”

“叫醒他,来见我。”高天赐吩咐道。

这话一出口,校官脸色顿时不善起来。心说,这未免也太托大了些。

就算你是世家公子,不,就算你是什么侍郎尚书之子,那毕竟你也不是侍郎尚书本人不是?严格意义上来讲,不是官就还是民。

既如此,哪有你不见官,反而官要来见你的道理?

一般公子哥犯案,任你多大后台,明面上的流程该走是一定要走的。暗地里允许你报信走关系,那是潜规则。

这规则无论天下哪里的官场,都是要遵守的,否则的话,满天下的二代如何治理,岂不是要闹翻了天?

高天赐没理会他的那些想法,甚至看都没看他,语气平淡道:“叫不叫是你的事儿,去吧。”

校官见他这么云淡风轻,一咬牙,让手下兵丁看好几人,不许难为,但也绝不能放跑了他们,自己小跑去往后院。

这笔账不难算,如果对方真的惹不起,他不去叫,人是他抓回来的,过后很可能替统领背锅。如果对方不是啥大人物,统领顶多呵斥自己,而人还在自己手里······

片刻后,巡防营统领来了,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虽然没有大腹便便,但也不太像是军伍出身。

高天赐的开篇很简单,只有四个字:“找间静室。”

两人密谈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屋中渐渐传出笑声。

此时高天赐跟姓黄的巡防营统领就像老熟人似的,相谈甚欢,隐隐的,黄统领看他的眼神还有些恭谨。

高天赐暗骂官场中人都是老狐狸。

他先前开门见山的说了自己是不良人制使,对方虽然很恭敬,但却始终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高天赐并没有拿出金牌,因为以黄统领的身份,还不配。

他拐弯抹角的探查彭县令的隐秘,在他心中,同县为官多年,谁是咋回事儿,大家都知道。自己是不良人制使,不良人的权利之大众所周知。

他本以为黄统领会心怀畏惧,知无不言。却不曾想,这老家伙避重就轻,就是不往正题上说。

直到他聊到是封不良人衙门之命彻查,彭县令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如果黄统领配合,到时候少不得他的好处。

俩人的谈话这才算是进入了正题。

不多时,四更鼓响。外面传来打更人巡夜的呼喝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随着梆子声响起,外面有人敲门,见高天赐点头,黄统领喊了声“进”。

“禀大人,彭县令和马驿丞来了。”

黄统领看了眼高天赐,高天赐点头笑道:“黄统领自去,秉公办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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