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蹭诗

“他说什么?女人能抵半边天?”

“笑话,能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荒唐话来,可见没读过几本圣贤书!”

“这是读没读过书的问题么?你看他身上的差服。”

“我当然认得,不良人嘛。只听闻不良人是酷吏,却不曾听闻,竟还出吃软饭的小白脸。看来不良人也是人,欺软怕硬的很。”

“哦?兄台此话怎讲?”

“这还看不出来么,此子分明是故意讨好周国公之女,哗众取宠想借着裙摆爬上枝头呢。”

在座众人中,有一部分男青年听完高天赐的话后,反应了一会,历时就炸开了锅。各种讽刺挖苦,以及鄙夷的话出口。

看似私语,其实声音很大,仿佛是故意让高天赐听见,借此羞辱于他似的。

不仅男青年们如此,就是在座的女子们,也没有多少赞同他的话的,窃窃私语,眼中带着嘲弄,在高天赐与武媚娘身上来回扫视。

仿佛大家已经认定了,高天赐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在讨好武媚娘。

这些话高天赐自然听见了,但是他没往心里去。因为他明白,在这个时代,女子是男人的附属品。

即便是高门大户出身的女子,即便是大家闺秀,那也一样要依附同是大族出身的男子。这一点,早已经根深蒂固。

就像前世的阿三国,搞什么种姓制度,全世界独一份。但没有人能够改变,最底层的黑阿三,他们自己便认为自己生来就是有罪的,所以才是低种姓。

他们努力的为高种姓服务,认为那是赎罪,只有这样,来生才能成为高种姓。而在此生此世,从未有低种姓想要翻身反抗的。

况且,他们说的也不算错,自己本来就是李丽质拉来帮忙的,得知李丽质的闺蜜是武媚娘后,那就更得出把力了。

管你们怎么说,老子就是舔了,咋地?

“怎么?在座各位不认同我的话?”高天赐起身,扫视众人后,笑问道。

议论是一回事儿,正面相刚是又一回事,这小子明显站在武媚娘那边。此时谁立马出来反驳,谁就是站在了另一边,得罪了周国公千金。

倒不是说周国公得罪不起,但总要有牌面大的起个头,最后矛头不会指向自己这些小角色。这便是那些人的想法,所以他们没有急于出来当出头鸟。

武媚娘本人也被高天赐的话语振了一下,她看了眼李丽质,李丽质一脸怪笑回视。

“你是什么身份?小小胥吏,这里有你说话的份?”王振做了这个出头鸟,刚才因为此子受辱,现在又被此子反驳,他如何能忍?

“你又是什么身份?”高天赐明知故问。

王振冷笑,挺直腰板,梗着脖子:“家父户部左侍郎!”

“奥。”高天赐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家父曹县伯,怎地?侍郎之子能说话,伯爷之子说不了话么?”

“曹县伯之子?他就是殿前作诗,开启军械案的那个人?”

“嘘,小点声。”

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很多人已经想起来军械案的事来,原因并不是军械案本身多么出名,而是被陛下挂在御书房的那首诗出了名。

场中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公子哥们和学子们对那首诗的成色还是很认可的,但对高天赐不良人的身份,以及以前‘净街公子’的名号就不敢苟同了。

“是你?”王振双目微缩,眼中怒意更深,表情却收敛了不少。

他爹王林是王党党首,这在朝野上下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背后有多少见不得人的无奈,却不足为外人道了。

父亲这些年谨小慎微,却架不住朝堂上表面平静,暗地里风急浪狠。

就因为此子殿上当众检举良有平,开启军械案,一时间让王党处境如同累卵,这一月来,父亲的处境愈发岌岌可危。

今日来参加茶会,最大的目的,便是以自家是太原王家分支的身份,能与五姓七族结成盟友,得到他们的支持。

不成想,却在这里碰到了罪魁祸首。

“怎么?侍郎大人家的大少爷,认识我这小小胥吏?”

高天赐这话一出口,竟然比武媚娘还犀利,讽刺王振刚才以貌取人,有人憋笑,有人转过去笑,李丽质与武媚娘直接笑弯了腰。

王振恼羞成怒,喝道:“伯爵之子又如何?刚才媚娘姑娘说的好,这茶会是风雅之所,凭的是真才实学,不是论身份的地方!”

双标狗啊,高天赐愕然。

这家伙刚才还看不起自己是胥吏,转过头来,讲上学问了?

“王公子,高公子御前作诗,被陛下挂进御书房的事情,我刚入京便有耳闻。”崔问荆开口,这已经不是不通人情了,分明是在拆台。

王振一时哑口无言,吕彩茶眼中隐含怒意,看了崔问荆一眼,漫不经心道:“陛下的眼光自然不会错,但诗是不是他做的,便不清楚了。”

刚才的事情,高天赐已经听胡来说了,今天这场争执,罪魁祸首便是这吕彩茶挑拨的的。

如今再看她与王振眉目传情的样子,高天赐暗骂,这娘们起错了名字,不应该叫彩茶,应该叫绿茶才对。

但有一点他想不明白,茶会是崔问荆举办的,吕彩茶与崔问荆都是五姓七族的人,为啥俩人突然开始了窝里斗。

他不愿意得罪五姓七族,但王党他不想得罪也早就得罪了个彻底,如今吕彩茶摆明了站在王振一边,这倒有些不好办了。

他看向李丽质,李丽质眨了眨眼,自顾自的喝起了茶。

搞什么飞机?明明是你拉我下水,怎么到头来,搞得好像自己是看戏的一样呢?

没等高天赐想明白,一直默默无闻的高启突然站了起来,对崔问荆抱了抱拳:“崔公子,小弟国子监学子,高启。”

崔问荆一愣,礼貌的回了一礼,用的是儒家礼仪,因为两个人都是儒门中人,一个出身亚圣书院,一个出身国子监。

“吕姑娘怀疑我大哥诗才,正巧,今日本来便是以文章诗词论长短的地方,前日我与大哥游园,大哥兴起赠了一首小诗,请各位品鉴一番,也为我大哥正名,如何?”

崔问荆一听俩人是兄弟,而高天赐又有佳作问世,当下心痒难耐,命人拿来纸笔。

高启轻挽衣袖,笔走龙蛇在宣纸上写了起来,片刻后,一片字迹工整的七言绝句俨然纸上。

《与高启游园》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小荷才楼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众人凑到台前观看,一时间,赞赏之声不绝于耳。

大家仿佛忘了刚才的争执,全都沉浸在诗词意境之中,男男女女纷纷出言评论,赞美之词溢于言表。

而高天赐看完诗词的题目后,面色古怪的看向高启,高启正好也向他看来,一脸奸计得逞的得意。

仿佛是再说,“大哥,我干的漂亮不?”

漂亮你妹啊,这就是你说的自己装逼?老子抄诗,你改题目,心理负担我背,好处你占。学董大一样,蹭诗扬名,真他娘的不要脸。

“不光这首,我大哥昨日又作一首!”胡来见还能这么玩儿,他也有样学样,激动的站起了身。

“胡来,你个独苗,哪来的大哥?”一名纨绔不解问道。

胡来瞥了他一眼,不屑道:“高天赐也是我大哥,咋地,不行啊。”

高天赐傻眼了,愣了一愣,突然反应过来,拉了胡来一把。

谁知道,胡来一把甩开他,大声吟诵:“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满脸雀斑公鸭嗓子的胡来,念出诗来,诗都落了几分气势。

但这诗对仗工整,思念之情油然而起,在场学子们都是识货之人,哗然四起。

更有甚者,好几名学子抢过高启手中毛笔,激动的抄下两首诗,如获至宝般的藏入怀中。

崔问荆反复的将这两首诗念了几遍,时而激动,时而落寞,时而癫狂,时而低沉,最后,拿起酒壶一饮而尽,大呼痛快。

“我崔问荆的眼光果然没错,高公子果真妙人,妙人啊!”崔问荆不吝赞叹,目光炙热的看向高天赐。

甚至,他都想认高天赐当大哥了。一个亲弟弟,一个干弟弟,都能得这样的佳作,给他当弟弟不吃亏啊,就是自己岁数比他大。

“崔公子谬赞了,侥幸,侥幸而已。”高天赐舔着脸客套了一句。

“这第二首如何没有名字?”崔问荆一脸兴奋的问道。

这露脸的机会,胡来如何能让别人抢去?就算是高天赐本人都不行,他立马抢话:“有名,有名!叫····叫···额··叫《与胡来看红豆》。”

“去你的吧。”一个学子大喝,朗声说道:“这首诗名叫《一首乡思赠红豆姑娘》,你当我们不知道红豆花魁的事情么?这首诗昨夜便传开了。”

红豆姑娘?所有人都看向高天赐,其中包括李丽质与武媚娘。

“花魁?这首诗是写给一名花魁的?”崔问荆愕然开口,有些不敢置信。

高天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啥,胡来蹭诗不成,依旧不愿意放弃显摆的机会,将高天赐搏花魁青睐的事情娓娓道来。

高天赐感受到了李丽质古怪的目光,心中有些戚戚然。

你又不是我老婆,这么看我干吗,弄得跟我包二奶被正主发现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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