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看到之前的事情吗?小青鸟……狩他走了。]没有提起葬礼的事情,原研二知道他们大概率是来不了的。工藤新一这两天一闭上眼睛总能想起那一幕。在冰凉的风雪里,他看着曾经近在咫尺现在却无比遥远的青年转过身,回头最后看着他笑了一眼,然后身影被烈焰和废墟一起吞没。无论是谁都和他说,没有他和小兰,青鸟狩在那种情况下也逃不出来的,工藤新一也知道,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去想。想着想着就过去了那么多天。能毁掉一整层楼的爆炸,瞬间高温完全可以把人的尸体吞没的渣都不剩,可是因为这次事件影响过大,青鸟狩这个名字成了人们口中的英雄,警方还是准备冒险在被烧成危楼的高楼里寻找下遗体。其实可能谁都没抱着希望,找不找得到遗体……的一部分,有什么区别吗?手冢国次郎制止了他们搜索尸体的行为,他说青鸟狩必然也是这么想的,没必要为了平衡感情就去浪费资源做一些没有用的事情。以往的这种灾难里,哪怕没有希望了,亲人还是会拜托警方去搜索的,手冢国次郎这个倒是特例。在宣布确认青鸟狩死亡的那天,新一和小兰园子他们都在楼下的警戒线外。地面上还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积雪,叠加着凌乱的脚印,大厦前的某一个石头台子上已经摆满了白色的花,和白雪融为了一体。有人在哭,这是肯定的,小兰和园子就在哭。那些细微的声音在感慨着“为什么这么年轻太可惜了”“要不是他损失还会更严重”……“新酱,”工藤有希子看着低下头的儿子,温柔的蹲下来,扶着他的肩膀道,“别太难过了。”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都知道工藤新一不是会被就这样打倒的孩子,可是作为最后那段时间长时间和青鸟狩待在一起,并且被他托付了遗物的人,不受到一些影响是不可能的。那枚樱花徽章被工藤新一收好放在单独的小盒子里,上面的血迹没有擦掉,干涸在徽章上。工藤新一从兜里拿出那个盒子,掩盖不住脸上的难过:“妈妈,我很想青鸟哥。”“人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他没得到一个好结局,为什么却不能像福尔摩斯一样从瀑布之下回来呢?”新一的声音有些哽咽。新一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青鸟狩笑着称呼的那几声“小侦探”一直回荡着他的脑海里。青鸟狩说他能看到未来,却依旧慷慨赴死了。青鸟狩相信工藤新一。那么不管那未来到底是不是真的,侦探是要解开真相,保护人们生命的工作吧?新一捏紧那那枚徽章,默默下定了决心。松田阵平的同事们发觉他这两天都变得异常沉默寡言,而且身上像是竖起了一层刺,有种谁碰他他惹谁的感觉。大家都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也就没有去打扰他。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松田阵平两三天都没怎么睡觉。那场无声爆炸的刺眼光芒总是在眼前闪烁。青鸟狩在几天前说的“要是我死了你就为我报仇吧”和“我开玩笑的不要为我报仇”总是回荡在脑海里。可是去找谁报仇?那个犯人已经和青鸟狩一起在那场爆炸里被烧的什么都不剩了。伊达航打来电话,告诉松田阵平他打算去找青鸟狩的父亲,毕竟他是在青鸟狩死前和他通过话的人。松田阵平从电话里听到伊达航的声音,下意识一口回绝:“我不去了,班长,反正只有你听到了。”“不行,松田,你和原都跟我一起去。”伊达航斩钉截铁的道,“必须去。”松田阵平就这样被塞进了车的后座。青鸟狩的家离警视厅不是很远,是普通的日式独栋,还没进院门就能看到那只眼熟的黄毛幼犬扒在铁门上,开心的朝着他们三个摇尾巴吐舌头。原研二低下头逗着小六:“一个月不见,好像长了不少啊。”小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像《忠犬八公》里演的那样的事情根本没有。松田阵平平静的将目光收了回来。门铃响了两声,青鸟狩的父亲手冢国次郎很快就来开门了。那天在大楼下方,还有爆炸后的混乱现场,松田阵平都看到了这个人,可是他记不太清当时手冢国次郎的反应了。这个曾经在青鸟狩口中听到的经历还挺传奇的前任警察,优秀的警方派遣卧底,看着和以往并没有任何区别。严格来说,松田阵平看不出来这是个刚失去了儿子的父亲。手冢国次郎放他们进屋,招呼他们坐下给他们泡茶,伊达航主动去帮忙了。松田阵平没坐,因为他刚坐下小六就凑过来开始咬他的裤腿磨牙,他换了个地方去墙边站着,小六就开始去咬原研二。松田阵平想点支烟,想起来这是别人家里,就叼着没打火。“你们来的挺巧,我刚送走我哥,正打算出门去扫墓,”手冢国次郎和伊达航拿着茶回来,和想象中前卧底形象不怎么沾边的,那个茶色头发颇有书卷气的男人看着三人道,“再晚来几分钟你们都见不到我。”松田阵平心想不如晚来几分钟。手冢国次郎直奔主题,他平静道:“我知道那小子就一句遗言,你们来是想说什么?还是单纯和我聊聊他以前的事情?”空气中一时有些沉默,就连像来擅长交谈的原研二都不知道说些什么。靠在墙边看起来不打算说话的松田阵平忽然道:“习惯死亡了吗?”“怎么能不习惯呢?”手冢国次郎耸了耸肩,垂下眼帘,“光是逼不得已死在我手下的都……”松田阵平:“可那是你儿子。”原研二打断语气有点冲的松田阵平:“小阵平!”“养子,而且因为他成年,其实我们的监护人和被监护人关系应该是解除了,”手冢国次郎抬眼看着没摘墨镜的青年,神色坦然,“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一直在支持找他亲生父母。”“过几天的葬礼,他本来应该葬在刻着手冢家字样的墓碑下面,我没让,我这辈子也就孤身一人了,万一他还有亲人找过来,给他移还麻烦。”手冢国次郎捏了捏鼻梁。这么冷静的打算,谁能相信死的是个和他起码也认识了八年的人?“我本来还想叫狩和我女朋友,我们一起见面,现在全都……”伊达航握紧双拳,咬着牙不甘心道,“我在对面看着他,却没办法救他。”想起来好友将死的场景,他无法平静。手冢国次郎沉声道:“这世界上没救的人太多了,你们早就应该对警察的殉职率有所了解,天是不会塌的,既然如此就冷静点。”手冢国次郎年轻时肯定是个优秀的警察,有实力的卧底,靠谱的前辈,从这三两句话里就能听出来。可是松田阵平更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的他了。“我出去抽根烟。”松田阵平像是听的无聊了,他打了个哈欠,朝着门外走去。小六好像特别喜欢松田阵平,看到他动弹立刻就冲了过去,差点把松田阵平绊倒。“对了,狩说过小六是你们警校的六个同期一起捡到的,这才叫这个名字。”手冢国次郎自然地喊着小六,像是不知道这个名字现在对那另外的五个人有什么意义,他道,“是你们捡的,要的话你们可以谁抱走去养。”“我不养。”松田阵平毫不留恋的朝外走去,“又不是我捡的,谁捡的谁养。”他关上房门,把小六歪头看着他的样子一起挡住。转身拿出烟和打火机,他正打算找找在哪弹烟灰,却突然看到了地上的东西。满满的一大袋子烟头,抽的人得三四十年老烟枪打底。松田阵平没能抽上几口,因为不时有邻居路过,看到他就问“你是狩的朋友吗”,然后就露出那种悲哀的表情看着他。松田阵平也没想到,青鸟狩明明因为他老爹的事情在以前的同龄人那里不受欢迎,却在老一辈的人那里有这么好的人缘。回去的路上,刚坐到车里,原研二忽然道:“手冢先生看到我们来肯定得这样,毕竟他不能当着我们小辈的面哭啊什么的,是这样的。”伊达航:“手冢叔叔他是真的看太多了,到现在还在天天去扫墓啊。”死去和留下到底谁更痛苦,谁来评定?松田阵平翻看着手机的相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班长,现在还有时间,去个地方吧。”“哪里?”“上次的寺庙,狩有东西忘在那里了。”原研二和伊达航同时一愣。松田阵平没想到那位老僧人会早就在等着他们。三个人站在那颗挂满了祈福木牌叮当作响的树下,看着那个老僧人。原研二无奈道:“您千万别说您早就等着我们来了。”老僧人道:“不,只是因为我刚送了两个人走,就是上次和三位一起来的另外两位。”三个人同时愣了愣,彼此对视后确认了那个猜想。“那二位已经取下了没来的人的牌子,”老僧人缓缓道,“但是其实最早我是从之前的新闻里看到的,那位警官殉职的消息。”松田阵平:“晚了一步啊,那看来白来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会把木牌送到该去的地方吧。老僧侣摇摇头,道:“那二位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拜托我们帮他们发个快递,所以他们只是把牌子取了下来……不过现在看来直接让三位拿走也可以。”木牌当初是降谷零挂的,现在也是降谷零取下来的。没有面单的纸盒子拿在伊达航手里,盒子的两面分别写着两个字符,降谷零的“0”和诸伏景光的“h”。老僧人的态度,总让松田阵平感觉不太对劲。松田阵平把墨镜摘下来,看着老僧人,问道:“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只是觉得您比起上次来稍微安静了些,”老僧人慈眉善目道,“没什么需要说的,有生必有死。”松田阵平:“……”这什么意思?老僧人再没有说什么,就这么离开了。那颗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祈福大树上,最高最显眼的树杈上,本来挂着六个前途无限的年轻人的名字。现在6-1=5。他们开车回去的e路上,天已经快黑了,他们又路过了那栋大厦,青鸟狩牺牲的地方。警戒线外拜访的白色和黄色的花越来越多了,到了下班的时间,人也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