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其他警局的秋林直人脸青一阵红一阵,他咬着牙道:“……我来祝青鸟狩赢了不行吗?”说完这句话,秋林直人的脸色更加难看,肉眼可见的后悔。在那些不懂事的国中和高中年月里,他是蹦的最高的那个,因为手冢国次郎杀死的那个队友是他的邻居。青鸟狩从来不理会他们,除非这些人搞了什么恶作剧才会反击。他们曾经在排挤青鸟狩的时候,从他身上读出了一种“不想和你们这些小破孩置气”的高傲感,于是更加恼怒。可是现在……一切回忆都成了笑话。秋林直人整整好几天都没睡着。松田阵平看着他的脸色,直接从他身边挤了过去:“哦。”没人知道青鸟狩有没有原谅秋林直人,那就没人能代替他原谅。墓地是正常的墓园里,没有西式教堂那样的蓝天白云绿色草地,走过去硕大的墓园内到处都是灰突突的墓碑,一排排的放在那里。扫墓的人也全都穿着深色衣服,清一色的黑西装。在墓园门口,原研二看着手机,叹了口气:“到最后小降谷和小诸伏还是……来不了啊。”之前去找手冢国次郎时,大家应该都明白了什么,可还是摆脱不了葬礼之前,眼睛下的青黑色。“他们有空就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松田阵平转而问道,“班长迟到了?”伊达航姗姗来迟,身边跟着娜塔莉。不过他迟到不是因为去接人了,伊达航说他路上看到一个行动不便的青年,差点被车撞了,救了他一把。娜塔莉没有见过青鸟狩,但是因为他是伊达航的朋友,所以跟着一起来送送他。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手冢国次郎说青鸟狩的家人还没有找到他,正式的追悼会是亲人在才能给举行的,这个时间要留出来,所以今天显得格外的匆忙简单。谁也不知道他为何固执这件事,人都已经死了,亲人还上哪里找过来,这得是多大的奇迹啊。松田阵平在人群里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刻着“青鸟”的墓碑。这个姓氏在日本少见极了,或者干脆可以说是没有,就是人为新创造的,是懒得想名字的收养者干的好事,却概括了青鸟狩这个人的构成。青鸟狩的构成是什么?本来有那么多可以说的的,可是要让松田阵平他们形容,词语在嘴边绕了半天,最终松田阵平也只说了一个“成天嘴里没边的混蛋”。粉色轮椅和平平零零都是什么鬼啊,生日快乐歌又是什么啊?这下子你小子傻了吧,还说要等着下次,可是没有明年的生日快乐了,也没有老了以后的粉色轮椅竞速。没有啦。只剩你自己一个人躺在地下。没有熟人下去陪你,你小子得自己走啦。拒绝了在危楼里的搜寻遗体,所以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来。骨灰盒子里是佐藤希收拾的一些遗物。青鸟狩给新一的那枚樱花徽章,是他从警校的衣服上拿下来的,新一本来想一起放进盒子里,但是被手冢国次郎拒绝了。手冢国次郎看着那个小孩子,道:“给你的就是你的了,有用就留着,没用就扔了,别看的太重。”新一无法理解这是他儿子的遗物吧?!他看着青鸟狩养父转身的背影,拔腿想追上去,却被工藤优作拦住了。工藤优作语重心长的告诉他:“那位先生说的没错,新一,长大你会理解的,我想青鸟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既希望能给未来留下一些东西,又不希望那些东西压住未来的脊梁。新一穿着黑色的西装,和忍不住眼泪的小兰的园子他们站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得长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理解这些所谓大人的东西。可是他记得青鸟狩说的每一句话,似乎也知道樱花徽章的意义。天空阴沉沉的,看起来随时会下雨。墓地里总是安静异常,向来不是松田阵平这种人喜欢的场合。那些警视厅长官和青鸟狩的邻居倒是习以为常,他们似乎都习惯了参加葬礼,很明白每一步都要做些什么。甚至还有位慈祥的奶奶过来看着松田阵平,温和的告诉他:“把墨镜摘下来吧,没事的。”“……”松田阵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在老奶奶的目光下,他摘了墨镜,拨了拨刘海,让有些血丝的眼睛露出来,“能有什么事。”就是天气太潮湿了,那闷在空气里的水汽一直在朝着人的骨头缝里钻。他们怎么可能做好准备,无论被告知了多少次警察这行的危险性,他们想的都是最危险的属于爆炸物处理班和去卧底的人,哪怕会有牺牲殉职的那一天,想必也是在遥远的将来,遥远到伊达航应该结完婚了,他们都在岗位上升职了,甚至开始回忆性的讨论警校门口的樱花,无数次在校园里被鬼冢八藏骂的狼狈,和那些特立独行的冒险……没人知道为什么遥远的将来变成了现在,然后又变成了过去,现在他们在这里埋葬青鸟狩。骨灰盒要让父母来放。所有人都默认了佐藤希和青鸟狩的关系。松田阵平可以看着手冢国次郎,却不敢去看佐藤希,或许是因为“母亲”这种存在,哪怕没有血缘关系,没有哭泣,能让人共情的悲伤却更深。放完盒子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小六突然开始着急的原地踱步,尾巴也不摇了,嘴里直哼唧。它看着要合上的墓地,突然叫了两声,拔腿就要往里面跳。眼疾手快的手冢国次郎一把提着它的狗绳给它拽了回来,无奈道:“怎么现在突然回过味来了?”小六当然不可能明白它在说什么,被提着在空中却还是想往那里面跳,四条小短腿都凌空挥舞成了狗刨的姿势。倒霉的被提在空中的小黄狗,突然成了个搞笑担当。原研二忍不住道:“小六和他还挺像的。”青鸟狩擅长破坏气氛,现在好了,他养的狗都是气氛破坏者。骨灰盒被埋葬的那一刻,松田阵平闭上了眼睛,听着“咚”的一声。日式的墓碑上没有照片,一切都到此为止了。原研二拍拍幼驯染的肩膀,道:“小阵平,花梗被捏烂了。”松田阵平把被摧残的花摆放到了墓碑前。可是青鸟狩这家伙实在和白黄色不搭,他的全身上下最为瞩目的就是那双清澈的绿眼睛,让人能联想起一望无际的草原,或者是温润的玉石,是一种能让人感觉温暖却又不炽热的淡绿色。墓碑上摆满的鲜花几乎要掩盖了青鸟狩这个名字。本来一切都结束了,正打算走的时候,松田阵平却发现墓碑不太对劲。他伸手摸了摸,这才确定墓碑的右上角真有一片东西。松田阵平指着那个刻在墓碑上的二维码问手冢国次郎:“这是什么?”手冢国次郎单手提着还在空中狗刨的小六,弯下腰用另一只手摆了摆那些鲜花,随口道:“二维码。”“叔叔,我们肯定知道这是二维码,”原研二迟疑道,“可是小青鸟的墓碑上为什么会有这个?记载生平吗?”“不是,那小子以前和我聊天他自己要的,说是现在流行这个,”手冢国次郎拿出手机扫码,递给原研二他们,“就这个。”手冢国次郎看着外表比他年纪小很多,是个长得斯文却腰杆笔直能看出训练痕迹的中年人,可是这次以直起腰身,却摇晃了一下,被佐藤希扶了一把。两人的默契相当高。伊达航看着这一幕想说些什么,但是想起一起青鸟狩一提这事就要被他老爹追好几条街,还是算了。松田阵平他们看着扫码扫出来的语音,点了“播放”。“不好意思,这里没人住~”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相当的欠揍。众人都沉默了:“……”松田阵平的嘴角抽搐着,又放了一遍,然后在那个欠揍的尾音“~”里问手冢国次郎:“这是什么?”“他签了遗体捐赠协议,如果不出意外底下应该也没人,”手冢国次郎应该是早就听了无数次,他捏了捏鼻梁,平静道,“因为这事存下来的dna也是,本来是留着在警局那边找他亲人的……”说着说着,手冢国次郎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佐藤希看到手冢国次郎不说话了,道:“一开始有没有验dna都无所谓,狩的眼睛那么特殊,怎么样都能认出来。”后来想着没有眼睛还有血,现在,什么都没了。原研二捂着脸,半天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拍着墓碑道:“你是真的一点悲伤气氛都不打算留给我们啊,气氛终结者。”青鸟狩总是能把悲伤的气氛渲染起来,然后一巴掌把它拍死。松田阵平把脸部肌肉摁住,道:“我不会笑的,要不然那个家伙就得逞了。”然后空气忽然又安静了下来。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们沉默寡言的杵在那里……只有手冢国次郎提着的小六锲而不舍的狗刨。“我也不会让他得逞啊,”原研二摸出一个荷花蜡烛放在青鸟狩墓碑前,“为了不打扰你的邻居,就不点了,但是你就给我拿着吧。”伊达航道:“是啊,让他自己一直556517去吧。”这次终于有人笑了出来。“狩会希望这样的,”佐藤希温柔却又悲伤的看着那个名字,道,“每个人来看他的时候都别停留太久。”松田阵平点点头,将墨镜重新戴好,最后看了眼墓碑上的“青鸟狩”。是该告别了。以后青鸟狩就是被留在背后的名字了。工藤优作停在几行墓碑外的地方。新一看到他停下来,抬起微红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爸爸?”顺着工藤优作的目光看过去,他在墓园墙边的大树下看到了一个黑衣人。这里到处都是黑衣人,这个黑风衣的男人并不显眼。奇怪的是男人的重心似乎保持在一只脚上,领口袖口还绑着绷带,他戴着一顶压的很低的圆帽且竖起衣领,几乎将整张脸都遮住了。黑衣人男人看着的方向是……工藤新一再次顺着看过去,居然发现那是青鸟狩的墓碑。工藤新一连忙回过头,却发现黑风衣男人抬手摁住帽子,朝着他和工藤优作远远礼貌的点了下头,朝着另一边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