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云转动着手中的玻璃试管，已然陷入了深思当中。
这是他学生时代留下来的习惯。
这些年来，每当他思考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转动起手里的东西，就好像他的思维也会跟着旋转起来一样。
他并没有怀疑，楚阳这番话的真实性。
因为陈凌云和清楚，老师和自己都是一种类型的人，若对一件事情，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话，是绝对不会轻易对人说出口的。
因为他们都是军人，是手握千军万马的统帅。
他们不容有失。
一番沉吟之后，陈凌云似已隐约抓到了一些东西，但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进一步地考证。
他当即沉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大夏王族其他人下的令？”
“血衣神卫，既然是大夏王族豢养出来，用以铲除异己，肃清仇敌的顶级杀手……”
他的话还没说完，楚阳便已摇头道:“绝无可能。”
“这一点，你可能不太清楚，血衣神卫的十三个人，一直都是和姬丛云单线联系的，换句话说，除了姬丛云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指挥得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更不要说，将十三名血衣神卫全部集结起来。”
陈凌云脸色凝重，“可是姬丛云已经死了。”
楚阳揉着眉心，叹息道:“他的确已经死了，而血衣神卫这十三个人，也本该随着他的病逝，就此脱离大夏王族的掌控，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才对。”
“所以在接到探子传来的消息时，我就非常疑惑，明明他姬丛云已死，血衣神卫又为何会接到命令，要对你出手？”
“而从你口中确认，向血鬼他们下令的人，的确就是姬丛云后，我就更想不通了。”
陈凌云目光一闪，忽然问道:“这么说，其实除了姬丛云之外，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亲眼见过，这十三个血衣神卫长什么样子？”
楚阳心头一凛，“是的，虽然血衣神卫的存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有很多人，对于他们的名头都是如雷贯耳。”
“但到目前为止，不算姬丛云的话，其实根本就没有人，亲眼见到过血衣神卫长什么样子。”
“因为见到过他们的人，除了你之外，全部都已经死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楚阳的脸上，又露出了非常奇怪的表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陈凌云。
似乎是无法理解，陈凌云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以一己之力，将十三名血衣神卫斩杀的。
毕竟，如今的陈凌云虽强，却已不再是那一战之前，堪称超凡脱俗的武道化境，实力终究还是有限的。
即便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他仍旧称得上是人间无敌，可一旦同时面对几个同级别的强者，就有些吃力了。
更不要说，是十三个人！
陈凌云手中的玻璃试管，转动得更快了，直教人眼花缭乱。
显然，他是已陷入了更加深度的思考中，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楚阳脸上的古怪神色。
而楚阳见状，也并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地点了一支烟，自顾自地吞云吐雾起来。
烟已将要燃尽。
楚阳吐出一口气，正准备说点什么，陈凌云手中的玻璃试管，却忽然停止了转动。
“啪”的一声脆响，竟是被他捏成了稀碎的白色粉末，宛如海盐般四散！
“老师，我明白了。”
陈凌云缓缓站起了身，语气斩钉截铁地道:“刚才那十三个人，根本就不是血衣神卫！”
“而他们这次过来，也根本就不是为了杀我，而是为了让你我将这笔账，算到姬丛云的头上！”
此言一出，楚阳手脸色一变，烟头直接掉在了地上，惊骇道:“不是血衣神卫！？”
“他们身上，明明带着血衣神卫的信物与标志，而且影卫已经对他们完成了尸检，他们每个人都是天人合一的武道宗师，甚至连训练痕迹都如出一辙！”
“如果他们不是血衣神卫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具备这些特征，又怎么可能说出那一番话！？”
陈凌云神情凝重无比，“信物，可以是假的，十三个宗师级的高手，也是可以找得出来的。”
“老师你刚才自己都已说过，除了姬丛云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知道血衣神卫的真正身份。”
“既然如此，那他们为什么不可能是假的呢？”
楚阳忽然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叹息道:“你说得不错……这本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但我却想不通，如果这些人是冒名顶替的，那么他们究竟是谁派来的？”
陈凌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能够设下这场杀局，有实力调动十三名武道宗师，并且还对大夏王族，对我了如指掌的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之辈。”
楚阳似有所悟，沉吟着道:“那是自然。”
“如今刘海贵已重伤，其余几个老家伙，已落入了我布下的圈套中，一时间根本无法抽身，更别说抽出手来对付你。”
“那么，有实力做到这一切的，就只剩下大夏王族的人了。”
陈凌云点头道:“只有这个可能。”
楚阳目中有鲜火涌现，咬牙切齿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根本就不想杀你，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派来的十三个人虽很强，但却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而他之所以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就是为了让你和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姬丛云做的，从而挑起你我与大夏王族的争端！”
“毕竟谁都知道，姬丛云乃是大夏王族年轻一辈中的执牛耳者，将来注定要执掌王族！如果我们将这笔账，算到了他的头上，自然便等于是算到了大夏王族的头上！”
陈凌云叹息着道:“真是一个绝妙的计划。”
“唯一可悲的是，那十三个伪装成血衣神卫的杀手，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只是被派来送死的。”
楚阳冷笑道:“他们背后的指使，恐怕根本没有将这些人的性命，有丝毫放在心上。”
“恐怕在他看来，只要能达到目的，别说是死十三个忠心耿耿的武道宗师，就算是死一百三十个，也死不足惜！”
陈凌云冰冷的目中，又浮现出了讥诮之色，“但可惜的是----”
“他连做梦也不会想到，老师早已在大夏王族内部，安插了探子，知道了姬丛云早已身死的秘密。”
楚阳不再开口。
因为他已在陈凌云的目中，忽然看到了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诡秘之色。
而他的心里，也立刻就生出了，同样诡异不安的感觉。
原因无他----
尽管二人已将最开始的猜测，全部推倒重来，分析得清清楚楚。
但整件事情，却并没有因此拨开云雾见光明，变得更加清晰。
反而更加扑朔迷离，让人捉摸不透。
因为到此为止，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他们无法做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