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南鸢像是看死狗一样的眼神,从春雪的脸上扫过,又回到了南姝悦的脸上。
“若是在丞相府,三妹,你觉得她还有命吗?”
这话一出,南姝悦的脸色瞬间被抽干了血色,她的眼神变得复杂。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面前的大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原来的丑八怪胆子不会这么大,不被人欺负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动手打人?
说话更不会这样一一针见血,直中要害。
“大姐,你变了。”
南鸢却没有任何心虚的表现,十分自然的回到原位,坐了下来。
“若我还是以前的样子,你现在怕是已经见不到我了。”
这话本来就是真的,原身那个性格,再加上那个遭遇,能活多久,还真是个未知数。
南姝悦站在原地,精心作的打扮,此刻仿佛失去了光彩。
她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很愚蠢,本事高高在上的京城小姐,何必要来让一群泥腿子刮目相看?
“大姐,我实话相告,爹说了,你必须回去,至于回不回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拉起地上的春雪,狼狈地走出了门外。
看着突然果断的南姝悦,她眉毛上扬。
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京城,是她躲不过的地方,而且,她还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冷夜烃那双深邃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那双琉璃眼里的纠结,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不想回去,有本王在,没人敢逼你。”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不,我要回去。”
这顿饭并没有因为这个插曲打扰,叫花鸡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一地的鸡骨头让小白啃。
西厢房里,南姝悦拿着一块白色的布,给春雪肿着的半边脸小心翼翼地敷着,眼里闪过心疼。
春雪从小跟着她长大,她怎么会不心疼?
“你忍一忍,消肿了就好过了。”
春雪忍着疼,小声说道:
“小姐,对不起,都是我太蠢了。”
她一边拧毛巾,一边淡淡地说道:
“这事也怪不得你,一开始,我们都太轻视她了。”
春雪倒吸一口冷气,顾不上疼痛,想要起身。
“小姐,你的意思是大小姐是在装傻?”
南姝悦黛眉微蹙,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
“我也还不能确定,不过从今天的事情看来,她的性子,跟以前确实大相径庭。”
主仆两人脑子里不约而同闪现出,白天南鸢打人的样子,春雪打了一个寒颤,她已经有阴影了。
“小姐,我觉得大小姐现在很吓人,她的力气大得吓人。”
白色的毛巾一会儿就变热了,南姝悦又换了一张,眸光落在那红肿的半边脸上,清晰无比的五个指姆印,触目惊心。
“没事,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她今天才想明白,这两日,她这个好大姐不过是在变着法儿耍她而已。
若是真的不想回京城,早就让她回去了。
大姐,你的变化还真大。
翌日,南鸢将一切事情安排好以后,就准备启程去京城了。
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南姝悦一点都不惊讶。
倒是春雪像炸毛的小猫儿。
“小姐,真被你猜对了。”
南姝悦有些无奈地看着有些跳脱的春雪,心里也隐隐有些后悔。
这一次应该带上春秋来的,因为她的轻视,又想到战王在这里,才选了春雪跟着,只因为她的四个贴身丫鬟当中,春雪的手最巧,梳妆打扮样样行。
若是春秋在,也许早就看出大姐的变化了,很多事情,她就不会迷住了眼睛,白白受罪。
可惜,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无用了。
“春雪,收拾一下。”
“好嘞,小姐,你就放心吧,奴婢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
说完,就像一只忙碌的小蜜蜂,去收拾行李了。
等到主仆两人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南鸢站在门口。
南姝悦的视线落在那抹白色的面纱上面,眼神变深了一些。
“大姐,久等了。”
“还好。”
她往后看了一眼,只见春雪一手提着一个包袱。
“三妹,你这东西可不少,你就坐自己的马车吧。”
春雪暗戳戳地瞪着他,想说谁稀罕你的破马车,我们自己有,但是话到了嘴边,她什么也没说。
那火辣辣的疼痛,她还没忘记。
“大姐不用担忧我,我来时有马车。”
如今,南姝悦看清了事情的真相,对她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有了界限感。
南鸢十分满意,这人呐,就得有界限感。
“行,那就出发。”
她刚想上自己的马车,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喊住。
“孩子们喜欢我的马车,你也上来吧。”
最前面的一辆马车里,坐的正是冷夜烃。
“娘,快来,爹的马车好大好舒服!”
自家小丫头的声音传来,她抬眼望去,马车的窗户处一个扎着两个花苞头的小脑袋冒了出来,又大又圆的眼睛正看着她,仿佛里面缀满了小星星。
看得出来,小丫头的心情很不错。
她无奈笑了笑,抬腿往第一辆马车走过去。
原本她是准备带着孩子,跟周琳坐一个马车的。
她刚刚站到马车旁,马车里伸出来一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意思不言而喻。
心里闪过一丝纠结,总觉得最近他们的关系有些越界了。
“还不快点?”
男人的声音她能听出来有一丝不耐烦。
她果断伸手,纠结啥,拉个手又不能怎么样。
掌心一阵清凉,这男人的体温真是奇怪,好像不管是什么季节,都是冰冰的。
夏天也就算了,冬天也这么冰,她牙关打了一个寒颤,上了马车,立马就放开了那冰坨子一样的手。
实在太凉了。
冷二移开视线,狠狠掐了一下掌心,才按捺下想杀人的心。
“王爷,出发了。”
马车里传来淡淡的声音。
“嗯。”
冷二手中的马鞭一挥,马儿开始动起来。
后面是段竹生赶着马车,周琳探出身子,看着不断变小的爹娘,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模糊了景象。
“爹,娘,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
她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一次是最好的时机。
要不然,凭她一介女流,想要在这乱世给父母养老送终,将会寸步难行。
师傅是不能护着她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