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日志4

“哟,就是你吧,刚刚偷看的。”甚尔歪着脑袋,手攒进宽大的袖子里,吊儿郎当的靠在狭窄的墙边,用脚趾夹着木屐轻轻摇着,却确确实实的拦住了除了上天以外的逃跑路线。

在暗处的人:“……”他转过身,赔笑道,“少爷您在说什么,我只是在这边打扫,偷看什么的,小的不清楚呢。”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爷,哈哈哈哈哈哈,”禅院甚尔笑出眼泪,他抬手抹了抹,脸色倏地一变,阴骘的叫人一怔,“用你那臭水沟里老鼠的恶心视线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又不是女人,当真是叫我恶心的要命啊!你说,这个账,该怎么算呢?嗯?”

……

受禅院扇、还有另一个受禅院直毘人指令暗中跟着禅院芜霜的两人都是头皮一紧。

同一个荒唐的念头在两人心中出现——

「禅院芜霜早就知道他/他在这里!」

禅院芜霜的生日,对外宣称是8月25日,但实际上,她的生日在盂兰盆节当天,是24日。

她被禅院直毘人藏在偏院里,从来没有人会给她过生日,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只是禅院家的下人都长着同一张嘴巴。

当年,主母的逝世引起家中一阵哀声,但是,记录上,时间却被记载在盂兰盆节的后一天。而非是鬼节当天。

这都是为了瞒住外界的人,禅院芜霜的存在。quya.org 熊猫小说网

在咒术界有一个说法,出生在鬼节的孩子,是身负诅咒的孩子。他们的身体里生来就承载了庞大的诅咒之力,可正是因为这样,鬼节出生的孩子都活不下来。婴孩的身体不足以对抗这样的力量,更别提掌控了。

若是活下来,也定活不过六岁。

只有一个例外,就是他/她必须觉醒术式,方能打破这一诅咒。就像是一个密闭的箱子里不断地被灌入水,箱子的结果只会是被水撑开爆炸。

而术式就相当于一个疏导过多的水的中枢,若想要箱子完好,则必须要有这个部分。所以在装好中枢之前,小小的箱子就必须承受与自身容量不匹配的水,也就是为什么会总是在病痛之间。顶不住,就是死。

这样的风险下,回报也是巨大的,那就是,觉醒术式的鬼仔必定是无比强大的。那会是足以颠覆一个时代的力量。

而禅院直毘人,想将这样的她,禅院芜霜,牢牢攥在手中。

他期盼着她的成长。

已经四岁的她更是让他看到了希望,可这样的她,若是消息传到外面,可想而知,会有很多人想要除之而后快。

而禅院家的人都长着一张嘴,也不会接触到外界的人,确切的知道禅院芜霜生日的人早已立下「束缚」。对外宣称,主母在鬼节次日难产去世,而孩子,自然也没有留下。

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人,禅院扇。

他在知道禅院直哉觉醒了【投射咒法】的时候差点将一口银牙咬碎。

他本就一直无子嗣,去年家主禅院直毘人的儿子还觉醒了强力术式,若是他的女儿也觉醒了强力的术式,那会是拿来与大家族结亲的最好由头,禅院直毘人和他的儿子将直接坐稳家主的位置,如果是这样他就更加没有办法了。

除非有【十影】的诞生。但这好比中彩票概率的事情他根本不敢设想。

而手鞠,早就心不向他,他也清楚,所以他派了一个人在这里看着。四岁,术式开始觉醒的年龄。若是必要便————

杀之!

左右一个女娃娃,做的干净一点就好。反正她不是本来就不应该活过六岁不是吗?

而禅院直毘人一直有暗中派人看着禅院芜霜。

两人同频想道——

「禅院芜霜,不能死/现在不能死。」

所以……

那人把玩着手中的剑:“哈?”

“你在叫人吗?”

“哈哈哈哈果然是孩子啊,哥哥跟你说啊,你家里人都在忙事情呢,没有精力理你的。”

“不过这女娃娃反应还真是快呢。”

芜霜小手扯着手鞠的衣服,力气之大叫手鞠觉得胸前的衣襟将她勒的有些喘不上气,她还沉浸在刚刚飞来的寒剑中的吓得动弹不得,她跌坐在一旁,一边的发丝被尽数削落,显然刚刚那一下是对着她的头来的。

而那柄剑现在正插在他们身后的木头柱子上。

“愚蠢之徒。”芜霜黑眸中是无尽的冷漠,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酝酿着无边的风暴。

破风之声响起!

“啊——!”

“喂!……啊!”

噗嗤。

瞬息之间,两人已经倒地。

仅剩一人反抗着与跳出的人对抗着。

禅院扇的人还在纠结之中,就见寒光一闪,那三傻居然对大小姐发起攻击,就当他要结束术式攻击时,就发现有人先一步出现,他才又赶紧将术式重启。

——那是,家主的人!?不过想想也是,都说是藏着的人了,怎么可能不派人看着。

——只不过,那人是……禅院与良吗!?那可是炳中为数不多的一级术师,而且禅院与良本是一个不是禅院本家的外姓人,是禅院直毘人一派的,可以称之为左膀右臂的角色。

——禅院直毘人……果真对禅院芜霜这般在乎吗?可他观察了这么久了,这孩子除了早熟了点并没有任何不同。

芜霜睨了他那个方向一眼,然后又不动声色的将视线扫回到现场。

禅院扇的人:等!等等,她刚刚!?是看向他的位置了吗?

——不不不不不,不可能!他的术式可是专门为了隐藏自己的气息,最适合潜伏和暗杀的术式啊!他的术式释放出来的能量能够干扰人的认知,很大程度减低他的存在感。像是一种磁场一样。

——还没有觉醒术式的小屁孩怎么,等等,难道她已经觉醒了?啊,有可能啊,毕竟今日就是她四岁的生日。难道主家系又要出一个四岁就觉醒的小孩吗?

手鞠被吓得直接腿软,只是这样,她仍然将芜霜护在身后,她看到真的有人出来才安心的用颤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芜霜的背。

芜霜仍由她动作着,声音冷淡的说:“要活的。”

禅院与良听到她这么说,先是一愣,没想到她接受度这么高,已经开始指挥他了。然后也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只得照做。

禅院与良在心中暗暗震惊:这真的是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该有的反应吗?或许他先该思考一下为什么她会知道他在监视她。但是现在……

要知道,杀人和杀咒灵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从他跟在禅院芜霜身边开始,他清楚地知道她连人都没有见过多少,更别说咒灵了。加之身体原因,她的吃食也都异常清淡,只偶尔会出现白肉。从没见过血腥的她……

如今,满地猩红毁了这孩子与手鞠精心装扮的院子,但是她却这般,冷静自持。

没有尖叫,没有哭声,甚至还拉着没有咒力的手鞠躲避了致命的攻击。虽然他出手能够毫发无伤的救下手鞠,但是他接收的命令不过是隐藏,保护且监视禅院芜霜,只是禅院芜霜。

不是术师的手鞠,并不足以让他冒着打破‘隐藏’的命令出头。

可显然,禅院芜霜如今这般,完全不像是孩子该有的状态。

这是……该说是天生的领导者吗?

她嗜血,冷静,稳重,看得清局势,这些不该出现在稚童身上的气息在她身上却毫无违和。

——家主大人,您,可能真的要赌对了。

——大小姐她,比之直哉少爷,更有家主之姿。

禅院芜霜拍了拍手鞠示意她放开自己,跳到地上,缓缓地走了过去。

唯一活着的人被制服的跪在地上,这个姿势让不过堪堪到禅院与良大腿旁的芜霜都能够平视到那个狰狞的男人。

他还在挣扎着,他望着将他制服的禅院与良:“那个,你放了我吧,我,你看,我们还没有做什么吧,你们都杀了我两个同伴了,我嚄……!”

他的脸被人捏住,明明一只极小的手,手指纤细的让人觉得提不起一点重物,只这样的手,好像有千金重一样,强行的拧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转了回来。

他本还想再挣扎一下,毕竟被禅院家的术师制服,可比被小孩制服来的让人接受度更高一点。

只是,他撞进了一只,黝黑的眸子里。

太阳落山了,他在她的眸中望见了无边的黑暗。

“你……啊——!”只愣神一瞬,他的下巴被卸下。

暗处,禅院扇的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卸了这人的下巴!?不是,她手法很是娴熟的样子,这是一个小孩能做到的吗?

禅院与良:!?

就闻女孩说:“啊,果然和书上说的一样呢,只要捏这个地方,下巴很容易就会脱臼呐。”

禅院扇的人、禅院与良:“……”您一个刚4岁的孩子到底看的什么书啊!?只是看就能实践出结果吗!您是什么?天才吗!是天才吧!

“你们闯进禅院家,是为了找我吗?”芜霜她柔软的手轻轻的抚着男人的脸,看着他瞳孔地震表情呆滞的表情,冷漠的问道。

“啊啊,啊啊——!”

禅院与良说:“大小姐,您卸了他的下巴,他如何能回答您呢。”

芜霜没有理他,她的手落在男人的耳后,接着问:“是为了杀我吗?”

“为什么?”

“啊!”

“我有什么价值吗?”

“啊,有人让你们试探我?”她歪了歪脑袋。

“……”

芜霜又慢慢的将头歪到另一边:“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即使是为了准备盂兰盆节的事物守备疏松了一些,那结界呢?禅院家不会这么废物吧,忙个祭典,连结界都维持不了了?”

禅院扇的人、禅院与良:“……”您,也是禅院家的人。

“真的只有三人吗?”

芜霜说:“总共几个人?是四个人吗?还有一个人,带你们进来的人,在哪儿?是禅院家的人吗?”

那人听着面前女孩的话眼睛越瞪越大,瞳孔也因为惊恐不断地收缩着。

面前的人、禅院与良,还有禅院扇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不是,怎么联系到这方面的?

他/那人什么都没有说吧。

禅院与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直觉面前的一切都太诡异。

女孩身上的咒力微乎其微,可她亦能轻巧的将人的下巴卸下。那动作就像是随意挥手驱赶周围的蚊虫一样。

那本来还在挣扎的人与大小姐对上视线之后,似乎逐渐变得沉默,不,是变乖了吗!?

芜霜面无表情的松开手,从腰带里拿出绣着手鞠花球的淡蓝色手帕,擦了擦手,说:“这个人已经没用了,放了吧。”

“放了?!不用再审吗?”禅院与良眉头紧蹙,心中已有判断却还是不自主的将这话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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