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便一块用膳吧?”
夏景笙招呼众人,如今夏景玄和陆朝芽也算是修成了正果,怎的不算一件喜事?总还是该一家人在一起聚一下的,虽然说看周染濯一家不顺眼。
“好啊。”
夏景言爽快应下,她同意,周染濯自然也同意,夏景玄夏景宸他们就更不是问题,夏景笙满意的笑笑,随后便叫李谦亲自去看小厨房的饭菜。
终究还是有国事的,在场几位大人物,再闲聊没几句便被四散叫走,周染濯才懒的去外交,便又将此重任推给了顾允和顾征,本想继续陪着夏景言,但言玉却跑来与夏景言诉说如这半年在宫中受的委屈,周染濯哪能听这女儿家的私房话?只能闪到一边儿去。
“陛下,是不是该去看看愈王殿下,殿下护驾有功应有嘉赏的。”荣须在旁提醒一句。
“朕怎么会不想着他?只是……朕昨日救的是明夏皇,别说元愈,就连朕自己都心里别扭,想着元愈怎也会生朕的气,还是先不去招惹他,这不,刚从夏景玄那儿诓了个千年人参,现在看看过了许久了,应该是消气了,你便与朕走一遭,将此人参送去予元愈消消气吧。”
荣须听着这些话却一怔:“陛下昨日不见愈王,原是心里早有打算?!”
“是啊,从前朕惹了元愈生气,照常都是躲他一天,若正在他气头上找他,那才是自讨苦吃,朕可怕挨打呢!”
周染濯笑了笑应,但一转头却见荣须满脸的惊慌,周染濯的笑容也慢慢沉了下去。
完,看这表情是出事了。
荣须这才将昨夜他所做的事、所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周染濯,周染濯越听,脸色越发煞白,周染濯突然觉得,照荣须这处事法儿,自己迟早会没朋友。
“奴才死罪,请陛下重罚!”
荣须这才知道犯了大错,这才跪下后悔。
周染濯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认命了似的,“罢了罢了,有这份心……算了不怪你,以后你就算说陛下跪求他原谅都不敢再说让他行礼了哈!还有,不许碍着芸婉和元愈相处!”
“是是是……”
荣须颤颤巍巍的应,随后又跟着周染濯进了愈王帐。
一进去,凌侧妃便上前来行礼,只是还不等她说句话,周染濯便慌忙比了个“嘘”的手势,叫她下去了。
“凌瑶,过来给本王摁摁头。”舒元愈恰巧此时说话。
周染濯探头一看,舒云愈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周染濯咧嘴一笑,好机会啊!周染濯就这么替了凌侧妃的位置,自顾自走上前去给舒元愈按头。
“怎么着?愈王府是亏着你,不给你饭吃了?”
摁了没一会儿,舒元愈忽然冒出一句话来,周染濯一听这话:嘿!这是嫌自己劲儿小!随手重了,没想到尊贵的愈王殿下依旧不满意,疼的“嘶”一声坐起来,刚要发火,一看却是周染濯。
“染濯?怎么是你啊?”
连声陛下都不叫,便是顾允也断不会如此,荣须素来是个守死规矩的人,一看又急了,刚要提醒,又被周染濯一眼瞪了回去,退下了。
周染濯捧着笑脸扭回头,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儿了,“在下来给您负荆请罪来了!”
舒元愈冷哼一声,向后看了一眼故意挑逗,“胡扯,荆条在哪儿呢?”
“我现在马上去背两根!”
周染濯说着就要往外跑,又被舒元愈一把拉回去。
“你少来,您是皇帝我是臣子,让您背荆条我还怕折寿呢。”
“害,你瞧你,哪那么严重,我有错在先~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周染濯将地上的盒子拾起来给舒元愈看。
舒元愈提了提盒中之物,又放了回去,“这什么?萝卜啊?”
“这是人参!我给你带萝卜干什么……专门给你补身体的!”
周染濯边上手勾肩搭背,边叫人去把“萝卜”炖了,回头看舒元愈的表情还是难看,连忙继续安慰:“别生气啦元愈,昨夜那事儿我是真不知道。”
但舒元愈的伤心处却早不在此。
“染濯,我认真问你!”舒元愈抓住周染濯的手。
周染濯收了笑容,他知道,总有这么一天的,舒元愈总会问。
“你为什么要救夏景笙?!还有,你如今对夏景言……究竟是真心还是还在做戏?如果是做戏,为什么?我们如今根本不需要讨好夏景笙!”
周染濯咽了咽,从他看向舒元愈的眼神,简直就已经让舒元愈绝望。
“元愈,我若告诉你,我是真心呢?”周染濯一字一顿的说。
舒元愈猛的抽回手,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另一边,皇后帐
“这么说来,皇嫂过的倒真是悲屈,只是皇嫂啊,你这般一味的让,迟早会被有心之人夺走皇兄的心,到那时,你还剩什么?”夏景言抿了口茶,“好不容易争来的,你要拱手让人不成?”
“自然是不想啊,可那又有什么办法……”言玉的眼中常含失落。
“皇兄心怀天下,他的婚姻就是国事,纳妃少不了,只是得不得宠,终归还是由他自己说了算,皇嫂有了身子自是喜事,可这期间总也最危险,皇嫂终还是要防着,免的有人在此期间趁虚而入,如今除你之外,谁还比较得宠?”
言玉思虑一阵,道:“陛下对谁都是较好的,只是要说个突出的……那便是晚婕妤了。”
“晚婕妤?”夏景言从脑海中搜寻一阵,便想起了那个懵懵懂懂、费了大力帮自己捡水中的手帕的那个姑娘,随即松了口笑了笑,“她没什么心眼儿,不成气候,虽说没什么本事,但人倒还不错。”
正说着,帐外却传来一句呼声:“陛下到!”夏景言听的出这是李谦的声音,看来是夏景笙来了。
“参见陛下。”言玉起身行礼。
“皇兄。”夏景言亦站起身来,只是她从来无需行礼。
“我说怎么找不着言儿,你们俩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夏景笙径直走向夏景言,眼睛都不愿往别处偏一下。
“多日不见,陛下和言儿定然有话要说,臣妾就先告退了。”言玉识相的退出去。
夏景言拉着夏景笙坐下递上一杯茶,眼看着时机正好,又对上一盘棋。
夏景笙倒是惊讶,夏景言何时会下棋了?没成想嫁了个人,琴棋书画样样不会棍棒刀叉样样精通的颖都第一虎女竟还走上文艺范儿了!
“皇兄找言儿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了?皇兄就不能想你吗?”
“额……好吧。”夏景言还像从前那般古灵精怪的吐吐舌,但夏景笙看着她的脸,总觉得她变了许多。
“言儿,你在浔洲过得可好?这两个月里,每次给你写信,你总就那几句话:‘什么都好’,但皇兄总还是忧心,总觉得……你很累,过的也很难。”夏景笙低眉叹气。
夏景言装作不以为然,“皇兄,言儿真的挺好的,你如今也见了,染濯待我依旧真心,遣散后宫,编排戏本,为了言儿开心,他真是做到极致了。”
“真心……”夏景笙确实是希望周染濯对夏景言真心的,只是如今听到这两个字却乐不起来,这过去不到半年,他怎会忘?弈河之景历犹在目,“言儿,他对你,真是真心吗?你对他,也是真心吗……”
“真真假假的,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是假的,捱着过罢了。”说到这儿,夏景言全然换了一副神色,再没了嘻嘻哈哈的样子,夏景笙看着她,竟觉得陌生。
“所以,言儿,你还爱他吗?”夏景笙轻声问,“还是……你恨他。”
“恨。”夏景言口中吐出一个字来,“言儿恨的痛心彻骨。”
“言儿,你到底在算计些什么啊!皇兄都快看不透你了……”夏景笙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简直要崩溃了一般。
果然是这样,刻骨铭心的恨怎会如此轻易原谅?夏景笙伸出手,他想摸摸夏景言的脸,可恍惚间却觉得:夏景言那么那么的远,自己无论怎样都碰不到她。
“皇兄……又想看透言儿什么呢……”夏景言叹了口气,故作轻松,眼睛却早红了,“皇兄,言儿不是傻子,更不是任人欺侮的木偶,他那么骗我,那么羞辱找,他把我从战场上拖进周军营,折辱我,折辱明夏,折辱我小心翼翼捧着的爱,敢问那一个月,整个周军营谁听不到我的哭声!我恨不得挥剑自刎!那般的耻辱……我怎能不恨啊……我还怎么有真心啊……”夏景言揩了把眼泪,那话是在质问,却不在周染濯面前说。
“那你如今……如何能与他在一处。”夏景笙可怜妹妹,但也要把话听完。
“愿以一人之身,换得万世太平,言儿不是说着玩的。”
“委屈求全……”
“也不全是,总还为着自己……我这腹中的孩儿,他不能没有父亲。”夏景言低头看看,常幻想孩子的样子。
“言儿,皇兄亏欠你太多太多了……”夏景笙满心的自责。
“皇兄,不怪你,是言儿也从未与你说过。”夏景言硬撑着,抬起头笑了笑,“全都告诉皇兄吧,其实,那次在断情崖上,你说他是骗子的时候,言儿就已经信了,我素来相信明夏军队的坚韧,若非有内鬼,怎么可能节节败退?况且,他都暴露过一次了。”
“那你当初为何还要救他?”夏景笙满心的不解。
“我那次若不救他,不挨小哥的那一剑,我们如今还能坐在这里吗?”夏景言一句话点透,夏景笙忽然悟到了似的,瞪大了眼睛。
“你从那时起,局就已经布下了?!”
“不然呢?言儿真会蠢到那般地步吗?纵容一个要杀我全家的仇人。皇兄,我当时若不救他,与你站在一边讨伐他,留给我们的就只有两条路:一,他没死,带领周军将我们围灭在弈河,二,他死了,阿允和阿征带领周军来寻仇,总归都是一个死,我不救他,明夏必亡。”夏景言边说,边还在那动桌上的棋子。
“言儿,你累了。”
“是啊,我累了,那又能怎么样呢,是我放过他,还是他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