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把叶安松押到了,也是送进牢里候审,所以他们也不急,马车夫跑多了这趟路,赶着马轻快的小跑。叶安年神情紧绷了大半日,此时一放松下来,就觉得困意上涌,往车厢壁靠了靠,撑着头闭上眼睛小憩起来。马车车轮辘辘,比牛车跑的更快更稳。不一会儿,叶安年就睡着了。江竹见他对着车壁,头一点一点的,怕车颠簸起来,会嗑到车窗上,伸手过去揽在叶安年腰间,将人拉了过来。叶安年被他的动作惊醒,但此时却疲惫的不想睁眼,眼睫颤了颤,就靠在江竹肩上,又沉沉睡了过去。江竹取来随身带着的披风盖在叶安年身上,将人包裹严实,一手放在叶安年身上轻轻拍着,一手撑着头,也小憩起来。快傍晚时,马车总算到了安兴县。江竹把还有些迷蒙的叶安年叫醒,付了车钱给车夫,拉着叶安年先去客栈要了一间上房。直到在房间坐下来,闻着自己面前淡淡的茶香,叶安年才彻底清醒过来。江竹见他端坐在桌前,冲着自己眨眼睛,问道:“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想吃炖猪蹄。”叶安年道。“走,出去吃。我知道安阳湖边有一家酒楼,黄豆炖猪蹄做的不错。”江竹伸手拉他,叶安年随着他的牵引起身,挑眉看过去:“你去过?”在月牙村定居以前,江竹自然是哪都跑过了,但这不好明说,便道:“来这边给人看过病,知道一些。”叶安年便没有多问,两人一起去了江竹说的那个酒楼,就叫安阳酒楼。去时正是饭点,二层的小楼上上下下满是人,跑堂的小伙计十分热情的将两人引到一楼大堂靠窗的一处空位。此时大堂里人来人往,热闹的有些吵,江竹问二楼还有没有雅座。小伙计十分为难:“客官,今儿个是没有了。”“那以往就有了?”叶安年听他这话,随口问了一句。“不瞒客官,还真有。”小伙计道。他左右看了看,朝两人凑近过来:“今儿个从朔州来了个大官,听说还是个知府,带了不少人,把咱们二楼都给包了。这才……”“原来如此,”叶安年淡淡点头,“没关系,我们坐这就行。”“那二位吃点什么?”小伙计问道。江竹:“要一盘黄豆炖猪蹄,一盘香炸小黄鱼。安年,你看看还要些什么?”“再来一盘素菜吧,”叶安年看向那小伙计,“有什么推荐么?”“咱家的开水白菜不错,二位要不要尝尝?”“好。”叶安年道,“再来一份藿菜豆腐汤、两份米饭就行。”“好嘞,二位稍等!”小伙计高呼一声,记好菜名就麻利地下去了。两人临窗而坐,此时天色已晚,桌上的烛台摇曳,橘色的灯光温暖又明亮。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安阳湖,湖边的码头已经上了灯,停靠着几艘客船。烟波袅袅的湖面上,一艘华丽的二层画舫在慢慢地划着。叶安年忽略酒楼内吵闹的声音,便隐隐能听见自湖上传来歌女唱曲的婉转嗓音。“黄豆炖猪蹄来喽!”小伙计腿脚麻利的把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大瓷盆放在桌上,笑得殷勤:“二位请慢用。”微妙的气氛被打断,叶安年的注意力便都放在那盆炖的软烂的猪蹄上,两人动筷吃了起来。不多时,忽听身后有椅子挪动的声音,似是有人落座。那小伙计又颠颠儿的跑了过去:“客官吃点什么?呦,是袁翁啊!”新来的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没有回答小伙计的热络,直接道:“点菜!”“东坡肉、糖醋鱼、蟹粉狮子头、羊杂汤都各来一份,再来一坛老糟烧!”“得嘞!”小伙计答应的痛快,却又忍不住八卦,“您今儿个是约了朋友了?”“我一个人就不能吃点好的?!”那袁翁语气很不好。小伙计赶紧解释:“不是不是!这不是……见您点了这么多,怕您一个人吃不完嘛!”“哼,吃不完?老子如今有的是钱!还怕吃不完?!没钱了老子就去跟那狗知县要!”“老子儿子都搭里了,他敢不给!”袁翁一个人骂骂咧咧,小伙计吓得不行:“哎呦,袁翁您可小声点,那朔州知府就跟楼上呢,您可不能这么骂啊!这要是叫他听见了恐怕不好!”“有什么不好?他们这些狗官还不都是一个样!我呸!”袁翁啐了一口又骂将起来:“都是喝老百姓血,吃老百姓肉的贪鬼!”他骂的起劲,小伙计见劝不住,只得赶紧走了,生怕扯上麻烦。叶安年和江竹听了半晌,两人对视一眼,分头行动。江竹起身去找那小伙计,叶安年则起身走向后面的桌位。座位上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头发胡子都已花白,穿着一身深色的布衣裤,往那一坐,脸色难看的很。“这位前辈,”叶安年直接道,“敢问您可是姓袁?儿子可在今年院试中了秀才?”“你是哪位?”袁翁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很硬,“我是谁关你何事?!”“我有些事想跟您聊聊,关于您儿子的事。”袁翁脸上的神情一顿,继而抬手赶人:“没什么可聊的,我儿子死了!去去去!老子今晚只想好好吃一顿,没心情跟你瞎聊!”他说完,直接起身要驱赶叶安年,叶安年道:“袁翁,顶替您儿子的人已经被抓了,明日就会堂审,衙门定会还他一个公道。”没想到,这话却刺激了袁翁,他猛地一拍桌子,就要去揪叶安年的衣领子,手刚伸出去就被及时赶回来的江竹抓住了。“老头,有话好说,动手干什么?”江竹死死抓着他的手腕子。“你又是谁?放手!”袁翁怒了,死死地瞪着江竹。“我放手可以,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我们是真的有事找你。”袁翁看了江竹一眼,拉着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这里毕竟是酒楼,不好把事情闹大,江竹见他消了气,就松了手。谁知,这老头一被放开,直接就站起来跑了,连他刚刚点的菜都不管了。两人反应过来想要去追,奈何酒楼人多,老头又是本地人,在人群里钻了几下就不见了踪影。“没事,我刚刚跟这里的伙计打听了。”江竹见叶安年望着刚刚袁翁消失的方向出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拉着回到座位上坐下。“这人叫袁台,儿子叫袁子华。这袁台就是个卖鱼的老翁,平时经常在距离这里不远的一个鱼市上摆摊,家里没什么钱,平时也不会去酒楼饭馆吃饭。”“这小伙计之所以认识,还是因着去他那买过几次鱼。听说他今儿个来安阳酒楼,也是房金元给的钱。”“可我打听到,袁台之前并没有收房金元的钱。”叶安年有些疑惑起来,“他这次怎么又肯了呢?”不收钱,说明袁台还想为儿子讨公道,可若是收了钱,就代表这事到此就结了。“从他刚刚的表现来看,应该也是不甘心拿这钱才对。”江竹给叶安年夹了一块挑好刺的鱼肉,说道:“他就是个普通百姓,若是房金元逼迫,又能如何呢?”“明日就是堂审了,那房金元可不得先把这袁台的嘴给堵好了。年年,你信不信,明日这袁台绝对不会出现在县衙门。”那是自然的,叶安年隐隐有些不安。“咱们最好能在明天堂审之前再见这人一面。”眼下已入夜,自然不是好时机,江竹道:“明早吧。我刚刚问了那伙计袁台的住处。”“好。”叶安年回答。两人吃了饭,就溜溜达达散着步回了下榻的客栈。客栈环境还不错,这会儿除了一楼大堂还有两三桌在喝酒用饭的,二楼倒是安静的很。江竹跟客栈伙计要了热水,体贴的帮叶安年拉上帘子,让他先去泡澡。累了一天了,确实很疲惫,叶安年没有推脱,脱了衣裳,跨进浴桶里。水温刚好,浴桶也很深,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整个浸入水中,再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顿时从头到脚都感到舒畅。“呼……”他长舒了口气,抬起头就看见江竹的身影借着桌上的烛台映在了布帘子上。“年年,要不要我帮你搓背?”江竹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不知是不是水温有些高,叶安年觉得自己脸一下子就烫了起来。“不……用,”他扒在浴桶边上,有些紧张的盯着那道影子,“我自己可以的。”自从送叶小梅出嫁之后的那一晚,他们就再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了。虽然现在每晚都睡在一起,盖一床被子,甚至几乎都会抱着一起睡,但毕竟都穿着亵衣,因为他身体的原因,江竹顶多捏捏他的腰,或者揉揉肚子,从不会有太过的举动。但眼下这情形,他却觉得气氛有些微妙起来。“真的不用?我带了些可以有助于睡眠的药材,给你放一些怎么样?”“你……放在帘子后面吧,我自己拿。”布帘忽而一动,叶安年看到江竹修长的手指将一个捆扎整齐的小药包推了进来。他伸出手去拿,却突然被江竹一把抓住了。第124章 夜嬉哗啦!叶安年一惊, 下意识挣动了一下,带起了浴桶里荡漾的水声。但回过神之后,他便没再动了, 任由江竹隔着帘子拉着他,脸颊到脖颈却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