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堂审房金元愣了一瞬, 很快就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四人都带了进去。公堂内安静肃穆,除了主簿的位子空着, 县丞、典史都到了,衙役们手里拿着水火棍分列两侧。房金元在堂下给四人加了椅子,还差人奉了茶来, 态度那叫一个热络殷勤。“四位先稍作休息, 本官到二堂稍作准备, 便开堂审案。”房金元说完, 又交代下人好生伺候他们,然后就自顾自往后面二堂去了。四人入了座, 茶水还没喝上几口,房金元就一身官服从后面走了出来。他一撩衣摆于堂上就坐, 拿起惊堂木一拍道:“升堂!带叶安松!”随着衙役们高呼“威武”,叶安松被两个差役一左一右架着扶了进来。他此时已经是一身囚衣,但衣服却很干净, 头发也是梳的一丝不苟,就连膝盖的伤也被好好包扎过了。“见过房大人。”叶安松微微欠身给房金元行礼,又恢复了那副谦和得体的模样。房金元瞥了他一眼,面色严厉:“你勾结范主簿,冒名顶替了袁子花的秀才名额, 可有此事?”“房大人明鉴!”叶安松开口, 伏跪在地给房金元磕了个头,“草民有冤屈要诉!。”“讲。”“草名确实顶了袁子华的秀才名额不错,但草民却是被范主簿逼迫的!”“哦?此话怎讲?这范主簿为何要逼迫于你?”“因为他和袁子华有过节, 为了报复袁家,范成举才会如此。”说到此, 叶安松又给房金元磕了个头,态度十分谦卑:“房大人,那范成举说,要是草民不听他的,他就要让草民永远也中不了秀才!”“草民也是一时糊涂啊!”这话听的叶安年差点笑出来,还真是头一次听说逼着人做秀才的。“那范成举怕草民告发他,还……还让草民写了下来,按了手印。”叶安松说着,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递给房金元。房金元沉默地看了半晌,他额角青筋直蹦:“来人,带范主簿!”话音才落,一个发冠散乱,同样身穿囚衣的年轻男子被衙役带了上来。这范主簿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年纪,被拖上来时挣扎的激烈,嘴里还在骂着。“房金元你个狗官!”“明明是你收受贿赂,草菅人命,你凭什么抓我!”“住口!”房金元厉声道,“范成举!你和叶安松勾结,篡改中榜的秀才名单,以至那书生袁子华含屈跳河,还不认罪!”“狗官!袁子华明明是你逼死的!”范成举怒目圆睁。房金元却是不慌,一双小眼睛露出精光:“你说是本官做的,那证据呢?”“你!”范成举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自从他被调来安兴县,因为不接受房金元的酒宴示好,这狗官一直都处处提防他,他又上哪去找证据?见他语塞,房金元得意起来:“既然没有证据,范主簿还是不要胡乱攀咬的好。”叶安年眉头微皱,房金元却是“啪”地一拍惊堂木,直接判了:“既如此,主簿范成举私自篡改秀才名单,为了一己私欲戕害人命,重打五十大板,革职关入大牢。至于冒名顶替者叶安松,罚缴银子五十两,三年不得参加院试。退堂!”房金元话闭,立刻便有衙役上前来拖拽范成举。范成举发疯般的拼命挣扎:“狗官!你这样草菅人命,制造冤假错案,不怕遭报应吗?!”叶安年脸色沉了下来,自己猜的果然不错。房金元和叶安松演的这出,是直接将范成举拉出去当替罪羊了。到时五十大板打完,范成举能不能活多不一定。等这事得风波过去,再让袁台夫妇二人出个意外,这案子就钉死了。眼见那范成举就要被人拉下去,他欲要起身,被江竹按住:“不急。”这时,被衙役拖拽到门口的范成举终于挣脱出来,扑跪在堂下,冲着房金元桌案旁边立着的一座屏风,高声呼道:“姚知府在上,下官冤枉啊!求姚知府明查!”他这么一喊,叶安年这才注意到屏风后面似乎有人影动了一下。随后,传来一道浑厚沉稳的声音:“你既要求本官明查,可有证明你没有私自篡改秀才名单的证据?”范成举握成拳的双手直抖,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叫袁台来!袁子华的父亲可以证明!”“房金元早就收买了袁台,否则他的儿子含屈而死,为何他却不在公堂上?!”这话一出,外面围观的百姓都纷纷议论起来,屏风之后的人影沉吟了片刻,道:“那就着人将袁台带上来!”早上江竹给袁台的妻子看诊时,双方已经说好,袁台会来堂上作证。本来,他就是袁子华的父亲,之前是碍于房金元的压力才不敢开口。早上江竹交代他,老实待在家里,有衙门的人来找他,才能跟着走。光天化日之下,衙役是不敢对他这个人证如何的。暗处还有子末在看着。而且昨晚刺杀失败,房金元也不敢再动手。那姚钧的话音落下,便有下面的差役往外跑,房金元心中一紧,高声开口:“慢着!”随即站起身朝屏风后鞠了一躬:“姚大人不必麻烦。那袁台下官已经派人保护起来了。”“哦?”屏风后姚钧诧异道,“这又是为何?”房金元一拍惊堂木,肃声道:“来人!将那妄图刺杀袁台的歹人带上来!”很快,一个瘸着腿,吓人打扮的男人就被衙役带了上来。叶安年正纳闷这人是谁,范成举已经惊得大叫了起来:“丁大头!怎……怎么是你?!”一听这话,屏风后的姚钧开了口:“这么说,范主簿是跟这个人认识了?”范成举脸都白了,他实在想不明白丁大头怎么会出现在这。昨日他一下衙就被房金元扣押,关进了大牢里,根本都还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安上了和那姓叶的书生勾结,篡改中榜秀才名单的罪名。“范成举。”姚钧的声音提高了些,“你和这个人是不是认识?!”“是,丁大头是我家的下人。”范成举回答道,“但绝对不是我指使的!”“本官还没问你呢,你急什么?”姚钧不紧不慢道,“房知县,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官昨日将范成举压入大牢之后,怕有什么变动,就派人在袁台家附近蹲守,结果这人半夜闯入意图行刺袁台,被下官派去的人给活捉了。”房金元道。江竹的手指一下下敲在椅子扶手上,这房金元还真是敢鬼扯,这人明明是子末打伤的,怎么反而成了他派人打伤的了。“丁大头,你可有话要说?”屏风后沉默了片刻,姚钧才开口问道。堂下,那丁大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请姚知府明鉴!都是范主簿让我这么做的啊!”“他说事情办成之后会给我一笔银子,还我身契回家娶妻生子!”“你胡说!”范成举气的浑身直哆嗦,“我何时跟你说过这种话!”丁大头当堂就跟他对峙起来:“这种事你自是不会承认!但我们谁人不知你一直跟房知县不对付,你这是想借机陷害他吧!”“你说什么?!”范成举气的直接站起来,上前给了那丁大头一脚,“你个背主忘恩的东西!”然而,不等他再踹第二脚,旁边的衙役就将他按在了地上。“大胆!”房金元断喝一声,“范成举,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狗官!丁大头是我刚来安兴县上任时,你拨给我的下人!是你陷害我!”范成举咬着牙,怒瞪一眼旁边的叶安松:“还有这姓叶的书生,分明是早就跟你相熟,你们这是串通一气想置我于死地!”“肃静!”屏风后姚钧高声道,“此案人证物证俱在,将犯人范成举压入大牢,听候发落。退堂!”堂下的衙役上前拖拽着范成举,叶安松侧头朝叶安年看过去,嘴唇动了动,投去一个得胜的笑容。叶安年读出了他的唇语:你又输了!认命吧,你永远斗不过我!紧握成拳的手隐隐发抖,叶安年的怒火几乎要从心底喷涌而出。他猛地站起身来,却被江竹按住了肩膀。江竹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贴近他耳侧,低声道:“我去。”说完,不等叶安年反应,便径直走了下去。“且慢!房知县急什么。”“这说来说去,此案真正的苦主都还没露面呢,就急着结案了?”房金元的心,原本在姚钧开口的那一刻就撂进了肚子。此时江竹站出来,他不由得心下一沉,握着惊堂木的手都跟着抖了一下。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江竹一介普通百姓,他怕什么?——啪!房金元将惊堂木重重一拍:“你一介布衣,见了本官为何不跪?!”江竹不为所动,直接道:“我不跪你这种狗官。”叶安年:……!他看着堂上房金元愤怒到扭曲的脸,直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房金元和那个姚知县官官相护,江竹并不是冲动的人,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犯起倔了。“大胆!你知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房金元惊堂木拍的自己手都疼了:“你这是辱骂朝廷命官!来人,把他给我压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堂下的衙役闻言,纷纷上前要去制住江竹。叶安年“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便要冲下去帮忙,胳膊却一下子被人拉住了。“年哥儿,这个时候你还是别去的好。”柳卓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房大人现在正在气头上,小心他连你一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