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拳头大夜明珠浮空中, 映亮了黯淡空间。
陆鸣巳『操』控夜明珠照亮危岚身前方寸之地,他一脸焦急,想上前, 不敢,就这样看,不甘心。
看危岚这样痛苦,他心也一抽一抽。
岚岚到底是怎了?
因为地上挣扎翻滚,危岚原本白净脸上沾上了泥土和碾碎草汁, 让他看上去说不出狼狈, 像是被抛弃后被无数人践踏过泥偶, 没了那层鲜亮彩釉。
他一只手死死拽住身旁一束提灯藓, 闭上眼睛不去看陆鸣巳, 努力集中精力, 动用秘术, 将那些像虫子一样撕扯他内心情绪, 一一捉住,镇压、封印,再一次关进心脏深处,让它们不能再撼动他意志。
若是能穿透皮囊, 就能看到危岚心脏上,暗绿『色』符文密密麻麻地包裹住了跳动心脏, 随心跳起伏, 膨胀, 收缩,最后归于平静。
尽管突然情绪爆发让危岚意识到了秘术是有缺憾,不可能永远替他压下那些情绪,可他依然选择了将那些情绪再一次锁起来。
……他无法承受那样痛苦。
秘术完之后, 危岚没有睁开眼睛,而是任自己继续瘫地上,有些疲惫地靠岩壁上休息,只有低微喘息声回『荡』附近,像是这里除了他已经没有其他人存了。
可不用睁开眼,危岚都清楚,陆鸣巳还,就他不远地方,牢牢地盯他,视线没有一刻偏移。cuxi.org 猪猪小说网
不知过了多久,陆鸣巳终于开口,字斟酌句地道:“岚岚,你刚刚……到底怎了?”
听到他声音,危岚眼皮跳了跳,想起了刚刚那种针扎般痛苦。
他掀起眼皮,厌恶地瞅了陆鸣巳一眼,没他,而是再一次合上眼,放松身体,任自己从倚靠岩壁滑到了地面上,然后翻了个身,背对陆鸣巳。
是“不想说话”意思。
陆鸣巳:“……”
这样十孩子气举动很少出现危岚身上,让陆鸣巳心跳突然加快了几。
陆鸣巳无声地往前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二步,就听到一道沙哑声音响起:“别靠近我,你难道还希望我再像刚刚那样受一遍折磨吗?”
陆鸣巳抬起脚僵半空中,往前迈也不是,收回也不是,一时有些尴尬。
可无论何,他再不敢像之前那样,仗一身修为强行靠近危岚了。
“哦……”陆鸣巳眼尾下垂,失落地应了一声,漆黑瞳孔有点失去光泽。
但他很快就重打起了精神,见危岚一时半儿没有起来意思,索『性』就地坐下,守了危岚身旁不远处。
他炽热视线长久而凝固停留危岚身上,和妖兽看守珍宝样子出一辙,生怕一个眨眼,就有不知哪里来贼将这宝贝偷。
——当然,陆鸣巳更怕是宝贝自己长腿跑了。
他就这眼也不眨看,脸上贪恋,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这下,换危岚无语了。
他对陆鸣巳视线本就敏感,这人无遮无拦,那视线活像是一条灵巧蛇,从他耳后爬到脖子上,顺子脖子钻到衣服里。
这样感觉危岚并不陌生,只是他们已经不再是道侣关系了,凭什还他忍受这样充满侵犯意味视线?
危岚没有转身,依旧用后背对陆鸣巳,声音闷闷,有点生气:“不许盯我看。”
陆鸣巳十听话,眼珠往下转了一点,改为盯他铺地上袍角。
——不让看就不让看,他用神识“盯”,也是一样。
这一调开视线,陆鸣巳就意外注意到了危岚袍子上沾染血迹。
和现还鲜草汁相比,那鲜血已经干涸了衣服上,硬硬一片,一看就知道是很早之前留下。
是对付冥渊妖兽?
陆鸣巳微微扬眉,脑海里下意识勾勒出,穿这套衣襟大开袍子与妖兽对峙危岚,心跳得一下快了几。
那是一种盛放到极致后,即将衰败前靡艳,只是画面就仿佛带最顶级催.情香,让他光是想起,就有些身体发热。
他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盯危岚衣袍下摆目光徒然炽热了几。
“……收起你那黏腻神识!”
危岚气得不轻,一时没忍住,转过身来,谴责地看向陆鸣巳,里面混杂一种面对神经病不敢置信。
——这人是不是有病,为什只是看自己衣摆,也能莫名地发起.情来?
陆鸣巳抿了下唇,抬起头无辜地看向他,收起了遍布四周神识:“我这样看你……让你像刚刚那样痛苦?”
危岚想都没想,气恼道:“!不盯我看!”
然后陆鸣巳盯得更认真了。
危岚:“……”
看了一儿,陆鸣巳危岚将发飙前一刻,慢悠悠地道:“你骗人,我看了这久,你都没难受。”
危岚将出口怒骂被生生堵了回去。
——若不是还拖住陆鸣巳,他都想让这具替身直接和眼前这贱.人归于尽算了!
“……”缓了半天,危岚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情绪,用一种冷淡至极口吻:“你到底想怎样?”
陆鸣巳用目光描摹他脸上每一变化,不用刻意努力,语气就自然地温柔了下来:“跟你,直到你愿意随我一起回净寰界,为结契道侣。”
……道侣?
有那一瞬间,危岚险些被他气笑了。
他不敢置信地斜睨陆鸣巳,语气咄咄『逼』人:“你开玩笑?我态度难道还不够鲜明?况且你也看到了,你根本就没法靠近我,只你一靠近我,我就痛苦得恨不得把心脏扯出来,都已经这样了……你说跟我?还带我回净寰界?你是想我死?”
陆鸣巳放腿上手骤然紧握拳,身躯摇晃了一瞬,脸『色』煞白。
他突然偏开了视线,不敢去看危岚,嘴唇微微颤抖:“……别说死……别说……那样字眼。”
他不意危岚讽刺,可他害怕,害怕眼前这个人……再一次消失他世界里。
他这样好似受伤姿态,反倒让危岚更气了。
明明陆鸣巳才是那个造一切罪魁祸首,现装出一副受害者样子,是给谁看?
危岚磨了下牙齿,嘲讽道:“明辉仙君不开玩笑了,你不肯离开,这不就是『逼』我死?”
陆鸣巳高大身躯是一颤,连原本沉稳山岳气势也莫名矮了几,嘴角沮丧地垂下来,乌墨『色』长发罩住了他整个人,像是一只阴沉沉缩角落里蘑菇。
他张了张嘴,低声道:“我不靠近你,也不碰你,不让你难受……我只是想跟你而已……”
他顿了一下,原本略显示弱语气更加心虚气短,但外坚定地说:“但是,我是不离开……岚岚,别赶我。”
他深深看了危岚一眼,里面情绪,连他自己都一时说不清。
他虽然做出一副卑微态度,然而行事还是一既往强势,危岚给他翻译了一下未尽之语:别想赶我,你赶了,我也不。
危岚觉得有点疲惫,不怎意外,有一种果然此感觉。
他一直都知道,陆鸣巳不是轻易放弃人,只是他认知里,陆鸣巳也从来不是什有耐心人。
带自己回去这件事上,他愿意做出让步,已经大大超乎危岚意料了。
这代表了什?难道是这个时候陆鸣巳,居然是真心爱他,所以才愿意,面对这样一个逃婚、背叛、算计,把他脸面踩脚下人,还依然愿意笑脸相迎地跟身后?
危岚觉得这实太可笑了。
陆鸣巳是爱过他?
他竟然……是爱过他!
那为何,之后对他那般残忍?
危岚疲惫地闭上了眼,转身,重倒回了地上,背对那个人。
“随便你。”
他已经不想继续说话了,可陆鸣巳还不想停下。
陆鸣巳看他躺地上,打算就这样直接荒郊野岭入睡姿态,忍不住开口道:“岚岚,别这样睡,凉。芥子环还身上?拿床被子盖。”
“……弄丢了。”危岚冷淡地说,“不需被子,我没你想那脆弱,还有,别靠近我,我难受。”
生怕陆鸣巳『乱』来,他忍不住提了一嘴。
陆鸣巳突然莫名地有点委屈,觉得他也太不信任自己了:“我不,我怕你难受……”
他当然也想用自己怀抱温暖危岚了,可是他不能。
陆鸣巳从自己芥子环里取出了一床鲛纱被,本来想上前去给他盖上,犹豫了一下,换用灵力托被子,让被子“飘”到危岚上空,极轻柔地落了下去,盖他身上。
想了想,他道:“岚岚,你起来一下,我再给你身下铺一层被子?”
“不用!别烦我了!”危岚近乎咆哮似地拒绝了他。
他觉得陆鸣巳真是脑子有坑,就他这一身草汁污血,还铺什床?
心里把人骂了一通,危岚心里气平了一点,『操』纵起地面上绿植,身下编织一层草垫,撑起了身子。
弄完了,他习惯『性』地拽住被角掖了掖,将自己整个人团一团裹了起来,远看就像一只蚕宝宝。
鲛纱被触手过于冰凉细腻,是危岚熟悉陌生触感。
熟悉是因为前世一百年,他身周所有用品几乎都是珍惜鲛纱制品,陌生则是因为,进入冥渊这些天,他都是和雪霁一起睡,盖也是从巫族带出来普通棉被。
被子触手冰凉,极为柔软,让危岚下意识地放松下来。
……可他不愿意承认这份喜欢。
危岚瞥了下嘴,声嘀咕:“花里胡哨,半点用没有,这被子盖哪里暖和了?”
“……”陆鸣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总觉得他是指桑骂槐。
他去芥子环里翻了一圈,发现里面除了鲛纱织物,也没有其他材质被子了。
“,……”陆鸣巳为难地了半天,突然看到他身下草编垫子,下意识道:“我现用草给你编一个?”
危岚:“……”
陆鸣巳真有病。
“闭嘴!我休息了!”
危岚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声,抬手把鲛丝被撩起来,将自己整个脑袋裹了进去。
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