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行吧……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营地里有油吗?”拉说一边往摩托车后侧装副油箱一边问。

阿缪:“有的,前两年有地质勘探队来做土地测绘,走的时候留了两大桶油,足够我雨林飞驰了!”

说着,他长腿跨上机车,单脚踢起脚撑,拧动钥匙,在轰隆的打火声中,朝庭深扬了扬下巴:“上来,帅哥。”

庭深,男,二十六岁,博士就读于京大美术学院,身体健康。

但刚刚差点因为突发心脏病而去世。

“你一定要大晚上的蹲在床头吓我吗?”庭深手捧心脏,痛苦呻/吟道。

庭深本来睡得好好的,只是翻了个身,却隐隐感觉到有清浅的呼吸喷洒在脸上,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

他差一点点就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别闹。”阿缪拍了拍他的手,“我在给你看病呢。”

庭深彻底清醒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是早上六点了。

他任由阿缪掰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直到天色大亮,稀薄的日光逐渐将室内点亮,才冷深地问道:“你没趁我睡着的时候给我下蛊吧?”

黑皮少年白了他一眼:“都说了我不会蛊术。”

他见庭深仍然充满怀疑地看着他,忍了忍,继续说道:“但是我会苗族医术。‘千年苗医,万年苗药’你听说过没?”

庭深坐了起来,揉了揉睡僵的脖子,看着仍蹲在床边、仰头看着他的阿缪,缓缓说道:“中医?我做过中医推拿,很遗憾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不不不,苗医就是苗医,自成体系,和中医既有相似又有不同。”少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有什么不同?”

“苗医崇尚内病外治,比如你的手伤,我会先通过弹筋活血、刺活散淤等手段进行治疗,再配上秘制的苗药,最后祈祷,你就好了。”

“还要祈祷?”庭深抬高了音调。

“对啊,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我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完了你就好了。”

“……”

“听起来有点儿意深。”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庭深看着满脸认真的说自己要跳大神的年轻苗医,抛出来自灵魂的质问,“但是你有医师资格证吗?”

十六号营地离神树所在的位置只有十几公里,但中间没有任何成型的路,全靠有经验的人摸索着前进。

阿缪显然是个中高手。

简单吃过早饭后,他们把摩托车留在了营地,徒步去往神树。

雨林里虽然生长着上百种不同的植物,但大致景观是一样的,深入其中,庭深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好在他有一个称职的向导,不光带着他避开了所有大型野生动物,还像一个正儿八经的解说员一样,教他认识了许多雨林特有的植物。

“这个是蓼兰,一种天然的蓝色染料。”阿缪用小棍戳了戳脚边的一丛淡红色植物,然后摘了几株放进背包里。

他的小棍是庭深随手捡的,当时少年的眼睛都直了,嗷嗷叫着“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一根笔直的木棍”然后扑上来一把夺走,开开心心拿在手里当做武器。

这根棍子目前最大的贡献就是戳走了一只跳到庭深鞋面上的箭毒蛙。

少年得意洋洋地说:“看吧,这两万块花得值吧,要是没有我,你现在铁定躺板板了。”

“什么是躺板板?”庭深好奇道。

“儿歌啊?你没听过?”

“没听过。”

阿缪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蹿上一个矮坡,然后伸手,将庭深也拉了上来。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脸红红的说道:“我可以唱给你听一下,但是你不准笑哦。”

庭深点了点头,他还真有点好奇躺板板是个什么儿歌。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埋山山哭喊喊,全村都来吃饭饭。吃饭饭有伞伞,全村一起躺板板。躺板板,埋山山,大家一起风干干。风干干,白杆杆,身上一起长伞伞。”

“……”

“啊哈哈哈哈……”

庭深实在忍不住不笑,他擦了擦眼睫上沁出的泪珠,对着有点生气又有点害羞的阿缪说道:“你管这叫儿歌?”

“本来就是嘛。”黑色皮肤的少年脸上透出好看的红晕,嘟囔道,“我从小就听,一到吃菌子的季节,我们这儿每个村子都会用大喇叭放这个听,这可是滇省省歌!”

“不过你来得不是时候,现在可没菌子吃。”

两人在一片灌木中摸索着前行,到后面,几乎是手牵着手——阿缪说,雨林里常会有隐蔽的沼泽地,稍不注意踏入其中,便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要不是你是我老板,我还真不愿意让男人牵呢。”少年傲娇地说道。

话虽如此,他却尽职尽责地走在前方探路,同时紧紧握着庭深的手,防止他不慎陷入泥潭。

穿过沼泽地的边缘,他们来到了一小片树林前。

“见血封喉。”阿缪轻轻抚摸着粗糙的灰色树皮。

见血封喉,别名箭毒木,庭深对这种号称是全世界最毒的树早有耳闻,如今一见,敬畏感油然而生。

他试图学着阿缪的样子去摸见血封喉的树干,却被阻止。

“别摸,树皮会分泌毒汁。”阿缪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洗手,“但见血封喉在的地方,没什么动物和虫蛇。”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吃个午饭,下午再走五公里左右,就能到神树的所在地了。”

树木茂盛的地方,二人不敢轻易生火,于是分食了一块脸那么大的苗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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