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肉太多，李玉娥忙不过来，连顾煜去村委会办公也没法亲自去招待，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在家里干活。
她从早忙到晚，收拾了好几天才把肉全部收拾完。
她留了一点新鲜的，把一部分肉用盐腌了挂在院子里，其他的都搬到房子后面的一间小泥瓦屋里去，挂在横梁上熏腊肉。
横梁上留了小孔，可以直接把绳子绑上去，横梁下堆满了秋天起就开始攒的松柏枝，散发出特有的香味。
李玉娥把横梁挂满，点燃松柏枝，查看了火苗情况后就回了院子，把装肉的大盆放到水龙头下去清洗。
天气寒冷，她两只手被冻得通红。
不过李玉娥早就习惯了，她把盆擦干净放回厨房，正准备再去冲冲自己的手再进屋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
“哦哦哦，小玲姨啊，不好意思，我没存您电话号码。”
“最近？也就那样吧，熏腊肉呢，不算太忙。”
“啊？我奶奶和我说过，那就见一下吧……什么时候啊？”
“嗯嗯，好，我通过一下，到时候我俩自己绿泡联系。”
挂了电话，李玉娥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早就决定好的事，但今天听见时，她居然有了排斥的想法。
她的眼神落在院子矮墙角那颗折断的枯树上，又转回到院子外的平地上，发了一会呆。
院子外面挖出的土坑已经填平了，顾总裁挖得比她挖得大不少，她填了一个下午才填完。
她至今也不知道，他一个大总裁，那天是为何冒着生命危险，帮她把发狂的猪赶进坑里的。
想到那天他冷静地面对扑过去的肥猪的场景……
李玉娥晃了晃脑袋，连忙又把手用冰水冲了一遍，再用脸把手暖干。
等放下双手时，手机的提示音正好响起。
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李玉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准备通过，手指正放在通过键上时，院子大门开了。
她t下意识地转头一看：“顾总裁，您回来了啊。”
大总裁就是大总裁，年底了还很忙。听田小勇说，这几天他天天都在开视频会，村里的网线都没有歇气的时候。
李玉娥伸出手想要打个招呼，但男人已经冷着脸大步迈进了屋子，眼神匆匆在她身上略过，像是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她有些尴尬地缩了缩手，继续招呼朱助理。
朱助理倒是一如既往地有礼貌，他朝李玉娥点了点头之后，还特意走到她身边，小声问：“李支书，你最近是不是相亲了？”
李玉娥露出惊异之色：“你怎么知道地这么快？”
“嘿，这不是凑巧了吗？”
朱助理凑近了些：“刚刚顾总开完会，心情很不好，我们从村委会往回来走时，正巧碰到你的相亲对象。”
“我的相亲对象？”
李玉娥有些懵，她都不知道她的相亲对象长什么样子，他们怎么就知道了？
朱助理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有次李奶奶和我说的。”
哦，那这确实就能解释了，小玲姨和奶奶说的肯定比和她说得多，朱助理知道她要相亲的人是谁，也不奇怪。
鬼使神差地，她问了一句：“顾总裁也碰见了？”
“当然了，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们俩一起碰见的。”
朱助理摆摆手：“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相亲对象好像很受欢迎啊！”
李家湾村本来人就不多，刚刚他俩步行回来，经过人家门前，听见好几个凑在一起打牌的老头说这人特别好，希望自家的闺女或者孙女能嫁给他。
听到朱助理的话，李玉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人家受欢迎是人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和你没关系。”
朱助理一脸过来人的表情：“我女朋友也很受欢迎，但是我聪明，早早把她抓紧了，你也要把他抓紧啊。”
话音未落，还不等李玉娥说出回答的话，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里屋门前，冰冷的男声唤道：“朱助理，进来。”
“来了顾总。”
朱助理应了，转头给李玉娥了一个“加油”的眼神，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堂屋。
顾煜见他进来了，眼神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还站在院子里的女孩，随口问道：“你刚刚干嘛呢，来这么慢。”
“哦，我在和李支书说我们刚刚瞧见的事儿呢。”
朱助理诚实回答：“我让她抓紧，在这山村里，找个好点的男人不容易。”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说完之后，眼前男人的神色似乎又冰冷了一个度，明明在烧着炉火的屋里，感觉却像站在外面冰天雪地里一样。
朱助理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多管闲事。”
半晌后，顾煜冷声道。
也不算吧……李支书确实照顾了他们很多啊，要是顾总自己不这么觉得，干嘛冒着危险帮人家抓住猪。
朱助理心中腹诽，不过面上没敢表现出来。
“和投资部去确定今天开会时提到的那几个数据，如果是真的，那顾焕的势头确实不错。半个小时后拿给我看。”
“好的顾总。”
朱助理连忙答应，回自己屋去开电脑打电话。
就在他准备开始记录数据的前一瞬间，忽然想到一件事。
李奶奶之前有和他说过李支书相亲对象的具体外貌吗？为什么顾总知道，还说是他说的。
他都不记得自己和顾总说过这事了。
不等朱助理想完，顾煜的企业绿泡闪动了起来：“效率。”
朱助理叹了口气，将所有的事扔到一边，立刻与投资部联系起来。
屋外，李玉娥又发了一会儿呆。
等她回过神来，拿起手机要把没按下的通过按钮按下时，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啊，我怎么这么蠢。”
李玉娥连忙点开那人头像，手忙脚乱地重新发了消息过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误触屏幕，不小心拒绝好友申请了。”
才接了小玲姨的电话同意联系，没过多久就拒绝人家好友申请，要是是她，她肯定把对方骂死。
好在对面秒通过，回了个笑脸回来：“没事。”
因为对方和善的态度，李玉娥放下心来。
她重新擡脚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继续回答：“多谢理解。”
对面没了消息。
李玉娥挠了挠头，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个开头让对方没法继续向下接，所以干脆不回覆了。
不过暗暗地，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正打算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时，提示音又响了起来，还响了好几下。
“刚刚忙了一下。”
“因为确实没关系，不要放在心上。”
“认识一下，我叫李文泽。”
李文泽？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李家湾村总共只有二百多户人口，李玉娥又不知看了多少遍花名册，有耳熟的实在太正常了。
她没放在心上，礼貌回答：“你的名字真不错，听起来很有文化的样子。我叫李玉娥。”
“谢谢，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哪里好听了，从小到大，同学都说她的名字老土，像是阿姨辈的名字，她自己也不喜欢。
要不是因为这个名字是奶奶起得，她可能早就去派出所更名了。
不过这人的话……至少说明他很有礼貌。
李玉娥只好又礼貌地瞎扯了两句：“听小玲姨说你现在在县城工作呢，县城哪个公司啊。”
“没在公司，我是医生，在县医院心血管科。”
“哇，医生，好厉害。”
李文泽又发过来了一个笑脸：“你也很厉害啊，这么年轻就是支书了。”
李玉娥客气了两句，见聊天框都是些客套却疏离的话语，忍不住想要快点结束这尴尬的聊天。
“那个……我……”
她的借口还没打完，对面已经先发来了消息：“不好意思，收治了一个新病人，我得去看看，有空我们再聊。”
李玉娥如释重负：“好的好的，工作要紧，你先去忙吧。”
她终於放下了手机，刚想看看绿泡里其他人的消息时，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擡头：“妈呀。”
一个高大的男人就站在火炉旁，冷眼看着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顾总裁您走路怎么没声音呢。”
“有声音，你太专心，没听见而已。”
男人的神色很平静，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冷，但李玉娥莫名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冷嘲热讽的意味。
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过顾煜也并不想听她接话，他拉开凳子坐下，把电脑放在自己膝盖上，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感觉到李玉娥在看他，男人淡淡道：“里屋冷。”
只有堂屋有火炉，尽管这火炉温度不低，但是肯定比不上空调，没法做到给全屋供暖。
李玉娥理解地点点头，她干活的时候也喜欢围着炉子干，不然手就会被冻僵。
她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指甲，再次发起呆来。
二人相顾无言，屋里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於合上了电脑，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李玉娥这才擡头。
望着男人关上的屋门，李玉娥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李文泽是医生，刚刚聊天时他显然还在医院里，那顾总裁和朱助理怎么会在路上遇见她的相亲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