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
见一面？
李玉娥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机。
老实说，她和李文泽聊得不算差，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都很忙，根本没有好好聊过。
现在听到他说要见面，她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感觉到对面沈默下来，李玉娥连忙往回找补：“主要路况太不好了，咱们村又远，你骑自行车得骑多久啊，路上肯定得冻生病了。”
李文泽温声道：“其实也还好，小时侯村里没通水泥路，不都是那么一步步走到镇上去上学的吗。”
“也是。t”
李玉娥想起自己刚上小学的时光，那时候她最讨厌每周上学放学，因为单趟就得走五六个小时才能下山，山下才能搭车去镇上小学。
不过她为了省那点车费，每次到了山下都是直接走到学校去，很少搭车，直到被李奶奶发现。
她收回思绪，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你真的要骑自行车回来？”
“嗯，要是今年再不回，我就四年没回家过年了。”
李文泽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好不容易今年过年不值班，我肯定得回去。”
听到李文泽这么说，李玉娥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他不是特意为了和自己见面回来的就好。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啊，最近又到野猪出没高峰了。”
李玉娥不由自主地转换成了工作时的语调：“避让四组六组道路，远离红色标识点，最好能携带防身和驱赶工具，灵通消息，遇见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好的，李支书放心，我会保重自己的。”
李文泽低声回答，隔着手机，也能感觉到他带了一丝笑意。
“那我们明天见。”
话说到这份上了，李玉娥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好，明天见。”
她挂掉电话，把手机放在桌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打个电话比接□□还累，短短几分钟，她都感觉自己出汗了。
李玉娥坐着缓了缓，合上册子，准备起身去吃饭时，被立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不出声啊！”
朱助理有些无语：“你在打电话，我出什么声啊。”
“啊，你听见了？”
李玉娥脸色变了变，尴尬地笑道：“朱助理，你听见了多少啊。”
“也没多少吧。”
不等李玉娥放下心来，朱助理就故意重覆了一番两个人道别的对话，语气和他们刚刚说的一模一样。
李玉娥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她脸色白了红，红了青。
当初就不该因为省钱而买便宜手机！居然不隔音到了这种地步，听筒内的声音都能被人听得一清二楚。
下次！等她这个手机彻底报废，她一定要增加预算买个好点的手机！
“哈哈哈，只是个同学，同学。”
她说着，眼神不由自主地往朱助理身后飘了飘，想确定他身边有没有站着别人。
但朱助理一个人就把门口挡得严严实实，她想瞧什么都瞧不见。
“同学？”
朱助理翻了个白眼：“我毕竟比你多吃了好几年饭呢，怎么可能信你这鬼话。”
他严肃了神色：“是不是你对象？”
李玉娥连忙摆手否认：“不是不是，是相亲对象。”
朱助理的神色松动了些，不是对象就好，说明两个人现在还没有更进一步的进展。
他望着李玉娥，意味深长地说：“李支书，咱俩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有几句话我想对你说。”
说完，朱助理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才又转过身来望着眼前的女孩。
看朱助理这样子，顾总裁应该没和他在一起。
李玉娥稍稍放松了些：“朱助理你说。”
“你是村支书，更应该慧眼识人，练就火眼金睛的本领。”
朱助理语重心长：“不能被小人蒙蔽，危害自己一生。”
“你说什么呢？”
李玉娥莫名其妙：“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些。”
不等朱助理回答，李春林突然从大厅走到李玉娥门前，敲了敲门：“玉娥啊，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好，春林叔您等等。”
李玉娥看向朱助理：“朱助理，你告诉我的话，我一定会牢记在心，好好琢磨的。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吗？”
“当然有。”朱助理递给她一本还带着打印机温度的册子：“这是我整理的前期需要的材料，其中丶土地丶环保测评是重点，尤其是你们这儿在秦岭山区，相关手续肯定会更麻烦。”
朱助理认真叮咛：“只有确保这些材料都能按照我们要求的时间范围内办下来，顾总才会拨付资金。”
李玉娥接过册子大概翻了翻，发现其中不少内容她都在老支书给自己的那本册子上看到过，她心下踏实了不少。
“好，请您丶顾总放心。”
她还想再说两句话，但是朱助理已经摸着肚子，快步朝食堂的方向去了。
好吧。
李玉娥收回视线，把朱助理交给她的东西收捡好，朝李春林招了招手：“春林叔，进来坐，你找我什么事啊。”
李春林的眼神在李玉娥放资料的位置绕了两圈，这才缓缓在女孩对面的位置坐下。
他慢悠悠地道：“玉娥啊，咱们村申报产业路的事，有消息了吗？”
“哦，你问这事儿啊。”
李玉娥从电脑旁的文件夹里找出一叠用长尾夹夹好的文件：“还没审批下来呢，但是我了解了一下其它村的申报情况，我们村应该可以拿下来这个项目。”
“那就行。”李春林说完，瞄了一眼房门，压低了声音：“玉娥啊，这条路咋招标，你心里有数了吗？”
“这我咋有数，肯定得村民代表大会投票决定啊。”
“说得对，说得对。”李春林说完，站起身来：“行，我就是想了解了解产业路的情况，毕竟乡亲们都盼着。既然你说没问题，那我也就放心了。”
他擡脚往外走，还没走出两步，又转过身来：“玉娥，刚刚我听那总裁助理的意思，是不是那位大总裁要在我们村投资啊？”
李玉娥想想，也没什么好瞒的，於是点头：“现在是有这个意愿，但是具体能不能落地，就不好说了。”
“有意愿就好，那么大的集团，漏一点儿就够我们村吃了。”
李春林说完，道：“那我先走了，媳妇儿叫我回家吃饭。”
他笑了起来，眼尾堆起一堆褶子，层层叠叠，像是一个不断循环的几何图案。
李玉娥看着他眼尾的褶子，莫名其妙地有点不舒服，直到李春林的背影彻底消失，她才感觉稍微好点。
但她越想越不对，春林叔平时也不是对工作很积极的人啊，这次怎么这么主动。
想到朱助理刚刚提醒她的话，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给王婶打了个电话：“王婶，您和春林叔住得近，我想问问，春林叔他儿子最近在干什么呢。”
又到了傍晚时分。
李家湾村村委会的大厅里已经灭了灯，顾煜从二楼往下来走时，没看到一个人影，像是全部走光了。
路过李玉娥的办公室时，他往地下瞧了一眼。
门缝里透出来点点灯光。
“李支书还没下班啊。”朱助理也看见了那点灯光：“肯定是还在准备项目资料。那么多内容呢，就算通宵干也干不完啊，我去叫叫她。”
顾煜没有说话，但是却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等他。
朱助理敲开门后很快又回来了：“顾总，咱们先回吧，李支书说她还得等一阵。”
“嗯。”
男人抿了抿唇，擡脚走了出去。
刚出村委会的大门，一阵寒风袭来，吹得朱助理缩了缩脖子，忍不住看向走在前方脊背挺直的男人。
也不知道顾总是怎么想的，只是从李支书到村委会这一小段路而已，明明可以开车的，他却一直走路，无论刮风下雪。
多冷啊。
顾煜并不知道朱助理的腹诽，他一边顺着山路往下，一边眺望远处。
可能是在山里的原因，在城市里显得有些遥远模糊的星星，此时明亮又清晰，仿佛就在头顶。
零零星星几户人家沿着山路散落开，伴随着寒风吹动草木的声音，是寂静夜晚最好的点缀。
不知不觉间，顾煜就走到了先前偶遇袁克的地方。
“哎呀妈呀，这对狗男女时间地点还挺固定，真不怕人瞧见啊。”
朱助理见自家老板的脚步顿了顿，立刻灵性上前，果不其然，又看见了这让他气愤的一幕。
“明明是背着人，整得跟正宫一样，仗着这村子小，又是冬天，晚上没人到处溜达是吧。”
朱助理握紧了拳头：“我倒要看看，他明天怎么安排和李支书的见面。”
“什么？”
一直沈默的男人突然出声问道。
“我中午听见他和李支书打电话，约明天见面呢。”
朱助理把中午听见的话简要说了一遍，更生气了：“李支书都忙成那样了还得抽出时间见他，这男的还这么肆无忌惮地劈腿，太不要脸了！”
“见面？”
顾煜低声重覆了一遍，擡起眼帘，冷冷地望向站在院子前，和女人告别的年轻男子。
远处的袁克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