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我......”
顾煜刚起了个话头, 屋门就被人推开了。
朱助理一边喊着：“顾总，大事不好了！”一边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甚至没空去关注男人瞬间铁青的脸。
“我刚刚接到了集团总部电话, 他们说要把您......”
“闭嘴。”
顾煜望了被挤到办公室后面的李玉娥一眼，擡头看向朱助理, 低声斥道：“有什么事上去再说。”
说完, 他转身出屋朝二楼会议室去, 朱助理连忙跟在身后。
屋里一时间只留下了李玉娥一人。
出了什么事儿啊, 把朱助理都吓成那样了。
她也想跟出去问问, 但是事关顾氏集团，顾总裁既然避开她，肯定有避开她的道理。更何况要是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事, 她根本没有能力帮忙。
她往门外瞧了两眼, 逼迫自己重新回到工位电脑前，盯着地形图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手里的鼠标根本没动。
女孩无声地叹了口气, 起身走到门前，盯着上下二楼的楼梯瞧, 心里默默祈祷。
不要真出什么事。
坐在空空荡荡的二楼会议室里，顾煜才朝朱助理道：“说。”
朱助理满脸怒火：“顾总，咱们的项目资金，被划走了！”
顾煜眼神骤然变冷：“理由。”
“说是集团年底清账, 流动资金压力大, 所以先把您和顾焕闲置的项目资金都划到总账户上了。”
朱助理越说越生气：“但是谁不知道顾焕已经把资金拨付投资了，账上根本没什么钱啊, 这明摆就是朝您来的。”
说到这里，朱助理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 您之前提到的庄园特供线那两个项目的钱，虽然不多，但是因为要落实到村上，也走了一下集团的对公项目账户。他们是不是就是因为查到了这笔流水，觉得您要有大动作了，心里害怕，所以直接找了个借口把咱们的项目资金划走了。”
真是可笑，在沔水县投资明显是个赔本买卖，也不知道那帮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居然直接使出了这般下作手段！
顾煜一言不发，片刻后，轻笑一声。
“顾总......”
朱助理呆呆地望着男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项目资金没有了，那么大笔钱，咱们上哪儿找啊。”
这可不是顾总几顿饭钱的事，是两个上亿的项目！一旦签了合同，就代表至少需要两个亿以上的流动资金。
而国内能在短时间内拿出两个亿以上流动资金的公司都屈指可数，更别说个人了。
朱助理思前想后，咬牙道：“顾总，要么咱们和李支书说明情况，先别签合同了吧。”
只要不签合同，这项目想延后多久就延后多久，资金上的压力大大缓解。
顾煜擡眼看向他。
“反悔？”
“这怎么能是反悔呢，只是延后，要是集团把资金重新划拨回来，还是可以继续投的。”
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集团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把钱划拨过来。
顾煜收回视线：“不必。”
“啊？”朱助理瞪大了眼：“您的意思是，还是正常推进项目？”
男人“嗯”了一声，打开面前的电脑：“资金会按时到账，你按照原先计划继续开展工作。”
“好。”
尽管不知道老板要用什么方法弄到钱，但是他既然这么说了，身为员工也只有照做的份。
朱助理转身准备下楼：“那我去找李支书，先让她准备相关材料。”
“等等。”顾煜叫住了他。
朱助理回过头来，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总觉得自家老板浅色的眸子似乎比平时深了些。
“不要和她说资金的事。”男人郑重道。
不等朱助理看清他脸上的神情，顾煜已经低下了头，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务。
“好。”朱助理没再打扰他，下楼去到李玉娥的办公室。
李玉娥办公室的门没关，朱助理进门的一瞬间，她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定定地望向来人。
“没什么事。”
朱助理看出她眼神里的担心，安慰道：“放心吧李支书。”
李玉娥不信，刚刚朱助理那慌乱的模样，怎么可能没事。
朱助理被女孩执着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真没事，顾总能处理好的。”既然能弄来资金，那就是能处理好吧？
李玉娥听到这话，心沈了沈。
能处理好和能轻易处理好之间的差距可大了，得让顾总裁亲自上手处理的麻烦，肯定不会简单。
朱助理走到电脑前，准备和她对接一下项目的事：“顾总说了，项目上咱们正常履行程序就行。你先把......”
话还没说完，眼前闪过一道人影，李玉娥已经出了办公室，冲上了二楼楼梯。
她跑得太快，到会议室前时差点刹不住，还是拽了一把门把手才硬生生刹住的。
女孩稳住身形后，呆呆地站在原地，隔着玻璃，望着会议室里正在工作的男人。
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盯着电脑，没有留意到屋外有人。
李玉娥注意到，顾煜的眉头紧紧皱起，拧成了一条线，而嘴唇动的幅度也远远超过他平时说话的频率。
肯定是很难很难解t决的事。
都这样了，还要交代朱助理正常推进李家湾村的项目吗。
她咬住嘴唇，心里乱成一团。
“吃相难看成这样，显然是之前用的手段见效了。”
电话那边传来声音：“但他们也真是不顾脸面，居然一声不吭地把资金划走。”
“以顾焕本人的能力，这是最后一招。”
顾煜眼神极冷：“盯紧点，他手头还剩的几个业务，必须全部吃下。”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如果不能从内部动手，那就从外面动手，直接把顾氏的相关业务啃掉。”
对面应了，又说：“顾总，但现在是年底，前段时间刚刚清完账，账上的流动资金不多了。要在几天内筹措到两个亿的资金，实在太过困难，您看......”
“庄园里还有些用不着的东西，你处理掉。”
他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动：“那些表应该就能凑够一半以上，其它的，你看资金缺口处理。”
对面讶然：“顾总！那些表都是定制的，要是真处理了，那不知道旁人会对您的财务状况有怎么样的猜测呢！”
“是吗？”
男人露出一丝冷笑：“那就让他们猜测，合适的时候，记得加一把火。”
对面还要再说什么，恰在这时，顾煜过完了电脑上的报表，擡起眼，看见了站在玻璃门外的李玉娥。
“先这样，下次再说。”
他挂了电话，直直地盯着门外的女孩。
她也在看他，隔着一道玻璃门，他能清楚地看见她蹙起的眉。
其实她的眉眼都长得很好看。
见李玉娥站在外面不动，顾煜想了想，手指又落在了键盘上。
手机提示音响起，李玉娥却没心思去看。
她望着会议室的男人，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她擡起手，推门走了进去。
看着李玉娥一脸严肃地朝自己走来，顾煜关掉了和海绵宝宝的聊天窗口，合上电脑望向她：“怎么了？”
她垂下眼：“那个……如果您不方便的话，项目的事，咱们可以拖一拖的，我去和领导说。”
她不知道顾氏有什么问题，但是她知道，这世界上大多数问题，都和钱有关。项目一旦延后，那顾煜的经济压力，应该会减轻许多许多。
李玉娥没有擡眼，所以也没有看到，男人微微上扬的嘴角。
她有多重视这几个项目，他心知肚明，可她此刻却愿意来找他，主动提出把项目延后。
顾煜浅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为什么？”
李玉娥盯着自己的脚尖，半晌后才说：“我猜，您现在有困难。”
男人幽幽道：“你怕我赖账？”
李玉娥慌忙摇头：“不不不，我没有不相信您的意思，我觉得您一定能解决掉所有困难，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男人的嘴角垂了下去。
“而且以您的能力和手段，这几个项目的资金在您手里多留一阵，能发挥更大的价值。我明白，只有您好了，我们李家湾村，乃至我们镇丶我们县才会更好。”
李玉娥说完，去观察顾煜的神情，可没想到，男人的表情似乎比她刚才进来时还要冷淡。
“出去。”
他挥挥手：“按照朱助理和你说的去做。”
李玉娥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男人已经重新打开了电脑，冷冰冰地重覆了一遍：“出去。”
“.…..好。”
看他这样，李玉娥只好先下去。
瞥见女孩的花棉袄消失在视野里，顾煜扶住自己微微跳动的额角。
真是会让人生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打开聊天窗口，黄色的海绵宝宝隔着屏幕，呆呆地看着他。
顾煜手指动了动，操作鼠标在海绵宝宝脸上打了个隐形的“x”。
海绵宝宝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仍旧呆呆地与他对视。
顾煜的气突然就消了大半。
“傻子。”
他低声说着，也不知道究竟在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