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后的储物柜里放着无数瓶瓶罐罐，黑的紫的暗红的魔药被软木塞压制在玻璃瓶中，偶尔有些依旧在沸腾的魔药试图突破瓶口。
椅子自动伸长凳腿，将店长送到储物柜的最高点。
他的手指像被厨艺白痴削皮之后的萝卜，坑坑洼洼又粗又短，但在此时却可以灵敏地抓住滑溜溜的瓶子。
这是一瓶散发着古怪绿色气体的魔药，在荧光下，它甚至还会动。
玻璃瓶在柜台上嗡动，最后撞在八颂手心。
像活着一样。
八颂用力按住软木塞，木塞下，跳动的魔药还在不安分地往外使力。
店长轻轻敲了一下瓶身，里面的魔药好像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终于安稳下来。
“一滴就够，”店长说，“一滴可以维持三个小时，你们有三个人，这一瓶就足够了。”
魔药落进另一个口袋，这回两边的重量持平了。
八颂掏出金子，按在柜台上，说出那句自己从小就想说出的话——
“还有别的吗？无所谓价格，我全要！”
最初在风国拿走的金子足够多，离开尘国时，兰琪又塞了不少，现在的勇者小队，已经富裕到一种难以想象的程度。
总之，是可以喝酸奶不舔酸奶盖的豪迈！
柜台上滚动的金块是八颂的自信，她微微扬起下巴，手指隔空点着储物柜的魔药。
“什么稀奇古怪的都可以，难以制作的，材料复杂的，没有合适环境就不能成功的，这些，统统来几份！”
被修带来的人类，和被修带来会付钱的贵客，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
经营小店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大方客人的店长瞬间遗忘了之前这个人类口花花的“爱与真诚”。
怪不得修会把她带来，是为了给兽人同胞揽钱啊！
店长乐滋滋地取下储物柜那些卖不出去，只能积灰的魔药。
“尊敬的客人，这种魔药制作起来十分复杂！在实验之下，我发现这种魔药挥发之后可以使人类昏迷，但是对兽人无用。”
“买了。”
“这种，可以让人转变性格……”
“买了。”
“这种……”
“买！”
对八颂来说，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购物，对店长来说，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清库存。
至少在交易结束时，双方对此十分满意。
八颂拍拍装满魔药的包裹，里面的玻璃瓶叮铃哐啷地撞在一起，清脆极了。
还没等八颂开口，店长就及时为包裹施加隔音魔法，在得到一大笔钱后，他的心情已经达到此生的顶峰，这点小附赠就不算什么了。
修对着店长笑：“怎样？现在算是合格的合作伙伴了吗？”
店长脸都要笑僵了：“当然！这位小姐真是可靠的合作伙伴啊！”
他毫不吝啬地把自己得知的情报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说出来。
“这任国王能够上位靠的是他的血脉，而不是能力，他懒政又贪财，要不是签署了条约，亚提斯要就没啦，”他贴心地倒上一杯茶，推在八颂面前，“请喝茶，这可是专供贵族的清茶，美味极了！”
八颂没有点亮品茶方面的技巧，囫囵喝了口，只想回去喝点快乐水。
那边，店长还在继续说：“你们的思路是对的，假扮兽人，混入王宫……说到底，王宫的侍卫对那位国王也说不上多忠诚，不过是为了点钱，谁会帮他搏命？客人，您和您的伙伴，应当实力不错吧？”
修插话：“能把我按在墙上打。”
“好极了，”店长忽视了修的白眼，对着八颂眯眼笑，“不过是些讨钱的家伙，打不过的时候往地上丢点碎金就不错，我想客人一定有足够的资金。”
八颂想到空间囊里塞得满当当的金币，自信点头。
“我们只需要一场大乱，一场让那些贵族害怕的大乱！王冠上掉落的宝石失窃……这个乱子多精彩！”店长搓着手，他已经迫不及待了，“那些贵族也该明白了，我们兽人不是任人欺辱的！”
八颂碰了下修的手肘：“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当然，”修挑眉，“我们可是不远万里从荆棘谷穿行而来，在路途上，我们已经做好了为族人拼杀的准备。”
兽人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兽人族是团结的，同时，他们热爱鲜血，比那些懦弱，只敢欺负实力弱小的贵族更热爱鲜血。
自上次大陆众多种族大混战后，这片大陆安定得太久，这次事件简直是亚提斯为兽人族献上的天然导火索——就算他们真的对亚提斯做了什么，也没人会站出来指责兽人们。
毕竟他们才是受害的一方，他们比那些可恶的亚提斯贵族更无辜。
质朴的兽人们不会对平民动手，但那些坑害了兽人的贵族一定会被他们压制在爪下，或许会有兽人怜悯，为贵族提供生路，但贵族最后的结局只有死亡。
唯有鲜血，才能洗去惨死兽人的冤屈。
但这些都不需要告诉突然找上门的合作伙伴，这是兽人族的决议，他们坚信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才是真理，就算告诉她，她也不会理解。
修将茶水一饮而尽，茶渣附在杯壁上，又被震到杯底。
“走吧，”他勾勾手指，“天快亮了，我们该离开了。”
走到破街街口时，天已经亮了。
立于亚提斯最高处的钟楼被撞钟人敲出声响，钟声回荡在城邦的大街小巷，唤醒仍在沉睡的亚提斯人。
清晨的雾气笼罩住他们。
修翘起的头发上沾着露珠，他用手拨了下头发，又甩甩头，像小狗。
面具在八颂指尖转了圈，到了修的眼下。
她抬了下手腕：“谢啦，小向导。”
“没什么，你也说了，互帮互助，”修收起面具，金色的瞳孔在渐盛的日光下又变回深不见底的墨色，“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八颂笑，“我们可不是拖拖拉拉的人。”
修站在街口，看着人类女孩往外跑。
啊，忘记了。
应该告诉她，兽人的年龄计算与人类不同，他看起来还不到十岁，但按人类的年龄换算，实际年龄应该是她的两倍。
算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