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宫里日常65

“夏荷,你说这件事,有可能是谁的手笔?”

陈雨薇轻轻转动着自己手中的毛笔,笔尖没有沾染墨水,轻划过自己手背,还有些微微的痒意。

夏荷沉吟片刻,“娘娘,奴婢觉得不管是谁,应当都与长春宫没有干系。

或许是某些看不惯魏贵人的妃嫔,想要出手教训对方,便朝樱儿下手。”

毕竟魏贵人是贵人,对妃嫔出手和对奴婢出手,被人抓到是两种结局。

不管什么时候,奴才的命都没有主子金贵。

很悲哀,却意外的现实。

夏荷给出自己心里的推断,率先就把其中的正确答案排除。

陈雨薇抬头看了眼夏荷,心道这孩子还是想的太单纯。

长春宫怎么能够排除,往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且两个人住的久了难免会有摩擦,别看皇后如今怀了孕,但人家可不是面上看起来的好人菩萨,心狠着呢。

再者说了,樱儿这种伺候人的奴婢,时常不怎么出来。

能将人悄无声息地带到御花园,肯定是身边的亲近之人。

将这几个条件明明白白地摆出来,然后仔细排除一些不合适的,长春宫的怀疑程度首当其冲。

“可是主子,皇后娘娘刚宣布有孕的好消息,会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找晦气?”

古人很迷信风水之类的话,甚至皇上更是钦天监的常客。

不管有事没事,都会召钦天监的官员们算上一卦。

夏荷以纯正的古人思维想这种事,才会将长春宫排除。

陈雨薇则不同,身为任务者,陈雨薇去过太多世界。

清朝后宫?不过是她悠长的寿命中某个无足轻重的小任务。

陈雨薇从人性角度出发分析,觉得樱儿之死与长春宫扯不开关系。

但同样的,这件事陈雨薇也不会继续调查下去。

按规矩走了一圈流程,将樱儿之死定为意外。

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哪怕有些人认为这是一个阴谋。

但那又怎么样?没有人规定一定要将这件事查一个水落石出。

再说,后宫的宫务如今被皇后拆分给淑贵妃陈雨薇、娴妃辉发那拉檀茵、惠妃钮祜禄慧欣三人负责。

没一个是喜欢找麻烦的,那怎么会揪着这件事不撒手。

至于高贵妃高鸿珊,人家病了,属于身体上的老毛病,需要卧床休养,连丁点宫务都没分到,如何跳脚?

不过,“这次高贵妃的病,是不是拖的太久了。”

陈雨薇问到夏荷,心说往年冬日天冷的时候,高鸿珊也会时不时的病上一下。

等到后面抚养了皇九子永琪,就更容易病,甚至还会带着永琪一起病。

但哪怕这样,往年冬日年节时高鸿珊还会坚持带着病体出席。

可今年不同,直到如今,陈雨薇整理参加年节宫宴的人员名单,高鸿珊的名字下面还空着缺。

莫非是真不成了?好像明年正月就是高鸿珊的下线期。

前朝的高斌,高斌虽被皇上抓住训斥过几遍,但不影响身家性命,就是高鸿珊的亲哥有点子倒霉,替皇上当差没干好不说,还留下了自己贪污受贿的尾巴,被皇上一撸到底彻底没了官身。

但好歹高斌没倒,高家的主心骨还在朝堂立着,且听皇上偶尔说话的语气,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要了高斌的命。

陈雨薇以为这样的话,高鸿珊能躲过提前领饭盒的命运线。

不想到头来还是改不了什么,啧啧,有些惨呢。

陈雨薇心里毫无诚意地可惜着,而被她突然问话的夏荷也是一愣。

没想到自家主子的思维这么跳跃,已经拐到高贵妃身上。

不过身为奴婢,哪能质疑主子,既然主子想知道高贵妃的情况,夏荷将自己知道的说了便是。

有关高贵妃年前的这场生病,夏荷知道的比陈雨薇多。

“主子,今年高贵妃的身体状况下滑的厉害。

其实并没有比往年拖太久,还是永琪阿哥年岁一日日渐大,活泼好动待不住,高贵妃又舍不得让愉嫔带孩子,总要自己亲自照顾,”结果就将自己累到病倒,导致躺在床上养病的时间多了许多。

“如今永琪阿哥大部分时间都是高贵妃选的奶娘照顾。

小部分愉嫔过来,贵妃特允,母子俩人也能见上一面。”

后面那句话,夏荷说的比较勉强,因为真就是意如表面那般,高贵妃只是让愉嫔和永琪阿哥见一面,然后奶娘将永琪阿哥抱走玩耍,愉嫔无法,只能去高贵妃身边照顾对方来曲线救国。

目前来看,愉嫔的这个办法好似没什么作用,愉嫔和永琪母子见面机会不多,更不用说什么培养感情。

永琪的年岁,正是记忆力一天一个变化的时候。

愉嫔长时间不在永琪这边留下印象,导致永琪每每见了愉嫔就像是见到了一个陌生人,别说本身能产生的情绪波动,不哭出声就是进步。

夏荷觉得高贵妃将人家亲母子搅成这样有些不太地道。

早前的时候高贵妃明明不这样,怎么永琪阿哥年岁越大就越糊涂呢。

像皇后和娴妃,谁都没这般荒唐过,纯嫔和嘉妃对儿子也是想见就见,甚至娴妃偶尔还会邀请纯嫔一起过去阿哥所。

别管人家这么做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做出来就可以让其他人看见。

对比三人的名声,高贵妃真是要差到家了。

陈雨薇没想到高鸿珊这么能作,她还以为对方的破身体撑不住,感情身体根本不是阻碍的理由。

摇了摇头,陈雨薇笑着摸了摸自己戴在手上的漂亮玉镯,“永琪阿哥,过了年才五岁,还不到去阿哥所的年纪,高贵妃怎么就想不明白。”

只有人活着才能争,不然人死了,东西都是旁人的。

高鸿珊就永琪这么一个养子,她那些嫁妆赏赐,不出意外,肯定要留给永琪。

可永琪如今年岁小啊,记事不多,与其指望永琪不是白眼狼,她还不如直接许以重利让愉嫔帮忙。

连最稳妥的利益关系都不会用,陈雨薇觉得高鸿珊早下线挺好的,赶紧给其他有本事的腾地方吧。

“主子,高贵妃要是能想明白,也会这么多年一直和旁人较劲。

她啊,就是不个聪明人,”该干不该干的全都干了个遍。

夏荷对高鸿珊的评价颇为犀利,这可能也与陈雨薇对高鸿珊的日常态度有关系。

主子都一副不拿对方当回事的态度,指望一向为主子马首是瞻的奴婢会给予对方尊重,那是做梦!

陈雨薇对夏荷的这种口无遮拦并不怎么在意。

毕竟翊坤宫是她们自己的地盘,若在这里还要说话小心翼翼,担心害怕,那她还在后宫混什么。

“不管高贵妃如何,反正,路都是自己选的,是非成败,也得自己受着。”

陈雨薇咧了咧嘴,觉得有些时候,后宫的事都挺有意思。

不过待的久了也会发倦,陈雨薇目前就有这种感觉。

啧,实在不行就再生一个崽儿养养?离了她的孩子们个个玩的疯狂,公主所和阿哥所都是他们的传说。

陈雨薇常在翊坤宫一个人待着,又不喜欢养那些带毛的宠物,这么考虑的话,确实没有小婴儿来的有意思。

只不过生孩子……已经生了六个,足够了。

她又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哪怕是原主的心愿,都算超额完成。

算了算了,再琢磨琢磨其他有意思的事情。

孩子,孩子就先暂时丢到一边,皇上的目光心思全都放在长春宫,陈雨薇得瞧瞧皇后能生个什么出来。

……

乾隆九年的年节宫宴就糊里糊涂地过去了。

要说这一年里最出名的,当属长春宫的皇后再次有孕。

甚至因为皇后有孕,弘历还在年节宫宴上发表讲话。

大概意思就是想与民同乐,免了京郊周围百姓的一年的税收。

陈雨薇:……那远离京城的百姓怎么着你了?厚此薄彼啊。

鄙视于弘历搞这一套收买手段还不怎么阔气,陈雨薇只能化悲愤于胃口,猛吃年节宫宴的菜肴。

都是她精心准备的各种好菜,且还没有那种名不副实的虚头巴脑。

好不容易摊上一次,她肯定要吃够本才行的。

这一年的年节宫宴,也被全体后宫妃嫔夸赞。

连太后和皇后都给了陈雨薇好脸,甚至年后的赏赐大手笔不断,以至陈雨薇的收入增加一大节,顺带着翊坤宫的宫人也都过了个红火年。

可惜这样的喜气没有持续多久,年后因为高贵妃的病情恶化,给整个后宫蒙上一层面纱。

宫里的妃嫔们还都好说,不出门抓不到错处。

但时常需要出门的奴才们就显得格外小心谨慎。

正月二十三,在众多太医确认,其他诸位妃嫔都亲眼所见的情况下,皇上干脆给高鸿珊来了一场晋位冲喜。

直接晋封贵妃高鸿珊为皇贵妃,顺便将娴妃晋封为娴贵妃。

除此之外,搭上这趟顺风车的还有纯嫔苏静彤,终于熬到了纯妃。

愉嫔珂里叶特氏为愉妃,宁嫔叶赫那拉氏为宁妃,魏贵人为令嫔。

算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大封六宫,后宫高位妃嫔多了数位,甚至妃位的位置还多了两个人。

不过谁让皇上高兴。

皇后养胎,太后又没有驳斥,那就这么封呗。

在妃嫔们的一通羡慕嫉妒恨中,转天一早,弘历又以哲妃富察氏曾诞育皇长子永璜为由,将其追封为皇贵妃。

赫!

前脚刚冲喜了一个皇贵妃,虽然人已经病的五迷三道,精神恍惚,但人家还是活着呢。

结果转头又封了个不知死了多少年的皇贵妃。

皇上这个决定,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是用来安抚太后的?因为妃位给多了,想着从永璜那边弥补一些,让太后消消气?可不应该是给永璜爵位,这难道不比追封一个死人有用?

陈雨薇不理解,更看不懂,人在翊坤宫都傻了。

结果更傻的还在后面,仅仅是隔了一天不到,刚被晋封为皇贵妃的高鸿珊就在承乾宫咽了气。

大过年的,正月还没出,人直接薨了。

陈雨薇:……

速度,确实速度,简直速度的不能再速度!

陈雨薇一边挠头一边替高鸿珊处理对方的身后事。

没办法,皇后一切以腹中胎息为重,娴贵妃和惠妃帮忙人家承乾宫看不上。

最后只能陈雨薇出马,像是一块哪里用到就往哪里搬的砖,忙忙呼呼的总算将高鸿珊身后的这一摊子事弄完。

当然,陈雨薇只能在丧仪上多给一点高鸿珊的面子,其他方面,包括承乾宫的宫人安置,永琪阿哥的抚养安排,都不是陈雨薇能插上话的。

等到陈雨薇闲下来时,承乾宫的宫人们一部分走一部分留,原本属于高鸿珊的人被拆的七零八落。

永琪也趁势被亲娘愉妃直接领回了储秀宫生活。

尽管永琪回去之后有哭闹几次,但最终还是被愉妃安抚住了,母子俩人的关系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

至于高鸿珊安排在永琪身边的人,都被愉妃用各种理由清除出去,眼下永琪身边都是愉妃的人,高鸿珊自己下线,也宣告着彻底退出了后宫战场。

人死鸟兽散,哪里还有什么心腹。

高鸿珊忙活小半辈子,最后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哦,也不算什么都没留下,自己的那些嫁妆赏赐都给了永琪,自己也得了皇上给的谥号慧贤。

尽管陈雨薇是丁点都没有看出来高鸿珊哪里慧,又哪里贤。

丧仪结束,后面的日子就过的飞快。

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当一场毛毛细雨落下,春意便已来到长出嫩芽的大地。

以为这一年又会是风调雨顺,不想这场春雨结束,整个京郊周围,数日之内便在没有再下过一场雨。

眼见着天气越来越热,天空还是滴雨未下。

弘历急了。

又是让钦天监算,又是催朝臣想办法缓解春耕的压力。

可惜天灾哪能是人为可控的,老天不给面子,谁都没招。

不得已,赶在四月初,弘历不得不带上朝臣启程祭祀祈雨。

此时,宫里的皇后已经怀孕七个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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