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锦宜这胎怀相很不好,这也与她自己的年纪有着直接关系。
原本在历史上,富察锦宜生下最后一胎就耗尽了心力,自己更是在小儿子早夭后没多久也匆匆离开了人世。
而在这里,富察锦宜在生下小儿子之前还生了一个小女儿,这让本不富裕的形势雪上加霜。
身体情况可想而知,四五个月就开始让太医用各种手段保胎,艰难地拖到现在,太医更是已经明确此胎保不下去。
太医干脆直言,富察锦宜目前有随时生产的风险。
“这才七个半月,娘娘腹中的小阿哥若是此时生下,岂不艰难?”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早产,还是大龄早产的那种。
冬寒拉着太医去门外嘱咐,“不能再坚持坚持?起码也要拖到八个月才好。”
虽说民间有句俗语叫七活八不活,但孩子在母体待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利。
不能只看出生,后面还要长大,总不能真看着小阿哥身体羸弱,常年吃药求生。
太医是富察氏的人,更是富察锦宜这几次生产的主要负责人。
对富察锦宜的破烂身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是怎么回事。
摇头叹气,太医只能让冬寒尽量保证富察锦宜的心情愉悦。
“冬寒姑娘,娘娘该喝的药,还是要尽量喝。
这几日,尽快挑一个时间出来吧,主动生产还能控制,被动生产,娘娘怕是多半要难产。”
太医也不想搞成这样,但谁让富察锦宜的身体不允许呢。
只能在种种艰难的选择中挑出最好走的一条尽力而为。
至于能不能顺利走通,太医觉得这只能祈求老天爷是否保佑。
若皇后娘娘命有此劫,神仙难救;若皇后娘娘得佛祖保佑,方有一线生机。
说完,太医拎着药箱从长春宫离开,他还要回太医院备药。
用在皇后娘娘身上的东西,涉及到腹中嫡子,太医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前院角落,有小宫女见太医走了,麻利跑回后殿向魏含玉禀报。
魏含玉如今已是魏嫔,更有出去独住一宫的资本。
可惜皇后不开口,魏含玉试探几次都没有明确答复,只能继续过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日子。
如今魏含玉更是因为皇后情况不明,不敢随意行动。
“娘娘”
魏含玉眼神一亮,“总算回来了。”
“娘娘,正殿请来的太医走了,奴婢离得远,没人看见。”
瓶儿是樱儿死后,内务府新给魏含玉拨过来的奴婢,也是魏家选的人,比樱儿要忠心耿耿。
魏含玉捏着手中绣帕,语气激动,“太医真的走了?”
瓶儿重重点头,“娘娘,您放心吧,奴婢瞧着真真的。”
魏含玉笑出声来,“太好了。”
总算走了,没了太医挡路碍眼,她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去将咱们准备的好东西拿出来招待招待皇后。
还要感谢樱儿的死,不然本宫都不知道自己曾怀过孕。”
谁能懂被这样一个消息砸到大脑缺氧的感受。
魏含玉简直恨死了皇后一脉,都是因为皇后,不然她才不会这般。
假惺惺地给了她一个贵人位份,以为能抹掉自己做下的罪孽,呵!也得看看她答不答应。
是的,魏含玉已经知道自己之前被罚晕过去后发生的事。
究其原因,还和樱儿的死有关系。
一开始魏含玉只是想替樱儿报仇,或者可以说,魏含玉想弄清楚樱儿到底是得罪了谁才有这样一个下场,她起码得有一个心理准备。
不想魏含玉这边还没弄清楚樱儿到底是被谁害死的,转头自己就迎来了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
自己曾经怀过孕,甚至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小产。
得知真相的这一刻,魏含玉的世界观彻底崩塌。
然后,就是魏含玉迫切的想要替自己报仇。
甚至为此不惜暴露自己,像刚刚派瓶儿盯着正殿,就有一定的暴露概率,但魏含玉还是让人做了。
哼!
这口气不撒出去,难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也是太年轻气盛,魏含玉自从入宫,生活就一路顺风顺水。
哪怕刚开始伺候弘历时没有位份,但有皇后在,她过的比后宫某些不得宠的妃嫔们都好。
后来皇后有孕,她成了贵人,转过年又成了嫔。
这样快的升迁速度,也就是魏含玉没有孩子又住在皇后的长春宫显不出来,换成其他人,早就被群起而攻之了。
瓶儿点头应是,答应之余不忘开口提醒自家主子,“娘娘,小厨房那边都是皇后的人,咱们不一定能送的进去。”
哪怕送了进去,也不一定保证会被皇后吃下。
这些药粉可不好弄,毕竟宫里一向管控很严。
如今能得这么一些,也是魏家在内务府的体量在暗中帮忙。
不过这种事,基本都是少做少错,干的多了,可不保证次次都平安无虞。
魏含玉觉得只要有机会就不能放弃,去试一试,万一呢?
反正让她看着皇后舒舒服服地生孩子那指定不行。
“尽量多给小厨房的人一些好处,只要我们心诚,就一定会灵验。”
瓶儿:……
长春宫的情况谁都不知道,以为是安安静静的养胎日常,不想内里竟风起云涌,波涛不断。
翊坤宫处
陈雨薇揉着酸胀的手腕,低头看着自己誊抄出来的佛经,赶紧让夏荷收拾好,稍后送去宝华殿一一烧掉。
“娘娘,您抄了有几日,够用了。”
夏荷心疼主子,恨不得以身代之,可惜她的字太难看,做个账目还好,抄写佛经就显得丢人。
陈雨薇摆手,自己坐在椅子上难得放松精神,“够用不够用,还不是太后一句话的事。
咱们不是皇后,没有能当免死金牌的肚子,老实抄吧。
等皇上回来,或者等天下雨,这劫也就过了。”
夏荷:……说的惨兮兮,实际上更是惨兮兮,婆媳斗法,倒霉的总是后宫这些插不上嘴的妃嫔。
自家主子哪怕贵为贵妃,手里还有宫权都不能翻出风浪,难不成真要成了皇后才能有喘息之地?
“呵!皇后不还是被太后压制,哪怕怀孕都没得到什么优待。
咱们这位太后娘娘,别看面如菩萨,实际上心黑着呢。”
陈雨薇算是看透了,感情弘历最像的就是自己的亲娘太后。
母子俩人一个比一个白眼狼,只不过弘历还披着层人皮,偶尔能装模作样,太后则是干脆撕破脸,连装都懒得装。
这回为什么要陈雨薇在宫里抄佛经,还是因为皇上不在宫里,带着朝臣出去祭祀求雨的事给闹的。
原本按太后的意思,太后想要后宫妃嫔们找时间,一起过去宝华殿诵经祈福,和远在宫外忙碌的皇上来一场内外呼应的效果。
也是侧面向皇上表明,她们这些人在宫里不是什么都没做,是有过努力的。
但因为皇后怀孕七个半月的情况,加之宫权暂时在三位妃嫔手里,导致太后提出来的这个建议并没有如愿通过。
嗯,这件事在以太后的角度看来,就显得皇后领着后宫妃嫔们很不懂事,竟然不给她面子。
太后心情不爽,就开始找陈雨薇这些人的麻烦。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皇后,其次才是其他妃嫔。
但就像陈雨薇说的,皇后手里捏着尚方宝剑,可以不给任何人面子。
哪怕太后觉得皇后就是不去宝华殿,也能在长春宫写佛经尽尽孝心。
皇后却拿肚子里的龙胎说事,转头把活分配给后宫妃嫔,让她们代写。
就这样,陈雨薇这些人只能拿起笔墨埋头在宫里抄写佛经。
目前陈雨薇已经抄了有几日,毫不吹嘘的讲,宝华殿烧的那些纸,有一半都是她们翊坤宫供应。
真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夏荷,皇上出宫有几日了?”
陈雨薇低头摁着手腕,神色之间不知在思索什么。
夏荷一边整理自家主子抄写好的佛经内容,一边回道,“也有五日了。”
陈雨薇仰头靠在椅子扶手,“五日?”
弘历离宫之前和她说过,这次离京求雨需要九日。
也就是说,皇上那边快完事,自己要回来了。
“看着如今的天,没有下雨的迹象,你稍后走一趟内务府,让那里的奴才们都紧着皮,有些妖言惑众的话和流言,本宫不想听见。”
管理庶务就是麻烦,时常要担心这个害怕那个。
陈雨薇简直讨厌死了活压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心里期盼皇后尽快将肚子里的孩子顺利卸货,她可不愿意当这个管家婆。
夏荷点头应是,先是将主子抄好的佛经送去宝华殿,跟着又去了趟内务府,提醒那几位相关负责人。
都是合作有一段日子的老熟人,有些事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就能懂。
“夏荷姑娘辛苦,咱们心里都记着淑贵妃娘娘的好,必不会给娘娘添麻烦。”
有会说话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好听话说了。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附和,何况他们相处确实比较愉快。
淑贵妃信奉大家伙儿一起赚钱,不像其他人,压根不把他们当人看。
夏荷摆了摆手,觉得自己主子管理宫务几个月没白费,起码内务府的人精子们知道谁上位对他们好处最大。
别和奴才们谈什么正统嫡出,他们信的只有银子。
银子给够,保管能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娘娘知道你们不容易,也是最近”夏荷指了指头顶,“所以为了大家好,板住嘴迈开腿,好处少不了你们。”
“是是是,姑娘说的是”
“咱们都记下了,定会好好提点那些宫人”
“……”
夏荷满意从内务府离开,路上的时候还碰见了冬寒。
只可惜冬寒走的急,压根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夏荷。
夏荷自然不会傻的热脸去贴冷屁股,长春宫的奴才一向心高气傲,她才不乐意凑上去呢。
转身慢悠悠地回了翊坤宫,夏荷先是将自己去内务府的事告诉自家主子,跟着又是替主子整理抄写出来的佛经。
翊坤宫这厢事忙,夏荷没时间关注长春宫,等到长春宫传出皇后要生产的消息,夏荷还有点懵。
“主子,皇后娘娘的胎,还不到八个月呢。”
这咋生啊,生下来还能活吗?夏荷觉得送消息的奴才一定没仔细打探清楚,不是传错了吧。
陈雨薇捏了捏下巴,“皇后的身体情况不好,有很大可能早产。
既然奴才送了信,咱们收拾收拾,去长春宫瞧瞧。”
说着话,陈雨薇也放下自己抄了一半的佛经,起身去往内室换衣打扮,夏荷紧随其后,替陈雨薇取衣梳洗。
陈雨薇由着夏荷忙碌,突然开口,“今天几号?”
夏荷小声,“四月初七”
陈雨薇抬头,透过窗户看了眼窗外,意味深长道,“是个好日子,如果皇后能往拖一拖,许是会更好。”
嗯,更好?!
夏荷不懂,不过陈雨薇没有解释,夏荷只能将疑惑闷在心里。
收拾利索,陈雨薇从翊坤宫出发,坐着轿辇一路被抬去长春宫。
落轿的时候,陈雨薇正好与娴贵妃辉发那拉檀茵同时抵达。
“娴贵妃”
“淑贵妃”
陈雨薇搭着夏荷手腕走到辉发那拉檀茵身边,“娴贵妃来的倒是快,”永和宫和长春宫可隔着一条甬道。
“不过赶巧,刚从宝华殿回来,正好碰见去慈宁宫送消息的宫人。”
辉发那拉檀茵转身看向宫门,“淑贵妃一道进去吧。”
陈雨薇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殿。
同身为贵妃,又有宫权在手,按理说长春宫这边的情况是该和她们说上一声。
可惜两人比较没牌面,进来更没有人招呼,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还有些呆。
陈雨薇看不过眼,拉着辉发那拉檀茵去了大殿。
刚进门就看见魏含玉坐立不安地搅着手帕。
“见过淑贵妃娘娘、娴贵妃娘娘,给两位娘娘请安”
陈雨薇摆了摆手,“魏嫔免礼,你过来多久,可知皇后娘娘情况?”
魏含玉一脸为难,“回娘娘话,臣妾辰时过来,尚不知晓皇后娘娘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