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全本免费阅读
尘墟老头确实老了。沈节刚上雪山的时候尘墟还经常拿树枝和她过招,后来既很少出手,也不怎么出门了。
她偷学过尘墟练的寒功,内息开始游走时才猛然发觉老东西可能寿元将尽撑不了多久:这门内功硬生生把内息扯成寒热两极,寒气热气分别流转;在雪山上最大的用处就是让全身温热起来,而身外八尺就冷到滴水成冰,呵气成雪。
一个寒暑不侵的人开始怕冷,代表这个人的心脉已经不行了。
这内功和尘墟的刀法有些联系,但是沈节没参悟出来。她身上的旧伤太多,极热极寒的内息走过大小周天,全身的旧伤总跟着疼痛难忍,尤其是曾经断成几截的腿,总让她想起被饿狼尾随的山路。
自然,眼前的陈子临比记忆中的狼更要紧。她眯了一下眼睛,在逐渐变得凛冽的秋雨中回忆着尘墟有意无意念给她听的心诀。
“……大道小道一同走,火烧白玉澄明心;入世逢五退半步,举令猿马自在身……”
听起来像这个老头在对年轻人发牢骚,但是细想想又很对。
她不知道是自己这半宿奔袭已经彻底脱力了还是又一道电光劈上了附近的什么东西,眼前一白好像又回到了雪山上;震人心脉的雷声接踵而至的时候,她看清了这白茫茫的——雨水都结成了霰,水汽全都凝成了雪。经脉脏腑中热气蒸腾,陈子临掀起的雨尽数化成打在皮肤上的狂风。
她在狂风中张大了眼睛,陈子临的刀刃和双眼,都好像那白森森的牙。
趁着全身短暂地恢复十年前的巅峰,沈节一步步趟进了暴雨的中心。陈子临在退却,沈节便抡圆了仅剩的刀鞘步步紧逼:两个人相距不到二尺远,陈子临内力催出的风雪就停了。
“你即使得了尘墟的真传……”陈子临咬牙切齿,他眼看着沈节左手刀鞘挡住了攻势,本不应该活动的右手提起匕首锁住了他的刀,“也没用……”
沈节从陈子临的瞳孔中看到了灯笼和火把的亮光。
在陈子临吹响鸟哨前,沈节弃了左手的刀鞘扑上去掐住了陈子临的脖子,右手上全是从伤口逼出的鲜血,匕首甚至开始打滑,她咬着牙低喝一声,用匕首捅穿了陈子临的腿筋。
她必须杀了陈子临,否则就得死在听风使的乱箭下。
风雪骤然鼓荡起来,沈节右手的血水开始结冰,把冻结在手上的匕首硬生生扯出,眼前这个曾经高大过的男人便发出闷哼,斜了下去。
然后她将匕首照准了这人的太阳穴——
陈子临反手引刀就向沈节颈脉而来,沈节顺势一滚滚进溪水,已经被冻硬的外衣被水浸开甚至透出了一星半点的暖意。
陈子临拖着不听使唤的左腿追上来,被沈节踢了个趔趄一刀扎进河床,刀刃陷进砾石间足有一尺;在凛然寒气中挣扎着站起来时,又被沈节一脚砍中了后脑。
当他看清摇曳的刀光后那个握刀的沈节时,沈节已经把不染的刀口对准了他。
他吹响了鸟哨。
沈节手里的刀锋扭转了一个角度。
鸟哨拖着长音漫到整条山谷,雷声缓缓,沈节手里的刀也裹满了寒气。草木仍然因为突如其来的雷雨战栗着,眨眼间身负顶尖轻功的听风使就到了附近。
雨水浇不灭的灯光断断续续从山路向山谷游着,风雨声里又出现了层层叠叠的机括声。
“你没斗过。”沈节说道。
陈子临的视野里风雪大作,落枫山没了,听命于他的听风使也看不见了,夜幕下只有如同他十五年前的影子一样握着刀的沈节。
“我不明白。”冰一般的刃口抵在他心口上。
但是紧接着这股寒意就贯穿了他的胸口,一瞬间因为寒冷或因为这伤口足以致命引发的清明让他意识到了问题的答案。他张开口,舌头颤抖着,却因为两颌僵硬咬不出一个字,只有呼出的水汽结成一团团的雾。
“世间一切相,都是由人眼所见人心所化,与人斗就是与仇恨的自己斗。终其一生,左右互搏,两败俱伤。我回落枫山是为了除心魔,你是为了什么?”沈节问。
“呵——啊啊……”
沈节一脚踩上陈子临的胸口,将不染拔了出来。
陈子临伸手想要夺回不染,但突然间难以呼吸,从口鼻呛出来的只剩下逐渐结出冰屑的鲜血。
山谷里不再有风,雨脚也温柔得如同金陵的春雨,万籁俱寂。
“听风崖所有赏罚令和听风使,现在听我命令;有意见的,就死在我跟前……”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