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前的情势,徐长卿低头不语,心中不知道在想些首的黑衣人不耐的道:“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只要你们不插手此事,大家都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回去最多治你们一个疏于防范的罪行;我血雾楼一出手,从无失败之说,别人也不会怪责你们什么;可是如果你们不配合……”
他冷哼了一声,诡笑道:“虽然主人命令能不杀便不杀,却也没说让我们一定不能杀了你们,结局如何,相信你不是笨人,自然看得清眼下的情势,如何决定,还是快回话吧,我时间很紧,可是没空陪你干耗着,如果你想拖廷,先不说这里离最近的北大营都有二十多公里,他们收不到信息,就算他们收到了赶过来,在他们来之前,你们都已经变作了三千具尸首了!是继续活着当人日后还能有机会升迁快快活活的过日子,还是想现在就变成一具什么都不是的死人尸骨,你们自己看着办!”
“再给你半炷香的时间,如果还不回答,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说到这里,声音猛然严厉起来,而“咯吱咯吱”的声音不住的响起,山头之上,所有人将弓箭都拉到了最满的状态,只要那黑衣人一声令下,无数的箭雨便将蜂踊而来,将下面的这三千人射成刺猬!
所有人顿时都慌了,不少人奔上前来苦苦哀求徐长卿撤兵,毕竟死一个蒋琬和大家跟他一起陪葬,谁也不愿意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送掉性命。而且这个人还是如此可恶!
徐长卿耳边一片嘈杂之声。所有人都劝他逃命,不要管这档子闲事,他是朝廷里面倚为臂膀的重臣。日后前途还不可限量,不必为这样一个人无谓牺牲自己,心在挣扎,复杂地目光望向被那十二个蓝衣人包护在中间地黑氅少年,他的面容还是如此的平淡,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刚才地话。难道他不知道,外面有八百弓弩手都将箭尖对着他们么?
到底是无知便无谓还是另有把握逃出这一劫,可是便以徐长卿的智慧,都实在想不出,如果他们这三千人也撤了,他还是不是有一点丁的所有希望逃得性命!
难道,他真的不怕死么?
生死关头,徐长卿居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从蒋琬入朝开始,一点一滴化作记忆从他面前掠过,私自带兵围攻尚书府,对皇帝的连番召命不闻不问。带着五万人去攻打十万人的悍匪山贼……哪一次,不是在地狱边缘徘徊。可是好像在所有人地记忆里,这个人一直都是一副平淡的样子,无论是听到大军被围之时的艰险之局,还是连升三级之时的重赏之下!他都没有丝毫改变过!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李四,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天性如此,还是故作资态?为什么在如此的危难面前,明明没有一点生还希望的你,还能如此平静的对待,你是此次和亲地使臣之一,拥有调管军队的大权,却站在那里,任凭这三千人哀求着自己于此关头抛弃你撤兵离去而不发一言!
你难道不应该怒而奋起,过来斥责一下这些自私自利的属下么?你难道不知道如果此时,你以大义压我,以我徐长卿的个性,只有陪你拼死奋战到底么?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地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让这三千人地性命,为你争得一线希望,虽然微茫,但却远胜于必死之局么?
你难道……
看着蒋琬那仿佛局外之人一般冷眼观人的平淡,再看看自己四周嘈杂的士兵,徐长卿蓦然之间,忽然觉得这些平日里自己尽心对待,与他们吃着最粗糙的米饭,睡着最廉价的帐篷,那些可敬可佩的男儿,此刻看来,面目却是那么的可憎!
虽然生命真的很宝贵,可是你们怎么都只能当顾着自己呢,要记住,你们是军队,不是流氓,这种在危急关头抛弃战友的作法,是一个勇士应该做的么?这样的军队,还能给他们以厚望,拿来保家卫国,驱除强虏么?
就在此时,那为首的黑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想好了没,你决定怎么做?”
听到这个声音,徐长卿终于回过神来,目光缓缓的从那三千士兵面上一一掠过,每一个接触到他目光的人,忽然之间都不由得低下头来,不敢看他的眼睛,原本嘈杂一片的山谷,瞬间竟然变得一片死寂!有些人不安的偷偷抬起头,望了徐长卿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心中忐忑不安的猜测,主帅会怎么做?
那为首的黑衣人再次不耐凡起来,冷哼道:“不要告诉我还没想好,我可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徐长卿,你……”
徐长卿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再不看向下面的三千人一眼,转向那为首的黑衣人,打断道:“我已经决定好了!”
那为首的黑衣人不觉有点意外:“哦,那么,说来听听,是留下,还是走!”
留,还是走?
徐长卿苦笑了一下:“其实你应该问,是选择死,还是生才对?”
这当口他还能说笑,一步一步,走到蒋琬身边,徐长卿的脚步虽迟疑,却终于是到了!
那三千人面色顿时都变得一片死灰,而那黑衣人却不由得稍觉讶异,随即道:“你想拼死一战?”
徐长卿摇头道:“不,他们走,我留下!”
一语出,全场皆惊,落针可闻!那为首的黑衣人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看了徐长卿一眼,目光中露带异色。不过他还是很痛快的挥了挥手,“好,放他们离开!”
山头上有人答应一声,立即有两排人撤开,放出一条生路,那些士兵脸上都不由得有些火辣辣的,但是还生还的机会下,所有人还是不由得挪开脚步,向谷外走去。有几个人迟疑了一下,却留了下来,也跟着走到蒋琬身前,挡住箭尖!
蒋琬明显也有一些意外,微微偏过头,低叹了一声道:“其实你本不用如此的,你可以离开,何必跟着我一起送死!”
他的声音很低,若在风中,不仔细听,几乎都感觉不到,徐长卿却只觉得身子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