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 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相比于王夫人的沉默寡言,探春这边倒是十分地如鱼得水,她正与三两位华服少女一块说笑,其实贵族家的小姐们之间大多大小认识,也常常办个诗会什么的,只是探春到底是庶出,二来迎春惜春也不大通此道,所以不好单独一个人去的。

黛玉倒是被高三太太叫了过去,这么多年,与他们家交好的人家都知道高家有个养女,比亲女儿还要亲些,加上本就是仕宦书香门第的出身,谈吐不凡、气质不凡,所以也没人敢轻视她去,再加上林如海昔日的同僚故旧也多,众位夫人也怜悯她身世可怜,这么多年倒也不曾断了联系。

黛玉跟着高三太太见过几位夫人,听着她们寒暄了几句。一位太太拉着黛玉的手左瞧右瞧,几乎就快把黛玉夸成一朵花了,又问高三太太道:“这么好的孩子,可有了人家?”

高三太太下意识地看来王夫人一眼,她是知道林如海与贾政的约定的,只是如今这事还未说破,女方若是先开口,倒像上赶着去的,便笑道:“孩子还小呢,我还想着留她几年。”

那位夫人想是对黛玉很满意,打着哑谜,笑道:“我倒是想给她做媒,就是不知道你答不答应了。”

“打着孩子的面,你又来说这话,”高三太太笑道:“有好的,你只管替我留心着就是了。”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太太们聚在一块,最后聊来聊去,都会聊到孩子身上,凤姐与循大嫂子一块聊起了儿女经,算起来,茂哥儿倒是比他们家大儿子大了一两岁,不出所料的是王夫人一时又成为场上的焦点。

下面的话也不方便未出阁的女孩儿听,看着自家的几个小侄女在那边说笑,高三太太便让黛玉去那边玩笑。

黛玉面对一屋子的大妈,脸都快笑僵了,一早就看见若冰在那里孤芳自赏,听了高三太太的话,笑着去了那边。

若冰本就是个冷清性子,除了家中姐妹,也就一两个相熟的小姐,这会子她身边围了几个小姐,也不知再说些什么笑话,几人捂着嘴在那里笑,若冰倒是带着几分疏离。见黛玉来了,就拉着她去一边说话。

若冰叹了一口气,道:“还好你来了,方才也不知道是谁,擦的哪家的胭脂、熏的什么香,弄得我鼻子都有点痒,差点没忍住。”

黛玉笑道:“大冬天的,谁熏什么香啊,你少作怪。对了,今儿怎么没见大姐姐,三妹妹也没见着。”

“大姐姐婆家的外家今日宴请,来不了,早就跟三婶婶说了,”若冰往人群里努努嘴,道:“喏,那不就是三妹妹?我还有话问你呢,年前下雪,我请你过来赏雪,你倒跟我摆架子,怎么不来?”

“你是知道我的,我何尝不想过来,偏那会子那边迎春姐姐出了点事,也就没了心情。”黛玉说道。

若冰看着大厅里扎堆的太太们,叹了一口气,道:“今儿要不是知道你来,谁愿意来这里。”她跟黛玉差不多的年纪,也到了相看的时候,照理来说,像高家这样的门第,是不缺什么上门提亲的人的,高二太太也是早几年就开始相看女婿了的,只是若冰不知怎么了,性子越来越冷。高二太太也是慈母心肠,担心女儿日后当家作主、出门交际,还是这么个性子可怎么好,所以经常拉着女儿参加各种聚会,家里办事,也让女儿练手。

黛玉知道若冰性格如此,也不做什么强求,两人便说起了循大哥哥刚出生的儿子。

外面男客这边,高渊的一些好友都是认识宝玉的,加上宝玉才名在外,所以勋贵出身的贾政一行人在这里并未受到轻视。宝玉趁机把贾兰推至众人跟前,言谈虽然还略显稚嫩,但是举手投足之间显的十分稳重谦逊。

宝玉看到不少人眼里都是赞扬的神情,贾环许是被贾政警告过,表现得中规中矩,有宝玉贾兰珠玉在前,倒是没人在意他。

贾政看着宝玉在一群大人中间,正和高彻说着话,与一群老家伙相比,宝玉就代表了明日的朝阳。‘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这正是贾政希望的生活,看着满堂的清流大儒,贾政愈发肯定了心中的决定。

宝玉站在一旁听几位大人在那里讨论着字画,时不时地符合一二,其实心里还是挺打鼓的。就好像前世里要去面对自家老爹那般,这样的压迫竟然是来自于一个外姓人,那就是高家的老大——高循。

对于高彻其人,宝玉还是感觉十分意外的,高渊夫妇都是和气的人,怎么会生出这般沉默寡言的儿子,不喜说话也就罢了,但是一张嘴,一是一,二是二,那是有条有理,头头是道,极力要求对方心服口服外加佩服。每次看到高循正义凌然的脸,宝玉立马大气不敢出,比贾政都还管用。

高循也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一步一步的考上来的,在翰林院熬了三年(宝玉都没待够),后来外地赴任,这是最稳妥的、最标准的文官晋升的道路,可以说高彻是高家这一代中最有出息的孩子,所以尽管高渊淡泊名利,官职不高,旁人也不敢小瞧了他们家去。

吃过一轮酒席,众人渐渐告辞,除了几家亲近的人家,其余人有终席的,也有不终席的。

王夫人凤姐等人也要告辞,探春新认识了几位小姐,黛玉与若冰有些依依不舍。

贾政却是心里盘算着一件大事,他如今回来后,还是回到工部当差,如今几位皇子日渐长成,宝玉又与四皇子交好,日后免不了夹在几方势力中左右为难,更何况宝玉如今尚未婚配,前儿宴会上不少国公勋贵开口询问,大有结清的意思,这更让贾政觉得宝玉还是尽早成婚,哪怕只要定下来也好啊,绝了某些人的念想。

第二日一早,贾政携了名帖又去高渊府上拜见。

高渊虽然不知道贾政这会子上门是作什么,但还是把人迎进书房,献上茶点,一张楠木四方桌,两张黑漆黄木玫瑰椅,上面铺了一层猩猩红厚绒坐垫,桌子上简单的三碟精致点心、两盏香茗,两人对坐。

互相寒暄过后,贾政直接开门见山,“我这次来,是有件事相与先生商量。”

高渊抚须问道:“不知存周兄有何事?”

“自然事为了小儿与林家外甥女的婚事,”贾政道:“想来妹婿跟先生提到过,我与妹婿定下了两个孩子的婚约,如今他们也到了年纪,特来与先生商量这婚事是怎么个章程。”

高渊听了这话,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道:“如海兄临终前确实交代过,已经为黛丫头定了门亲事,但是并未说明是谁家,免得人走茶凉,让孩子受了委屈。这么些年也没个人来说,我只当忘了呢。”

贾政忙道:“当初未曾说破,这里面原是有些缘故的,一来,两个孩子还小;二来林丫头在府上住着,若是说开了,只怕再在府里住着有些不便,家母只怕舍不得;三来,也是我这做舅舅的一点想法,宝玉从小顽劣,只怕配不上外甥女,如今宝玉也算有了些立身之本,倒也对得住妹夫与先生的栽培。”

说的倒也是合情合理,不看贾家,光是宝玉这个人,高渊还是极满意的,一些细枝末节暂且不论,贾政现在提起来,还算言而有信,便姑且信他,问道:“如海把黛丫头交给我,这么些年,我也一直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

“不说先生了,林丫头在我府上住了多年,家中上下,无有不夸赞的,”贾政忙道:“只是妹妹妹夫早逝,林府一直就空着,总不能草草地就从园子里抬进来吧?”

高渊皱眉道:“这是自然的,黛丫头还是在林府出嫁的好。当初虽然跟他们族里的一些人闹得难看,但是总归还是姓林,更何况总还有几位黛儿的叔伯兄弟,也该请他们来观礼的。”

“正是。”贾政笑道:“原本是想请先生作男媒,只是林丫头这种情况,还是得麻烦先生多操心些才是。”

“这是自然的,”高渊沉吟片刻,道:“既然这样,那等我先与夫人商量一番,内宅之事还是她们办的妥帖些。”

“嗯,”贾政点点头,道:“那我就在家中静候先生佳音。”

等送走了贾政,高渊又与高循说了这事。高循听了,皱眉道:“贾家不是个好去处。”

一句话简单明了,引得高渊看了高循好几眼,问道:“怎么了?”

高循道:“儿子虽然这两年不在京城,但是对贾家的事也略有耳闻,且不说宁国府私帏混乱,爷们大多混账,便是荣国府也不大见的行得直,那边的琏二爷前两年不就闹出点事吗?更何况我也听说两房之间素有嫌隙,黛儿妹妹嫁过去,日后只怕不大好受。”

高渊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只是这婚事是你林叔叔亲自定下的,贾府纵然千般不好,但是他们这一房还算干净,宝玉又是知根知底的,论家私人品,也都还相配,这么一看,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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