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壮汉因为梁武转述的这句话愣住了。
要知道，在胤国这样米粮并不充盈的国家，即便是丰年，米价也要达到二十文一斗！
三十文一斗的米......在饥荒年代，和白送又有什么区别？！
“真的可以......三十文一斗吗？”络腮胡壮汉小心翼翼地问着，既怕自己的疑问会让梁武和“神仙大人”动怒，不再卖出粮食，又担心是自己太过渴求以至于听错了。
梁武肯定地点了点头，“神仙大人一言九鼎。”
“那么，药水和水井的价格？”巨大的惊喜冲击着络腮胡壮汉的脑子，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药水和水井......很贵吗？”
药水和水井当然不会很贵。
若是贵到让所有人都买不起药水，或者开凿不起深井，最终只能死在霍乱疫情之中，周衍在现代屯的那么多米粮要卖给谁？
要细水长流，不能竭泽而渔，这样简单的道理周衍再清楚不过了。
“每人每日份的药水售价三十文，开凿深井一口十两银子，”梁武继续转述周衍的话，“同样的，也接受赊账。”
“不过粮食和深井的赊欠方可以是化城郡郡衙，药水的赊欠方却只能是化城郡的百姓。由患病的人或者患病人的家属亲自签下欠条，如果索债时拒绝偿还，衍营有权利要求他们以工抵债。”
“还有，衍营售出的所有物资，都不允许任何人进行二次贩卖和倒卖。一旦发现，所有交易立即终止。”
络腮胡壮汉沉默片刻，最终做出决定，“我可以先买一千石粮食和一百份药水，再加上开凿五口深井吗？”
“其余的，我还需要和郡守大人商量之后才能做决定。”
周衍准备和化城郡做生意，当然不会介意多等上几天——事实上，真正面临迫在眉睫危机的是化城郡，他只需要静静等待化城郡给出的货物单，而后按需配货就好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络腮胡壮汉的眼眶微微有些发湿。
化城郡，终于有救了！！！
“感谢神仙大人......”络腮胡壮汉学着梁武的姿态双膝一弯跪在地上，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有些哽咽，“我代表化城郡所有人，谢谢神仙大人......”
他还是没能听到周衍的声音，还是没能成为周衍的信众，但周衍对此丝毫不担心。
如今许诺下的一切都还只是空头支票，等到化城郡的百姓有了粮食吃，有了棉衣穿，干净的水从井中涌出来，染疫的病人渐渐痊愈......所有质疑的人总会成为他最坚定的信众的。
梁武不就是如此吗？
心中有所成算的周衍又吩咐了几句，“即便有了药水，对病患和未患病者的隔离也是必不可少的。”
“病患也需要按照轻症、重症、危重症分开隔离，”周衍说着，又将在外卖软件上购买的一百包医用口罩和两百块抑菌皂传送了过去，“所有接触病人的人都需佩戴口罩，此外，接触病人后，所穿的衣物都需用抑菌皂清洗。”
眼睁睁看着石雕神像的掌心凭空出现小山似的一堆物资，络腮胡壮汉整个人都呆了。
“这就是......神仙的手段吗？”络腮胡壮汉大张的嘴里几乎可以塞得下一整颗鸡蛋。
梁武傲然昂起下巴，语气格外自豪，“这就是神仙大人施展的神迹！”
和口罩以及抑菌皂一同传送过去的还有几个玻璃瓶。
玻璃瓶里装着清冽冽的水。
“这是？”络腮胡壮汉和梁武表情都有些茫然。
周衍缓声开口，“将这些水倒入昱江码头附近，曾被抛尸污染过的江水中便可。”
周衍传送过去的正是一位在实验室工作的朋友送给他的霍乱噬菌体溶液。
霍乱噬菌体可以裂解杀死霍乱弧菌，在抗生素尚未被发现的年代，科学家们曾耗费大量精力探索噬菌体对细菌的杀灭作用，并将其应用于医学实践。
一系列用于裂解霍乱弧菌的霍乱噬菌体也被陆续发现。
周衍前些日子让宁白海取过霍乱患者的粪便，并托朋友私下里分析了这次霍乱弧菌的生物型，由此对症下药，找出了最适合的噬菌体分型。
给络腮胡壮汉的这几瓶溶液，就是周衍那位朋友这两日工作的成果。
将一切都交代完毕后，梁武带着络腮胡壮汉等人前去仓库拿取粮食，周衍则加急调配了一批药水出来。
称好粮食，带上周衍刚刚调好的浓缩版药水，梁武和络腮胡壮汉踏上了返回化城郡的道路。
跟着他们前往化城郡的，还有宁白江以及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凿井施工小队。
还有——
一尊小小的木质神像。
只有巴掌大小，被梁武和宁白江轮流捧在掌心，精心地“呵护”着。
这也是周衍最近几天研究出的新玩意儿。
经过多次实验，周衍意识到，现阶段他能“附身”的神像数量也是有限制的。
现在的他，只能链接上三尊神像。
草庙中的泥胎神像，广场上的石雕神像，以及这尊当初让木匠雕出来用以实验的木质神像。
这尊小小的木质神像便于随身携带，虽然因为掌心过于小巧，能够传送的物资也实在有限，但基本的“视听”功能却是丝毫不弱的，对于周衍来说正适合于与离开衍营在外的信众们交流。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周衍终于能够除当初那座草庙所在的谷地之外，这个已经逐渐变得熟悉起来的古代。
“神仙大人，委屈您了。”看着掌心小小一尊神像，梁武沉着眉，表情有些不好看。
即便木匠已经用尽了他最好的雕工，但也无法掩盖这尊神像的材质就是块普通木头的现实！
这么廉价的材料，还只有这么一点点大，根本不符合神仙大人的身份！
梁武觉得委屈了神仙大人，周衍却适应颇为良好——他还从来没体验过这样被人捧在手里的视野，感觉有点像是在游乐园玩过山车。
还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