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嫁凶悍武将后》全本免费阅读
“薛慎,户部侍郎被抄家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日大朝会,接连三道奏折,揭发户部侍郎罗禹碹勾结官员私吞赋税,盗卖官粮近百万石。”
隔着一道画屏,薛慎声音沉而缓。
“这些我知道,罗禹碹入狱,罗府查封。我是想问,罗家夫人孩子和罗府上下……是怎么没的?”
“起火,”薛慎静了一会儿,“御史台奏言,案件所牵涉官员的罪证都藏匿在罗府中,我领兵去查抄,罗府闭门不应。”破门之后,护院全部手持兵刃,誓死顽抗。”
“待前院封锁冲破,后院早已火光冲天,罗夫人与罗小娘子反锁在主屋,我赶至时,二人已在火海……”
薛慎没再说下去,俞知光能猜到。
“那姚冰夏说,罗侍郎反对你执掌宫禁……”
“我从北地调来,父亲只是个战死的普通千户长,在皇都一没背景二没人脉,饶是军功傍身,反对我任金吾卫掌宫城守卫的人岂止罗禹碹一个。真要报复,从年头等到年尾,也没几个公报私仇的抄家机会,还不如像对刘东海那样,一人套一个麻袋,打顿黑棍更快。”
俞知光愣了一瞬:“你打刘东海了?几时打的啊?”
“不重要。”薛慎没细说,不是他亲自动手,是金荣、陈俊英、林啸虎这些戴老三的战友事后去套的麻袋。
元宝又来外间敲门:“司马家的茶换过第二泡了。”
“这就来。”俞知光同薛慎并肩出主院,沿游廊往前厅去,行至一段没有屋檐遮蔽的路,地上积雪未化,她提着裙摆小心慢行,还是觉得疑问。
“那你怎不同姚冰夏解释清楚?”
“说了不信,没那好脾气。”
俞知光看看男人距离自己肩头一拳之隔,随时准备扶稳她的手,“你脾气不坏的,要是耐心说,肯定说清。”
薛慎不接话,满皇都大概只有她这般觉得。
将军府的厅堂窗明几净。
姚冰夏面色复杂,望向姗姗来迟的两人。一个魁梧高大,一个玲珑纤巧,面貌上端得也是生人莫近与娇憨可亲的鲜明差距,真不知日子是怎么过到一块儿去。
她夫君司马轩同薛慎有点交情,率先笑开了寒暄:“感谢薛将军昨日及时救下小女,特来道谢。”
他说罢,轻咳了声,瞟向她。
姚冰夏睨他,出门时说好了,今日决不讨嫌。
她福身一礼,以自罗家出事以来,少有的心平气和语气道:“薛将军大恩,我铭感在心,不会忘记。从前是我小人之心,不提也罢。”说罢,将蓉儿轻轻推前一步。
蓉儿经过郎中检查,已无大碍。
她瞧瞧这个面无表情据说救了她的大将军,有几分害怕,看到他旁边的俞知光,这个美人姐姐她认得。昨日在寺庙里,她同她一样被郑老夫人的威仪镇压。
蓉儿鼓起勇气,像模像样地行了晚辈礼,用稚嫩声线郑重道:“蓉儿谢谢薛将军救命之恩。”
薛慎颔首,想起这个垂着脑袋行礼的小豆丁看不到,指头颇为小心地点了点她双髻的其中一包,“行了。”
俞知光盯着那笨拙指头看。
正事说完,礼送毕,要再留姚冰夏同薛慎勉强寒暄,那就是一场灾难。她想到腊梅花丛那刻意没清扫的积雪,本是赏景用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蓉儿要和我一起堆雪人玩吗?府里有千金绦,套上不冻手。”后面一句是说给姚冰夏这个操心继母听的。
蓉儿眼睛亮起来,她在家里就想堆,可母亲怕她冻着从来不允许。姚冰夏在她脑袋上摸了摸,罕见地答应了,“堆吧,娘同你一起堆,堆个黑风将军。”
“姚夫人,黑风将军是谁呀?”
“是蓉儿养的小狗。”
“我也养过狗呢,名字没这么威风,叫五福。”
“是五福果子的五福吗?”
女郎们与孩子说笑着走远了。
厅堂里转眼只剩两个大男人。
司马轩松了一口气,他自娶了姚冰夏作续弦,和事佬没当成反倒惹姚冰夏生气,同薛慎的交情便淡了些。
如今有望冰释前嫌,他乐见其成。
他看薛慎,薛慎看他,又去看黄花梨八仙桌上乱七八糟的谢礼,里头是何物不知,只见木匣子上的雕工一只比一只华丽浮夸,挑眉道,“你还不如给我来两坛酒。”
司马轩一听就笑,作势要踹他一脚,“得了吧,还能少你酒,圣上特准休沐几日,准备去哪儿玩?”
“没想过出去。”
“行,新婚燕尔的热乎劲还没过。”
他一副过来人的表情。
薛慎不语,他同俞知光没热乎过,最热乎要数今日,你们一家三口登门前的半个时辰。
司马轩健谈,薛慎不接话,他也能自己说下去,否则当初二人狩猎碰见就没法一起继续。他随口道:“柏昌山有个新去处,叫漪澜筑,跟吃喝玩乐的酒楼差不多,带独栋客舍,舍得花银子就能住。适合你们换个地方黏糊。”
“大老远去柏昌山住?”
“……嫂夫人有没有讲过你不解风情?”
司马轩虽是武将,家是文臣武将辈出的世家,比薛慎这种没根没底的日子过得更精细。要搁从前他年少轻狂,必然觉得薛慎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老粗。
得亏这人有一身本事,才叫他高看一眼。
今日登门是道谢,不能得罪人。
司马轩细细解释道:“叫得漪澜筑就修在湖边,靠近温泉脉,冬日里不结冰,白日可看霞映澄湖,夜里可赏月落清波。漪澜筑还养着兔子、小鹿、越鸟这些啊,小娘子都喜欢看,吃吃喝喝的同东市福满楼一样精细。”
这回,薛慎听进去了。
俞知光喜欢福满楼,还挖了人家一位辞工的厨子。那她喜欢小兔子小鹿吗?他想了一会没得出结果。
司马轩的闲聊已经跑到了姚冰夏身上,说她最近迷上了编攒心梅花络子上,还特地花钱请人,来教授司马府上的年轻女眷,“那些个细线编织,比排兵布阵还复杂。”
俞知光堆完雪人,给蓉儿一食盒厨娘做的果子捎走,送别司马家三人,被薛慎问了很罕见的问题。
“俞知光,你喜欢什么动物?小兔子?小鹿?”
“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她想了想,“没见过小鹿,见过小羊羔,绒毛摸起来很舒服,薛慎你摸过吗?”
“没摸过,吃过。”
“……”俞知光难得地,一时没接上他的话。
薛慎握住她缩在袖子里的手,牵起她往回走。小娘子身段窈窕,手却软绵绵肉乎乎,饶是戴了千金绦堆雪人,寒气依然透到指尖,攥在掌心里好一会儿才暖和。
“明日去漪澜筑摸小鹿,看哪个更好摸。”
“好啊。”俞知光欣然同意。
一早赶车到柏昌山的漪澜筑,但见重楼飞檐,琉璃瓦上覆新雪,两根做门面的金丝楠木柱得两人合抱那么粗。
连迎客女使都样貌清丽,仪态端庄,不卑不亢。
漪澜筑背后的主人,应是家底豪奢,且身份矜贵。
女使引二人入内,如同早知他们身份,“一楼热闹有烟火气,二楼清净,薛将军与大娘子想到哪儿落座?”
薛慎扫一眼略微嘈杂的大堂,望见中庭一块巨大锦绣圆花毯,是适合胡旋舞的布置,“二楼吧。”
俞知光掀开帷幕:“你们的小鹿都养在哪里?”
女使领他们到花窗正对舞毯的雅间:“在后堂客舍的涛声林里,需住店的客人才能够进入。”
“是住一晚。”她看着一楼水牌点了菜,让薛慎再添两道菜,薛慎只加了一道拆鱼羹,“再来壶酒。”
拆鱼羹汤甜味鲜,比福满楼的做得还好。
俞知光吃了整整一碗,眯起了眼,再看花窗外,舞娘正踏着紧密激越的鼓点,赤足在锦绣花毯上旋转跳跃。
渐渐地,她有点坐不住,昨日堆雪人一冻,月事好像提前来了,她摇铃招来女使小声询问,女使亦低声回答,“一楼大堂恭房人多,大娘子过夜,去后舍更清净些。”
薛慎眼神对上她,俞知光摇头:“你在这里等我。”
他便又倒了杯酒,他能猜到漪澜筑背后的主人是谁,让俞知光一人去也无事,出不了大乱子。
女使将俞知光领到后殿一座叫雪隐的小屋前就走了。
俞知光料理好自己,瞧见屋后是片林子,不知是何缘故,竟雾气袅袅,林木繁茂苍翠,在冬日浓郁碧色不减。
丛丛树影间,一头梅花鹿轻巧跃过。
小鹿驻足回望,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