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浴室蒸腾着的水汽扑满全身,我四肢都舒慰地泡在浴缸里,因为吃了好多橙子还推拒不掉而昏昏欲睡。
身后伸来的手细致地给我胸膛抹沐浴露,搓洗身体,洗掉身上淡淡的酒味。
空气中微妙暧昧的腥气被橘子味的洗发水覆盖,驱逐。
我顶着满头泡沫,骨头都被热水泡软了,窝在祁晏怀里,像是只软骨头的猫咪一样任他搓扁揉圆。
祁晏也以指做梳,温柔地梳理着我湿透了的头发,拿淋浴喷头小心地冲掉我头上的泡沫。
我非常努力的睁开眼,刚好对上他黑沈沈的目光,就算是现在,其实我还是很不敢相信。
我竟然跟当了我二十七年的弟弟上床了。
还整整搞到了凌晨两点半!!
我睁着死鱼眼看他。
祁晏却好像得偿所愿很高兴的样子,他揉着我的脸,拿毛巾包住我的头,开始擦干我的头发。
等我浑身光溜溜的,扯了浴袍急匆匆起身要走,他扯住我的手,朝我笑了笑: “哥,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
我茫然绝望看着他,隐约猜到接下来不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祁晏拉了我一把,将我拉着跌落在浴缸里。
我跟他亲密无间相拥,感觉很奇怪,这跟我们小时候被妈妈塞进一个浴桶里洗刷刷不太一样,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guhu.org 完美小说网
下一秒我就反应过来了,是关系的错位,我还把他当成我弟弟。
他却引着我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往浴缸里更热的热水向下伸去,当我感觉到半根指节都被温热的水流温柔细致地裹住,汗毛更是要竖起来了: “你……”
祁晏都拿我常年用来握画笔的手做了这种事情,却还能神色自如,凑过来蜻蜓点水亲了下我的鼻尖,然后他才慢条斯理的说: “哥,你知道东西留在里面,第二天是要发烧的吗”
我: “……”
我茫然。
我怎么知道,就在五六个小时之前,我还是直男,比钢筋还难弯的钢铁直男。
我觉得祁晏他是在道德绑架我,并且,我为他妄图道德绑架一个恶毒男配而感到诧异,当即头也不回想要走出去。
祁晏自始至终没以为我能留下,也就没出声挽留。
关门的时刻,身后却传来祁晏压抑不住的“嘶”声。
我脚步一顿,认命转身回去,见我去而覆返,祁晏还有些发楞,我也不等他反应,把浴袍丢在地上,浑身光溜溜跟祁晏继续挤在浴缸里,然后拉开了祁晏的双腿。
果不其然,红肿得不成样子,也难怪祁晏眉眼带笑也掩饰不住苍白的脸色,故意撩拨我让我出去才肯发出一点儿疼痛的声响。
我拿起浴缸旁边的药膏,生疏地,冷淡地,两指给祁晏上药,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他: “你也觉得羞耻吗”
祁晏紧紧盯着我,闻言楞了下,眸中出现覆杂的情绪: “哥,我不是随便的人。只有你才能让我这样,你也是第一个敢这样对我的。”
“我知道你不是随便的人。”且不论霸总主角攻都是洁身自好的人设,再说刚刚在……床上,我就看出来了,他肯定是第一回做这种事情,要不然他也不会搞得我们两个那么凄惨。
给他抹完药,我抽出另一管药膏,抹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红色吻痕,我肩膀上有一个草莓特别大,我都得庆幸祁晏没吸我脖子,听说这个部位很容易致死。
祁晏这人真的特别喜欢吸草莓,痕迹怎么留也留不够似的。
偏偏我皮肤白,有着很奇怪的体质,特别容易留痕迹,正好方便了他。
擦完药膏我就穿了浴袍,出去随便找了个客房睡觉去了,睡到一半,身后又熟练爬上来一个人,手臂伸来用力环抱我的腰,试图翻身跟我正面相拥。
我梦呓一声,握住他的手指胡乱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别闹,明天还要赶飞机……”
身后一下子老实了。
气氛也沈郁了。
我满意地闭上眼睡去, “乖,小萨萨。”
我的尾音弥散在漆黑的卧室里,陷於平静。
身后的男人沈默良久,脑子里反覆滚过“小萨萨”这个狗名,最后还是睡在我枕头旁边,利落柔软的黑色短发蹭了蹭我露在浴袍外面的一截瓷白细腻的后颈,跟狼犬一样。
翌日,我被我设置的闹钟吵醒,脑子都还没清醒呢,收拾出我的行李箱往外跑。
突然,我意识到什么,回头一看,床上的被子被隆起了一个弧度。
我才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怎么没人拦我,祁晏昨夜里跟我说过很多遍,他不想要我走。
我有些狐疑,试探着走近了那张床,又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祁晏穿着单薄的黑色睡袍,闭着眼躺着,脸色发红,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着实烫得有些不正常。
我拿出手机,时间已经到达九点半,离我上飞机还有三十多分钟。
我皱着眉头思忖几分钟,看看祁晏,又看看时钟,还是咬咬牙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卧室。
我毫不犹豫,没有回头,也就没发现在我走后,卧室里白色的大床上,祁晏睁开了眼,又平静闭上。
(第三人称)
窗帘紧闭,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他其实习惯了这样的黑暗。
无数次他在酒局上跟那些社会精英谈生意,表面谈笑风生,实则虚伪算计,他回了别墅,望着天花板,觉得自己就像是棺材里的尸体。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生来早慧,记事也比一般人要早。
三岁多,爸睡觉,妈给他冲了奶粉,太烫了,他嗷嗷哭,爸起来把奶粉摔在地上……
他那时候就懂,爸根本不爱他。
再到现在他得到了那份亲子鉴定书,才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是父子关系。
所以没有“爱”的义务。
而祁戚,这个哥哥,对他也失去了那份亲情带来的羁绊与束缚牵挂。
所以他难得慌张,难得失态。
这一晚,他自乱阵脚,做了错事。
他有愧,却不悔。
他还记得他三四岁躺在老家山村那张宅床上,爸妈和哥哥都跟他挤在一处。
爸爸怕他冷,给他盖被子,盖到头顶,他在黑暗里快要窒息,被子却被一把掀开,责备的声音也传来, “爸你养孩子不能这么养,会憋死他的。”
他费力掀开眼皮,窥见一张十多岁少年的面目,漂亮困倦的,巴掌大的脸,白得像是窗外的月亮。
於黑暗中窥见天光,於无所希望中得救。
很多年他都忘不掉这一幕。
尽管他渐渐长大,能说能跑了,哥哥对他不假辞色,说他烦人得很,他也仍旧固执的跟在哥哥屁股后面。
这个家庭,不缺钱财,不缺阳光和水源,唯独缺了一点点爱。
哥拼命交朋友,匆忙热烈的奔向未知的旅途,无非是想要靠这些忙忙碌碌来填满自己身体空缺的那部分。
他好像从哥满不在乎的样子,窥见他颓废灰色的内心。
他也才知道其实哥跟他也是一样的,需求被一次次忽视,内心是讨厌世界的。
亲情——
他没有,甚至作为亲生孩子的哥也没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别别扭扭在彼此身上寻求一点温暖的亲情。
这份微淡却甘若饴糖的亲情又在日覆一日以及年覆一年,变质,发黑。
洇海市八年,纽约九年,他们擦肩而过,逃往离彼此最远的地方,一张亲子鉴定书却诉说命运何其荒唐。
他靠生死,得到了哥。
接下来,他看着哥远走高飞,如今,除了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也别无他法。
他闭了闭眼,浑身酸痛难忍,内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坦然面对这一刻死水一般掀不起波澜的生活。
就算哥去纽约,去天涯海角,他也会追,哥要做无脚鸟,他就做他的栖息地,安心筑巢,等待着他落下那一天。
就算哥情感上再愚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窗子也没关系,不给他机会也没关系,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坚定不移走向自己的亲人爱人朋友,他的脚步声永远走向哥,他还有一生可以浪费。
这时屋外却有人走过来又走过去,他听到了,可是他觉得这是路过的脚步,这是走向别人的脚步。
直到几分钟后,这个脚步停留在这里,然后门铃响了。
高瘦的男人去而覆返,喘着粗气,脸跟桃子一样,眉眼含着热气,漂亮得惊心动魄。
祁戚把行李箱踹到旁边,伸出手,把刚买回来一袋子的退烧药展示给祁晏看: “快吃,我每次吃这几盒药就能退烧。”
祁晏望着我,平静安宁, “我又做梦梦到你吗”
祁戚一头雾水,把药喂进他嘴里,他尝到一点儿苦涩的味道。
这不是梦。
祁戚站在他床边,穿着灰色的家居服,长手长脚,居高临下, “你的住宅开车到医院要四十分钟,私人医生来到这里的时间是一个小时,我到药店需要三十分钟,我的飞机已经飞走了。我怕你死了,所以,我决定不回纽约了。”
这位国际知名的油画艺术家冷淡看了他一眼。
“我允许你在梦里向我求婚,过时不候。”
祁戚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你床头柜抽屉第二层有。”他昨晚闲着没事,饿了,就找零食,翻到了,翻得非常理直气壮。
他完没说还,就被用力拉进了温暖宽厚的怀里,撞得他尾音轻颤,剩下未尽话音湮灭在唇舌,戒指圈上无名指,尺寸丝毫不差,不紧不松。
祁戚低声嘟囔道: “你怕是对我画画的手指有几个茧子都一清二楚吧,真变态。”
祁晏把他推在床上,带着身体滚烫的温度,解开他皮带,祁戚费力擡起脖子, “你是不是饿死鬼加色·魔转世,饱暖思淫·欲也就算了,怎么发烧了还想着这种东西……”
话完没说还,他轻轻“嘶”一声,整张脸都红透了,低头,皮带被扯得松了,胯上有枚小小的蓝蝴蝶纹身,忽隐忽现,湿润温热的触感如蜻蜓点水掠过大腿,错觉频现,他的光明女神蝶像是被祁晏衔在嘴里。
祁戚眼睛渐渐湿润红透,他才隐隐瞥见自己瓷白漂亮的指上,戒指上的钻石就是蓝色的,在黑暗的卧室里,熠熠生辉,恍惚间,如蝴蝶翩跹,纠缠握着祁晏的黑发。
他昨天也发现了,祁晏大腿根上有只跟他一模一样的蓝色蝴蝶,纹身纹了很多年头了,它忠实地嵌在骨骼皮肤肌理,惊骇世俗,记录着这些年分分离离的岁月。
当然,它还会见证接下来的时光,只不过,蓝色蝴蝶变成了两只。
【恶毒男配日记_祁戚】
这是个疯子。我想。
床头柜二层抽屉不光有戒指,也有在国外隐姓埋名,脱胎换骨换两个身份生活的相关文件和计划书。
哥哥弟弟也无所谓,祁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早就冒天下之大不韪,计划好了跟我跑到国外结婚领证。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的坚持,他的决心,确实感动了我。
人是很覆杂的,是会变的,我再看了一遍我很喜欢的纪录片。
很多年前我以为我喜欢纪录片里那一对彼此深爱的科学家恋人,我无数次跟朋友说过纪录片的情节,他们追逐火山爆发的绚丽震撼,研究记录下地球的脉动,直到他们怀揣着共同的梦想与热爱,一起葬身挚爱的火山。
我以为我喜欢他们眼里鲜活滚烫的自由。
其实他们望向彼此的眼神,让我感到似曾相识。
这是祁晏看向我的眼神。
充满汹涌爱意如同火山爆发的眼神。
从小到大,从懵懂到成熟,我离他越来越远,却又一次次播放这个纪录片,又好像离他很近。
我对他说: “我讨厌你。”
我没对他说过, “我讨厌你”的意思,从来不是我真的讨厌他。
人总是有很多秘密。越聪明的人,秘密越多。
我不怎么聪明,所以,这是我最后仅剩的拙劣秘密。
对了。
如果人失去了最后一个秘密,日记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意义。祁晏和我都一样。
所以,这也是我最后一篇日记。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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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你也不用给我机会,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 ——《浪费》林宥嘉
我在情感上的愚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屋子,虽然爱情的脚步在屋前走过来又走过去,我也听到了,可是我觉得那是路过的脚步,那是走向别人的脚步,直到有一天,这个脚步停留在这里,然后
门铃响了。——《第七天》馀华
——
故事在这里就结束了,其实最想传递两个字就是“自由”。
无论是无脚鸟还是蓝蝴蝶,都要展翅高飞。
然后,
番外应该会写婚后日常,第三人称,只有几章,大概有点先婚后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