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恋
最近这段时间我陪着爸妈去看了房,也在这个小区附近买下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这意味着我们全家人都搬到洇海市,以后过春节都在这个地方过。
除了清明那天要回c市老家扫墓,我们也不会回去了。
回想起我从小山村再到小城市的小洋房,再到眼前繁荣的大城市街景,我也没有想到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爸妈却是很高兴的,他们买下那套精装房,我们商量好,奶奶和我住,祁晏和他们住,他们就兴高采烈开始找搬家公司了。
便宜弟弟也终於要搬走了,我以后不用跟他低头不见擡头见,也不用担忧他对我的兄弟情变质这件事。
这个礼拜天,我放松地躺在家里。
毕竟要动祁晏的行李,爸妈也提前跟正在学校的祁晏打了声招呼,祁晏顿了顿,却是说: “让我哥帮我整理,好吗”
爸妈不疑有他,只说我们兄弟俩年纪相仿,话题更多,也更亲近。
我没觉得他们说话是对的,我大祁晏八岁,也跟他没什么话题,也不亲近。
当我进祁晏卧室,烦躁地帮他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他抽屉里有我的照片,他衣柜里还有我的旧物,是一罐流光溢彩的星星折纸。
他上次跟我说了要清理掉,确实清理掉很多了,唯独这个我曾经送给我初恋的星星折纸却没有。guhu.org 完美小说网
我有点想问他为什么,又怕他说出什么我不敢听的话,作罢,低头继续收拾东西。
祁晏的物品还挺少的,就几件黑白冷色调的衣服以及日常生活必需品,剩下就是他堆得一摞又一摞的书。
这个时代科技发达大多采用电子书,祁晏却钟爱这些散发着油墨香味的实体书籍,有些书都翻烂了。
我看了一眼,有些我认识,有些我不认识,总之它们有一个共同点是枯燥乏味,我还看不懂。
我开始搬他的书,搬完了躺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爸妈去给我切水果做中饭,这时手机却收到一条消息。
是祁晏发过来的: “哥,我有本特别喜欢的书,完没看还,你可以来学校给我吗”
我说: “你就不能找电子书看”
“这不一样。”
我问他哪里不一样,他又不肯说。
“让爸妈给你送。”我说。
“爸妈忙着搬家,可能会没时间。”祁晏的声音温柔,妥协着,有些无奈, “好吧,其实是我今天特别想见到哥。”
所以这是他的借口
我关掉手机没去理他,半天儿爸妈却从厨房那里探出头来,喊了我一声。
“小晏感冒发烧了,他说他要请假出校,小戚你去接接他呀。”
在爸妈的催促声中,我不解,刚刚跟我说话的人感冒发烧了他看起来逻辑清醒得很。
我搞不懂他,说: “你到底要怎么样”
“只要我见到哥就好了。”他说。
我只能把睡袍脱了,换了衣服去接他,车停在校园附近还需要等他出来,我也没事儿干,随手拿起祁晏让我带来的那本《病隙碎笔》,翻了翻。
我翻得漫不经心,有一张夹在书籍里的纸掉了出来。
一张素描画,侧颜,很漂亮的长相。
我视线定格在素描画里的那颗唇钉。
很显然,祁晏画的这个人,是我。
我从来不知道祁晏画画这样好,他小学或许是孺慕我这个哥哥,也曾经试图跟着我学习画画,很显然,我直言不讳说他画了堆狗屎。
他那时似乎是大受打击,很快就放弃了绘画,我也就没想到他现在画画竟然能那么好,一看就是画了很多遍的。
我这时完全没想过他画了我太多遍以至於烂熟於心,我只是在感慨,果然是霸总主角攻,学什么都有恒心。
说完我就想把纸塞进书页里,却猝不及防瞥见素描画背面的那行字。
“喜欢我哥,想亲我哥,想看我哥脸红红的,怒骂我的样子。”
我: “……”
变,变态!!
我闭了闭眼,忍不住打开聊天框想要痛骂祁晏一顿,又觉得这不是恰好遂他心意,不骂他感觉这口气咽不下去,骂了又怕他太爽。
车窗却突然咚一声,被敲响。
我条件反射将书籍胡乱合住,摇下车窗,看清了祁晏现在的样子,他还是穿着军训时的军装,跟他拍给我的照片也没什么区别,一张脸帅得人神共愤,看我的眼神温和至极。
要是我没看见它写了什么我就真的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了,这个死变态内心都把我这样那样了,还装成温和有礼貌的好弟弟。
他绕到副驾驶,上了车。
车内隐蔽空间都被他高大的身躯侵占了大半,我有点不自然,开了车窗,透透气。
等他在我旁边彻底坐稳,我直截了当,说: “你不是感冒发烧吗”
“有一点。”他说着,摸着我的手,按在他额头上。
其实是刚刚他把人打了,剧烈运动导致他体温上升。
是有一点儿烫。
我火气消了大半: “你感冒发烧了怎么不吃药”
“我感觉我能撑过去,不用请假。”祁晏盯着我,低垂下眼帘, “以前我在高中也是这样的,即使发高烧也要继续读书,爸妈不让我请假,高三学业重,他们怕影响我考试。”
我听得满肚子火气: “考试还能比人命重要爸妈是不是老糊涂了。”
我承认我早就对我爸妈那套教育理念感到不满了,他们就是喜欢一个读书机器,我以前读书不好,他们理都不理我,成绩好了就说还是他们教儿子教的好。
只是我没想到……我印象里他们对祁晏很好,毕竟祁晏成绩那么好。
我看向祁晏,他也看着我,好像我为他说话是一件让他很高兴的事情。
只不过他努力藏着这点高兴,最终朝我笑了笑: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我还没再了解他以前在c市读书的事,他突然拿过我手上的书,目光炯炯地看着我,道: “哥,我没想到你真的给我拿来了。”
“顺手就拿了。”我想起他写下的那串字,感觉浑身不自在,赶他下车, “你既然没请假就快点回去吧,我也要回家睡觉了。”
说完我就把他赶走,逃避洪水猛兽似的,直接驱车离开。
手机里却收到一个新消息。
“哥,我的素描画,它夹错页码了。”
“它应该在186面。”
我心脏一跳。
祁晏肯定是算好时间了,我到家他就给我发了这么一条消息,怕我开车吓得出车祸吗。
我进了沙发,厨房里爸妈还在探头问我: “小晏怎么样了”
“还可以。”我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就是我快要被玩废了。
祁晏就是故意的,故意要我给他送这本书过去,故意让我偷看书籍里的那张纸,故意让我知道他对我的心思,故意让我夹错页码……
我心里焦灼,却收到了他发过来的新消息,他拍了一张书籍照片,也是《病隙碎笔》186面的内容——
单单由於性之异,凭什么爱恋只能在异性之间超越了性之异的爱恋,超越了肉身而在更为辽阔的异域团聚的心魂,为什么不同样是美丽而高贵的呢
“…………”
我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死了。
他都已经不是暗恋我了。
他是明恋我。
【主角攻日记_祁晏】
学长是个疯子。
他说我比他还疯。
毕竟我是个暗恋自己亲哥哥的疯子。
涉及到我哥的事情,我就会变得敏感偏执,也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是我把他打进了医院。
这其实不是第一次。
在我初中高中的时期,同龄人大多处於青春期,荷尔蒙躁动,欲望强烈,有些流氓学生经常讨论谁谁谁好看,哪个高中哪个年级有哪个女生或者男生特别好看。
我有次路过才发现他们在说我哥。
“别说高一二班那个校花,也别说那个会弹钢琴的校草了,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祁戚”
“当然知道, c市地方小,他从幼儿园到高中,就没有哪个时期是不有名的。”
后来他们嘴就管不住了,说的越来越过分,意淫我哥,还被我听见了。
我把他们打了。
老师来处理学生打架斗殴事件的时候,看我的眼神特别震惊,在他们的心里,我品学兼优,是年纪第一,会弹钢琴家教也很好,压根跟那几个流氓学生扯不上任何关系。
我爸妈也被叫来学校,他们呵斥我不该打架斗殴,扬起的巴掌差点落在我脸上,却还是没落下,只是失望地看着我。
这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失控。
我很冷静,没有后悔内疚,出乎意料的冷静。
我想,下一次我应该做得更隐匿些。
这时我哥来了。
他慢吞吞出现在了校长办公室,看了我一眼。
那几个流氓学生都看傻眼了,他们也就是听说过c市曾经有这么一号人,如今真真切切在眼前看见才觉得这人实在漂亮得过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天回来了,不是过春节也不是清明,但他就是从洇海市开车回来了。
我看见他的时候才觉得后悔。我现在太狼狈了,嘴角还是破的,我不想要他看见我这个样子。
然而我哥就看了我一眼,就上前跟老师了解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爸妈看我的眼神没那么凶恶了,甚至我爸妈眸底还有隐隐的厌恶和愤怒。
他们让校长必须给出交代,给那几个流氓学生处罚,或者直接退学。
我哥这时退居幕后,懒懒的站在我身侧,他伸出干净青葱般的五指,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不敢看他。
“真丑。”他说。
我的心脏像是插进利剑,他揉了揉我头发,我听见他说:
“为我出头的样子,跟小狗似的。”
我那时终於明白我哥对我的影响力,他的一句话能让我死,也能让我生。
就像是现在,他轻轻一句话。
於是我的心脏又开始覆苏,生根发芽,万物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