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
祁晏半夜又给我发了一条消息,我都无从怀疑为什么祁晏睡眠那么规律一个人偏偏在半夜十二点多给我发消息,只是盯着手机里这条消息好半天儿。
“哥,等我回来,我们面对面谈谈好吗”
我没回他。
他又给我发了一些消息。
大部分都是他们学校附近小吃街上的美食或者比较新奇的玩意儿,他问我喜不喜欢,还说给我买了礼物,他说他觉得我会喜欢,不喜欢也没关系。
我还是没回他。
又是一个周五,我下班时黄昏已至。
爸妈催促我回家吃饭,其实我还挺奇怪的,为什么我现在二十六岁还有经济能力了,他们那么关心我。
明明我十六七岁那段日子,经常扛着书包去图书馆坐到天黑了才回家,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他们压根没发现。
现在我翅膀长硬了,怕我飞走了吗
我平静回覆爸妈今晚在外面吃,就关掉了手机。
紧接着我脑子里蹦出很多想法,想着要去哪里吃饭,最终却是老秦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 “自从你弟弟来了洇海市,你都很久没出来跟我们喝酒了,我们都可想了,你就跟你弟说一声嘛,来跟我们喝酒”
“好。”我胡乱把手机塞进我衣兜,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那你爸妈那边”
“没事,我说过了。”我提脚,想往外走。
“那你弟那边……”老秦拽住我,诧异看了我一眼。
我朝后瞥他一眼,很冷静地说道: “我是他哥,他管不了我。”
“那是,有谁能管住你,你就跟风似的,别人越想抓住你,你溜得更远。”老秦调笑着,说这句话的时候,轻轻地抓住我的衣角,用力的握了握,又克制地松开。
我刚感觉不对劲,他再擡眼,对我一如往常笑得灿烂,继续取笑我, “你这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上吃软不吃硬,上次我见你弟弟,确实是个温柔有教养的少年人,他想吃定你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什么吃定不吃定,我跟他是亲兄弟。”我烦躁地说, “你别乱说话了,我真的要烦了。”
老秦看了我一眼,他以前逗我,我也是这反应,也没多想,他拉着我起身,说: “好了,戚大美人,是我不对,现在我们下班了,快走。”
我们去了洇海市酒吧,酒吧里灯光和烟酒的熏陶之下,我和好朋友在卡座喝酒喝到微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我脑子里都被爆裂的音乐声填满,酒精稀释了我的烦恼。
期间有几个女孩子甚至是年轻男孩也来问我们要不要玩骰子蹦迪,目光似有若无落在我的身上。
我还没开口,身边朋友们笑着揽住我肩膀,熟练帮我拒绝: “他喝醉了,玩不了。”
那些人只好一步一回头离开了,临走前又给我们点了几杯酒,服务员说他们指定要给我。
“真是祖宗,你怎么就那么受欢迎我们也长得不差啊。”等人走了,他们摇晃着酒杯里的香槟,稀奇地定睛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们,平心而论,我的朋友们长得都挺不错的,高鼻梁,眼睛深邃,眉眼弯弯,颜值出众的人总是会得到优待,何况我身边人都是帅哥美女,就喝一杯酒的功夫,我看到远处不下十个人朝我们这里抛媚眼。
“可能是我看起来比较好拿下”我迷茫地擡眼,除了这个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要越过我朋友们给我点酒喝了。
我朋友们定睛看我两三秒,迷离闪烁的灯光下,他们瞳孔里慢慢倒映着我的面孔,好半会儿,他们突然彼此默契地对视一眼,我也不知道他们在交流什么想法,却听见他们笑起来。
“老祁你脸腮潮红,跟被人亲坏了一样,难怪招惹他们那些色胚子。”
我对我这些朋友都挺满意,他们皮囊下是和我一样炙热的灵魂,唯一一点不满意就是他们经常要开我的玩笑。
我刚要皱眉,就听他们笑着继续说了一句: “如果你好拿下,那酒吧里早就全是你的前男友前女友了。老祁,你不太了解你自己在别人眼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我听不太明白他们的意思,喝得脸红微醺,脑子晕晕乎乎的,恍惚间擡眼,远处无数跳着舞蹦迪的男男女女都晃成了残影,我隐约发现他们视线都似有似无朝我飘来。
太多人了,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我脊背都隐隐冒了汗,等我再定睛一看,却什么也发现,方才就像是幻觉,擡起眼我的朋友们还是围着我对我笑。
十几个男女隐隐绰绰挡住了圈子外面那些人的身影,我只能看得见他们,再也看不到其他乱七八糟的人以及各色各样却同样带有欲望的灼热视线。
“你喝醉了。”老秦轻轻地叹息, “再喝一杯就不能喝了。”
他们当然管不住我,我有反骨。
我喝得晕乎乎的,看人都带着重影,只能看见面前人嘴巴在我面前张张合合: “老祁你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我才发现我喝醉了。
但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胡话。
酒精完全占据了我的脑袋,我晃晃我的脑子感觉里面都是浆糊了。
老秦还在我耳边说我手机在震,我也没戒心让他直接帮我看,他低头熟练输入我手机的密码,看了眼,稀奇地说: “呦,你弟查岗。”
我听不清他的话, “嗯”
“你弟要你给他拍张照,现在都十一点多了,他不放心你。”老秦重覆了一遍,又轻轻啧一声, “你这弟弟……对你挺上心的,对女朋友也没有这样的吧。”
我压根听不清他的话,耳朵隐隐漏进几个关键词“弟弟” “上心” “女朋友”,朦胧间发现老秦举着手机站起身来,对着我,闪光灯亮起。
我都没力气阻止他拍照,就突然被朋友们扶着起了身,它们道: “好了,老祁,你喝醉了,别喝了,到时候保不齐哪个狼子野心的家夥把你捡走了。”
说罢他们合力把我带出酒吧,说是要给我点个代驾。
毕竟现在我意识完全不清醒了,站都站不稳,只能靠着他们的肩膀,晚风吹过来,我满脸滚烫,好像能闻到自己身上清甜的果酒气息。
老秦都忍不住戳了戳我的脸颊,笑着说: “脸都红了半边了,跟个小草莓似的,要是我是人渣,我就把你带回家吃掉。”
他亲近地凑近我的脸,我刚要推开他,忽而,手机震动起来,热度传递到我的大腿,我掏出手机,稀里糊涂点了接听。
“哥。”
熟悉的低沈嗓音撞进我耳膜,隔着手机,我能听见他那边有点吵,不太像是校园宿舍里发出来的说话声。
“爸妈说你还没回家,你在哪里”他问我。
我晕乎乎望着眼前热闹的酒吧,话都不过脑子: “就……面馆里。”
祁晏沈默几秒,他再一次用了疑问句: “真的吗”
我烦了,刚想说你管我那么多干嘛,突然,耳朵里钻进祁晏叹息声,伴随着下一句话: “哥,擡头,正前方,马路对面——看到我了吗。”
我楞楞照做,擡起眼望过去,惊得睁大眼。
原本应该在校园里的人出现在了我视线范围以内。
他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揉了揉眼睛,带着点不可思议,看了他好几眼。
隔着马路,远远的,他身高优越,五官又俊帅出众,气质内敛而深沈,饶是人群密集,也阻止不了别人投向他的目光。
他真的在那里,我恍惚好半天儿才想起来他军训结束了,今天是周五晚上,所以他才从学校里出来。
偏偏他就盯着我跟老秦相接触的肩膀,我如芒刺背,想起刚刚撒了谎,有点心虚,连忙挂了电话。
可祁晏已经过了马路朝我走了过来。
他仍旧礼貌,朝我朋友们点头示意,道: “麻烦你们照顾我哥了。”
上次我们开车去沙滩喝酒烧烤,我朋友们都认识他了,也没认生,对着他笑了笑: “军训怎么样你这还没怎么晒黑啊,还挺白的,真是,你们这俩兄弟就这点可恨,怎么晒也不黑,怎么折腾也不丑。”
说了会儿无边无际客套话,我脑子都浆糊了,困得不行。
祁晏盯着我,发现我困得摇摇晃晃的,就把我牵过去,塞进了副驾驶。
车里有浅浅的草莓香,我左手碰到软绵绵的草莓熊,脑子更混沌了,紧接着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
逼仄的车内空间里,祁晏的长手长脚挤进来,坐在驾驶座。
只有我和祁晏两个人的场合,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祁晏脸上温和的笑意淡了。
他现在不太高兴。
也不是,他刚才跟人聊天就不高兴了。
我看出来了,在社交场合祁晏总是游刃有馀,刚才他跟别人说话,语调温和,看向老秦的眼神却沈寂无声。
他不太喜欢老秦。我想。
嗯……也不对。
他当时在马路对面,脸色就不太对。
我欺骗了他,他感到生气了
霸总主角攻不都有一个特性就是讨厌别人欺骗他
我喝醉酒之后,幻视自己就是福尔摩斯,特别特别聪明。
看透这一点,我用力抓住他的衣领,问他是不是讨厌谎言。
他脾气太好了,我这样粗暴拽他,他也没生气。
他只定定地看着我醉醺醺的样子,怔楞片刻,失笑, “嗯。”
“好!”我大着舌头说, “那窝决定对你说好多好多谎言,你快讨厌我,别喜欢我了!”
他好笑地看着我发酒疯。也只有我喝昏头了才会承认他对我有那方面的非分之想。
我又强逼他听我说话。
要不是喝醉,我从来没那么爱讲话过。
“我觉得你一点儿都不好看!”
“性格人品能力一点儿都不厉害!”
“喜欢男人也很过分!怎么可以喜欢男人!”
祁晏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到最后我把我肚子里一箩筐的谎话都吐给了他,还对他说我讨厌你,说了很多遍,我自己都困了,他还支着手笑着看我,揉了揉我的脑袋夸奖我。
“哥是个合格的大骗子,最喜欢口是心非,嘴硬心软。”
他手法独到,揉得我舒服地伸展身体睡着了。
他又把毛毯轻轻盖在我身上,我倒在副驾驶,睡得呼吸均匀。
脸压在车窗上,压出了红印。
他小心把我的头调整到他肩膀,听着耳边熟悉均匀的呼吸声,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没有根系的心脏竟也落到了实处。
“明天吧。”我半梦半醒听见他轻轻叹息, “明天醒来再跟哥谈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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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快速度!加快速度!!